二月竹 作品

38. 038 去我家。

038

陆凛45分钟后到了市2医院。

隔着病房门那么小玻璃, 陆凛确认了,病床上的人是晏鹤清。

“什么情况”他问医生。

他音色平缓,却自带一股威严, 像导师来查房一样。

年轻的医生下意识回,“患者是反射性晕厥, 应该是碰到了不太好,或是难受的事情, 刺激到神经系统发生过度反应, 出现暂时性的血管扩张和心动过缓和, 导致患者脑灌注压及动脉压降低”

注意到小护士疑惑的目光,年轻医生猛然停住,他回过神有些尴尬,“简单说,就是他受了刺激,加上身体虚弱,又在感冒,不是大事,多休息, 好好调养, 年轻人恢复得很快。还有他后背有淤青, 撞到了什么硬物吧,也不太要紧, 没伤到筋骨,这段时间别让他做重活。他现在休息, 等醒就可以出院了。”

陆凛颔首,转而看向小护士,“缴费处怎么走”

小护士马上带路, “请跟我来。”

年轻医生总算松了口气,脚下加快回办公室了。

到了缴费处,窗口里的收费员瞥了眼陆凛,瞬间在心里“啧”一声,这穿着打扮一看就非富即贵,他接过单子敲着键盘,堆出笑脸,“现在有单人间不用预约,2000一晚。换吗”

陆凛却说,“开普通病房。”

收费员笑容微变,在心里默默吐槽,这么有钱了还那么抠门,连个单间都不舍得住,难怪说有钱人都更抠门噼里啪啦敲着键盘,出单收费后将收据从窗口递出来,这次没再和陆凛搭话。

陆凛接过收费单,转身要回病房,余光见小护士还跟在旁边,他停住问“还有事”

小护士刹住脚,也有些懵,就不知不觉跟着了她抱住病夹,快速摇头,“没事没事”

陆凛迈开脚步,进了电梯。

病房在3楼,多人间,床位费一天100,陆凛推门进去,只有晏鹤清没醒,他的床在最里侧,靠着窗。

其他病人和陪床的家属聊着天,或是玩着手机,时不时有人瞥几眼晏鹤清,这小孩实在长得漂亮,和其他人不太一样,躺着露出一小半脸,也特引人注目。

待陆凛走进病房,七八道目光又看向他。

长款羊绒大衣,内里简洁又讲究的西装三件套,进屋就抵挡住了头顶的灯光,快190了,冷锋般笔直的下颌线,不怒而自威,和整个病房格格不入。

瞬间安静了,一个外放视频的男人悄悄关了屏幕。

所有人屏息着,瞄到陆凛走到了那个漂亮孩子的病床。

随即,陆凛拉上了晏鹤清那张病床的床帘,瞬间隔绝掉所有窥视的目光。

空间变得狭小,也遮住了明亮的白炽灯,只窗外透进来隐约的路灯光,陆凛望向晏鹤清。

这是第一次,晏鹤清躺在病床上。

这次晏鹤清没换病服,只脱了外套,一如既往的苍白瘦弱,细长的脖颈上,有几条清晰的青紫淤痕,他似乎是难受得厉害,连睡梦中,两弯眉毛都紧紧皱着。

陆凛微弯下腰,伸手抚向那两弯深锁愁眉,快碰到,他却倏地停住,望着紧闭双眼的孱弱少年,他曲着手指停留片刻,到底还是收回了手。

晏鹤清睡得极不安稳。

他做梦了,梦里交错着黑白色的画面,像是放映机的老胶片,清晰又模糊。

最后终于有了颜色,在一树红火的灯笼花下,有潺潺流水的曲调,一把蒲扇闪过他耳畔,是清爽,还带着安稳味道的凉风,他就抱住那只细腻又温暖的手睡着了,再热也舍不得放开。

忽然灯笼花莫名燃了起来,像是光速划落的流星一样,不断往下掉着火光。

房子也跟着燃起来了,熊熊的火光把天边都染成了触目惊心的红色,他待在原地,只会哭,那只手就将他搂进温暖又依恋的怀抱,还是如潺潺流水的声音,温柔又强大。

”宝贝不怕,妈妈保护你。”

他紧紧抱住妈妈的怀抱,却分不了她一点儿温度,只能眼睁睁,任她无休止的冰凉。

“妈妈”撕心裂肺,四面八方涌来。

长睫微微动了动,晏鹤清猛地掀开眼帘。

周遭不太安静,打雷一样的鼾声此起彼伏,意识逐渐回笼,先入目的,是一片混沌的白色,渐渐清楚、明晰,随后是一张一张

熟悉的脸。

晏鹤清静静望着,半晌都没动。

还是陆凛问他,“饿吗”

开口,声音沙得几乎要听不见了,“不饿。”晏鹤清胳膊支着略硬的床铺,撑起身坐起来,浅色眸子里,还蒙着一层隐约的雾气,像是秋天清晨,雾气尚未散开的样子。

陆凛弯身,帮他把枕头立起来。

后背抵着柔软的枕头,晏鹤清还是疼得眉心微微动了一下,“谢谢。”

