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竹 作品

117. 117 他还是哭了。

【117】

晏鹤清先挂了电话。

他看着屏幕,没把赵唯方设置黑名单。

他特意和赵唯方自曝,不是没有原因。

一个费尽心机想出人头地的卑劣小人,在走投无路、穷途末路的情况下,不难猜到他的做法。

惜命又想报复,最好的办法就是借刀杀人。

赵唯方知道、认识,此时能找到的,有能力、并和他有纠葛的“刀”——

程简。

此时两点多,剩下的事,晏鹤清只需要等待,他起身出门,回他租的地方拿书。

他这段时间门,逐渐在把部分东西搬到京大的房子。

也没什么东西,主要是他的书。

路上他给陆凛打了电话,昨晚他回到住处等了会儿,陆凛没回来他就洗完澡先睡了。

早上六点起来,厨房有陆凛回来过痕迹,电饭煲里煮着粥,陆凛却不见人影。

打电话给他,原来是陆如婵有些不舒服,陆凛赶过去了。

晏鹤清要过去,陆凛笑了声,“别担心,就是想我了。家里还差些餐具,我下午回来接你去逛逛,顺便吃晚饭。”

晏鹤清问他,“这是约会吗?”

他很少问得这般直白,陆凛声音低了些,“算。”

电话想了会儿才接通,陆凛低沉磁性的嗓音,和早上的电话重合了,“在路上,快到了。”

晏鹤清嘴角微微上扬,“不急,我现在也在路上。”

“去哪儿了?”

“搬书。”晏鹤清语速慢下来,“有人送了我一套超级英雄的漫画书,我想先让它回家。”

陆凛语速不变,“谁送的?这么重要。”

这时晏鹤清快到单元楼了,远远见他车停在楼下,他停住,嘴角还挂着笑容,“就一个重要的人。”

“你慢点开。”他又说,“我到了,先挂了。”

揣回手机,晏鹤清继续前行。

进单元楼上楼,快到三楼,时间仿佛倒流回半年前,陆牧驰靠着他门,地面是满地的烟头。

狭窄的楼道烟雾弥漫,浓浓刺鼻的烟味,令人作呕。

陆牧驰缓缓吐出白雾,扯着嘴角笑,“还回来啊,那个男人不是很有钱,连套房都不给你买?”

晏鹤清冷冷看着他,“你来做什么。”

“捉奸。”陆牧驰捏着过滤嘴,烟未燃尽,他丢到地上,鞋尖重重碾着。

陆牧驰压抑着怒气。

他收到了晏鹤清最近的行程,全是学校和家,换以往他就信了,晏鹤清一个好学生,经常待学校太正常了,经过昨晚,全他妈放屁!

他语言露骨又满满恶意,“不过似乎你的奸夫没那么体贴,上了你一夜,就任由你这么走回来?”

晏鹤清早免疫了,他甚至微微笑起来,“不是谁都和你一样,脑子里只有那些肮脏的东西。而且。”他每一个字都极有力量,“无论他怎样对我,我甘之如饴。”

陆牧驰怒气反笑,“你最好祈祷那个野男人永远别被我找出来。”他目光深邃起来,“和我抢人,我怕他没那个命。”

就在这时,突兀铃声响起。

陆牧驰电话又响了。

陆牧驰就要挂断,瞥到来电,又滚了下喉结没敢挂。

他紧紧盯着晏鹤清看了会儿,今天没堵到人,又被晏鹤清往心窝捅了几刀,就决定先走,下楼路过晏鹤清,他咬牙切齿,“敢结婚,我保证你会后悔。”

晏鹤清不置可否。

陆牧驰握住手机,快步下楼了。

到一楼,陆牧驰深深吸了几口气,才接听电话。

“叔叔找我有事?”

隔着车窗,陆凛目送陆牧驰上了车,“昨晚你上哪儿了。”

陆牧驰顿时心虚,“我没去哪儿啊……”

陆凛淡声,“环境部电话都打来了。”

陆牧驰在心里国骂一声,索性承认,“就求了个婚。”

“什么结果。”

陆牧驰倾诉欲就上来了。“他没答应!他有奸……”陆牧驰收了口,“他说有未婚夫。”

他寻求陆凛的意见,“叔叔你帮我想个办法,要怎么把他抢回来,我不能没有他。”

昨晚在天湾山顶,陆凛离有距离,没听见两人的对话,现在听到晏鹤清承认他是未婚夫,无论是真心,还是给陆牧驰下套,陆凛此时心情都无比愉悦。

以至于陆牧驰都感受到了他的好心情,陆牧驰不由心生疑惑。

难道他叔叔和情人和好了?

陆牧驰又烦闷起来,昨晚他春风得意,他叔叔郁闷,今日就换过来了。

陆凛自然不会给陆牧驰办法,他找了个理由,就打发陆牧驰去找律师了。

收起电话,陆凛没上楼,望着晏鹤清的窗口。

奸夫。

他想着陆牧驰刚才截断的称呼,保养极好的食指轻叩着实木方向盘,微微挑眉。

……

车回来了,晏鹤清就收拾了所有书,母亲照片,还有那只光之立方,拿上备用车钥匙,陆续搬了几趟纸箱下楼。

上车他先观察了四周,虽然没发现陆牧驰的踪迹,他还是谨慎兜了一个大圈才回到京大家属区。

他现在已经不担心陆牧驰和陆凛碰面。

只是这是他心目中的家,他不希望陆牧驰来打扰。

停好车,晏鹤清下车刚抱出纸箱,一辆迈巴赫开来停在他旁边。

陆凛下车,绕过去自然接过纸箱,“看来我来得很巧。”

有了陆凛,两人一趟就把东西搬上楼了。

晏鹤清打开纸箱,先拿出相框摆到柜子上,抽了张纸小心擦拭着框面,随后又把光之立方摆到旁边。

陆凛看到他的摆弄,轮廓线都柔软了,上前从后抱住他,“回来再整理,先去约会。”

说是约会,其实是陆凛单方面给晏鹤清买东西。

吃、用、穿,晏鹤清很少刷卡,陆凛便亲自来刷。

衬衫是一个款式全色,领带也是一条配一款,他亲自搭配挑选。

晏鹤清物欲极低,也少穿正装,他拉住陆凛,“别买了,我穿不了这么多。”

陆凛却是取下几件剪裁极简的v领t,直接塞进晏鹤清怀里,揉了下他发顶,“我赚钱就是给你花,去试试。”

晏鹤清嘴唇刚要动,陆凛就俯身在他耳边笑:“你总得让我这个未婚夫有点成就感吧?”

陆凛不只说过这一次情话,但这次,晏鹤清脸热得夸张,他抱着衣服朝试衣间走得飞快。

他整张脸红透了,陆凛也有些错愕,他复盘了一下刚才的话。

是未婚夫?

陆凛心情更好了,他又挑起来,这次是挑长裤。

与其说是挑,不如说扫。

晏鹤清是完美衣架子,陆凛觉得他适合所有款式。

又拿着一堆裤子衣服到换衣间门,余光忽然扫到新进店的两人,换衣间门的门也恰好打开,陆凛眸光微闪,迈腿就卡进换衣间,随即关上门。

换衣间比晏鹤清住处的卫生间门更要宽敞,两人也并不拥挤,但晏鹤清怔住了,诧异问:“怎么了?”

陆凛斜了下门的方向,轻笑着说:“有熟人,你说月底才宣布婚事,先暂时避开。”

外间门店铺,陆翰和他女伴在挑衣服。

晏鹤清不知道是陆翰,但听到陆凛的话,他垂下长睫,眼底有着歉疚,陆凛何等骄傲的人,为了他……他胸膛微微起伏了下,再抬眸,他肯定说:“不用再避开,我——”

话被封进灼热的吻里,陆凛扣住晏鹤清的腰,将人抵到镜面,强势又无声地卷走晏鹤清的氧气,吻到晏鹤清呼吸不畅,伸手抵住他胸口,陆凛才放开。

青年的两片唇被他亲得红润,微微喘息着,一双浅色瞳孔和泡过水一样,又亮又清透,陆凛指尖眷念又温柔地摩挲着晏鹤清的唇瓣,嗓音喑哑,“你穿这套衣服很漂亮。”

晏鹤清还在喘息,却也忍不住笑了,“你是在夸你眼光好?”