陆凛拿过小柜子上的保温杯,是一个新保温杯,是那种很常见的保温杯,应该是在医院楼下小商店买的,他旋开杯盖,倒过来是一个简易杯子,他倒了半杯热水,递给晏鹤清,“喝点水。”

晏鹤清是很渴了,他接过杯子,低头抿了一小口,不烫,是适宜入口的温度,淌过干燥的嗓子,润得十分舒服,晏鹤清一口喝完了,陆凛伸手过来接杯子,“还要吗”

晏鹤清轻轻摇头,他现在摇头都费劲,他抬眸望着陆凛,“陆先生你怎么在这儿”

陆凛眸底是深邃暗涌的情绪,他盖上保温杯,“你昏迷了,医院通知我。”

晏鹤清脸上并没有意外的神色,他浅浅笑了一下,让他苍白的脸有了几分生动,“又打扰你了。”

手机搁在床头,晏鹤清拿过看时间,晚上11点了,他嘴唇有些干,他抿了一下,又看向陆凛,“我没事了,你回家休息吧。”

陆凛却未动,“和上次一样,马上出院”

上次晏鹤清住院,他离开不久接到医院电话,说晏鹤清办理了出院。

晏鹤清却摇头,“不,我没地方去。”

陆牧驰打不通他电话,必然会找上他家,晏鹤清现在很不舒服,他不打算回去。

这应该是普通病房,住一晚100元左右,比旅馆划算。

陆凛眸光一沉,“债主堵上门了”

晏鹤清眼睫动了动,迟缓一秒,他笑了一下,微微点头,“算是。”

在他们谈话时,病房里的鼾声越来越响亮,还互相攀比似的,你方唱罢我登场,效果直追交响乐团。

陆凛略一沉吟,他拿过叠好的外套,递给晏鹤清,“走吧。”

晏鹤清微怔,“去哪儿”

“我住处。”

陆凛将车开到了医院大楼门口,才打电话让晏鹤清出来。

半夜医院大厅还是有人,缴费口排了几个人,轮到晏鹤清,他办理了退院,还好,这次检查费药费加住院费,300多,在他承受范围。

叠好收据放进口袋,提着一袋药,晏鹤清朝着大门方向走,远远就看见了一辆银灰色的车,陆凛今天换了辆车。

他脚步稍稍快了些。

走到副驾驶,晏鹤清看到车门,却停住了。他没见过这种车,没发现门把手,这时车门自动打开了。

晏鹤清这才上车,车内打着充足的暖气,关上车门,陆凛启动车淡淡说“借的车,这种隐藏式车门是最没用的设计。”

晏鹤清突然想起了原文。

他没接触过冰球,那种烧钱的运动,他没机会学,陆牧驰带他去冰球馆,买了一套林风致一模一样的装备让他穿上,他根本不会,上冰场就狠狠摔倒。

陆牧驰发了火,连踹他好几脚,“你他妈是蠢货啊滑冰都不会,连致致一根头发丝都比不上”

尽管穿了护具,他腹部还是被陆牧驰的冰刀踢伤了,养了一个月才恢复。

晏鹤清垂眸,他望着鞋面,应该是拉扯中,被陆牧驰踩到了,白色的运动鞋,有半边明显脚印。

晏鹤清突然问“陆先生,你家里有鞋刷和肥皂吗”

十几分钟后,陆凛找到了一家还在营业的小超市,他将车停在路边,晏鹤清要下车,陆凛阻止了他,“待车上别动。”

陆凛下车了,很快又提着东西出来,除了鞋刷肥皂,他还买了一套洗漱用品。

还有一包



陆凛打着方向盘,目不斜视,“吃过药再吃。”

晏鹤清低头望着亮闪闪的糖纸,是那种颜色很透亮的水果糖,用透明镭射糖纸包着,光看着,就能想象到它清甜的水果味。

吃了苦涩的药,再吃一粒糖。

应该是很幸福的一件事。

晏鹤清有些微走神。

又开了半个小时,陆凛开进一个地下停车场,晏鹤清看了眼,是市中心最贵的那栋楼。

以前还在晏家,晏胜炳每次赌输钱,喝得头大脚轻回家,都会嚷嚷一夜,等他下次赢钱了,要在这栋楼买一套临江大房子。

开到车位停好,陆凛先开了晏鹤清那边的车门,才解开安全带下车。

车位走几步就是电梯,陆凛刷了指纹,他的住处在顶楼。

电梯很宽很明亮,上行速度也非常快,电梯门开,就是陆凛的玄关,全屋智能,电梯门刚打开,全屋的灯就亮了。

陆凛打开鞋柜,取出一双一次性拖鞋递给晏鹤清。

晏鹤清接过,“谢谢。”

陆凛脱下大衣挂好,换好鞋就往卧室走,“你随便坐。”

晏鹤清也脱了外套,挂在另一个挂钩,往里走,房子装修和陆凛一样,简洁低调,又处处透着贵。

客厅摆着一套环绕真皮沙发,晏鹤清低头看了眼身上的衣裤,刚在医院病床躺过,到底没有坐下,只将装药的袋子和日用品的袋子轻放到茶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