陆凛也笑了,他低头,贴住晏鹤清的额头,“不好也不能在酒吧一眼看到你。”

提到酒吧,晏鹤清睫毛轻颤了一下。

他昨晚就想和陆凛摊牌,但此处不是适合摊牌的地方,他想了想,“今晚吃牛肉面吗?”

——

女孩熟练切着牛肉,有两个人进店了。

她没抬头,听到好听的声音说:“两碗清汤牛肉面,加荷包蛋,卤豆腐,再要两个卤鸡蛋。”

声音过于好听,女孩抬头看过去。

这一看,她露出惊喜。

“是你!”

随后又很不好意,涨红着脸放下菜刀,尴尬地揪着围裙,“对、对不起,你应该不记得我了。”

晏鹤清却露出好看的笑容,“上次你送我的荷包蛋,卤豆腐,卤鸡蛋都很好吃,这次我才会点。”

女孩惊喜极了,她没想到这个漂亮的男生真回来吃面了,而且还记得她!

女孩用力点头,“欢迎光临,里面坐!面马上好!”

小小的店铺打扫得十分干净,头顶的风扇呼啦啦摇着,晏鹤清找了张桌子坐下,抽出两根筷子,先递给陆凛,“去年冬天,我在这儿吃到的第一碗热汤面。”他弯起嘴角,“所以带你来吃吃看。”

陆凛心算着时间门。

应该是晏鹤清被陆牧驰骚扰,和他养父母解除关系那段时间。

他接过筷子,“一定很美味。”

正说着,女孩端着牛肉面过来了,肉的份量明显多了不少,荷包蛋也煎得金黄飘香,也是这时候,女孩注意到了陆凛,她又在心里卧槽了一句,漂亮的人果然朋友也是大帅逼!

她又跑回料理间门,端来了一大盘切好的卤豆腐,卤鸡蛋。

到晚饭点了,两人开吃没多久,店内陆续进来了不少客人,小小的店内瞬间门热闹了,他俩就没怎么说话,安静解决了桌上的食物。

结账时,女孩还是那句,“欢迎常来哦!”

晏鹤清微笑点头。

和陆凛并肩走出牛肉面店,天色黑净了,晏鹤清没有坐车的意思,沿着人行道一直前行,陆凛就安静跟着他,直到一座拱桥,人少了,晏鹤清停在桥最高的地方,低头看了眼桥下的水流。

路灯光不是那么明亮,看不到水的流动,只能看到几道斑驳的光影。

“你知道吧。”晏鹤清回头,眸子定定望进陆凛眼底,“我是故意接近你。”

陆凛就停在他身后三四步的地方,陆凛没想到晏鹤清会在此刻摊牌,但也不是无迹可寻。

“知道。”

“什么时候?”晏鹤清问,“酒吧,冰湖,咖啡店?”

陆凛没正面回答,“并不重要。”

晏鹤清捏住手指,向来干燥的掌心,此时沁出淡淡的汗水,“可是我在骗你。”

这句话一出,空气似乎静止了。

背后是偶尔经过的车辆和行人,两人就这么安静对望着,其实也没过太久,陆凛就动了,他上前,很轻,也心疼着揉着青年的发顶。

“你孤身一人,也没别的办法了。”

刹那间门,晏鹤清无法动了。

心底翻涌着太多种无法言喻的情绪,他想过陆凛无数种反应。

他知道陆凛不会怪他。

但陆凛的回答,还是深深震撼了他。

过去、现在不断交错着,走马观花地从他眼前闪过,他连开口都有些困难了,“不会觉得我可怕吗?”

陆凛眼里只有笑意,“换做我,会比你更可怕。”

晏鹤清沉默了,他凝视陆凛许久,再次转身往前走了。

陆凛也继续跟着,只是落后着适当的距离,不会打扰到晏鹤清,也足以在晏鹤清发生意外时,第一时间赶上去。

夜色越来越浓,晏鹤清走得特别慢,他没有目的,下了桥,又沿着人行道继续走。

不知走了多久,他终于停住了。

抬手摸向眼睛。

眼睫已然全是湿意。

他才恍然,他哭了。

在发誓永远不会再哭后,他还是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