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竹 作品

121. 121 引蛇出洞。

【121】

结账时,晏鹤清掏出手机点开了前置摄像头,自然微侧拍了张照,随后若无其事付账,提着小面包走出超市。

他没搭地铁,去京大门口等公交车。

这趟车他非常熟悉,去年他经常坐,坐20站,下车再步行25分钟,就到他曾经的“家”。

假期,又不是热门路线,车上位置还很多,晏鹤清第一个上车,直接走到最后一排的位置坐下。

他看着前面,车门快关了,才上来一个相貌普通的男人。

穿灰色polo衫,三十出头的样子。

他先朝晏鹤清的方向瞥了一眼,才刷码付了钱,走到下车那块区域,单手拉着吊环,假装看手机。

晏鹤清也在看手机。

他在看拍的照片,超市外,有两人站在垃圾桶前面,一个就是这位灰色polo衫,另一个是短袖牛仔衬衫。

晏鹤清揣回手机,推开窗户望着窗外。

天气清爽,天空是澄净的蓝色,难得一见的好天气。

就这样看了会儿,他口袋震了一下,摸出手机,是陆凛发了条微信。

点开是一张照片,刚才等红灯,最前是他这辆公交,然后前方是一辆白色轿车,车牌号十分瞩目,看来是另一个跟踪他的人。

晏鹤清知道这些人暂时不会对他做什么。

程简的最终目标是陆牧驰,现在不会动他打草惊蛇。

但他却紧紧盯着陆凛的聊天框。

陆凛在通过照片告诉他,他现在不是一个人。

晏鹤清看到公交车到站,他才收起手机,提起塑料袋,跟着人流下车了。

下车是一条老旧的路,晏鹤清太熟悉这条路了,直走、左拐,又穿过一条巷道,终于到了小区。

再次回来,小区门前还是有大爷在下棋,但已经认不出晏鹤清了。

没人会将这名漂亮的青年,联系到去年那个营养不良的养子。

也就来了生人瞥一两眼,又专注看回棋盘了。

赵惠林也是如此,她坐在沙发上低着头,听到敲门声抬头,看到门前衣衫干净的晏鹤清,一时竟是没认出来。

却也不像是上门追债的。

她刚哭过一场,声音沙哑得厉害,“找谁?”

晏鹤清望着赵惠林。

赵惠林被打了,左眼是黑紫色,眼球都变红了,脸颊和嘴角也有处处瘀青,头发也散乱着披肩上,有一撮还凝固打结了,应该是沾了血。

晏鹤清知道不是追债人打的,是晏胜炳。

晏胜炳喝醉就家暴,以前他在,打的就是他,现在他不在了,晏胜炳只能打赵惠林。

尽管赵惠□□悍,但晏胜炳力大,一旦不让她,她根本反抗不过。

“是我。”晏鹤清轻声说,“晏鹤清。”

赵惠林顿时浑身一震。

她愣愣盯着晏鹤清,这半年多遭遇了这么多变故,她再见晏鹤清,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她眼眶一酸,竟是落泪了。

她昨晚又被晏胜炳打了。

没钱又欠下高利贷,晏胜炳天天出门喝酒,回来总是烂醉如泥,怪她逼他借了十万块,搞得他欠下一屁股债,吵着就动手把她往死里打。

邻居都没人来帮忙,最后是晏峰哭着跪下,晏胜炳才骂骂咧咧回房间睡觉了。

早上晏胜炳睡醒,痛哭流涕跪在她面前忏悔道歉,自扇耳光保证再不喝酒打她了。

赵惠林没再出声。

年轻时晏胜炳就这样,不孕那段时间,喝醉便动手打她,骂她是不会下蛋的鸡,后来领养晏鹤清,又生下晏峰,晏胜炳好了一段时间,后来下岗失业又开始喝,但有晏鹤清,晏胜炳打骂的对象就成了晏鹤清。

导致她早忘了,晏胜炳会家暴。

晏胜炳跪着哭了会儿见她没反应,干脆带上晏峰出门说给她买豆腐脑,她坐在客厅里,门也没关,反正早是小区的笑话,她不怕谁看见了,坐着坐着,她就哭了,哭着哭着,她又停住发愣。

这日子太苦,也没什么盼头。

要不是为了晏峰,她真想死了一了百了。

“鹤清……”赵惠林哽咽出声,仿佛找到了支柱,腾地站起身,冲到门口抱住晏鹤清大哭,“你怎么才回来啊!”

晏鹤清没推开她,跟踪他的人,会把这一幕拍给程简。

他右手没有提东西,抬高轻轻回抱住了赵惠林,“我先帮您洗头。”

最初被领养的一年,赵惠林经常帮晏鹤清洗头。

她要帮洗澡,晏鹤清害羞没让,她就笑着轻捏着晏鹤清的脸颊,“我是妈妈还害羞啊,行行行,妈妈只帮你洗头,你那么丁点儿,弄洗发水进眼睛疼死你。”

然后她摆了张小凳子到卫生间,让晏鹤清坐好低头,她就举着花洒半蹲在旁边,很耐心、很轻地给晏鹤清洗头。

晏鹤清的皮肤又薄又嫩,她担心抓坏他头皮。

卫生间里,赵惠林坐在凳子上,晏鹤清调好花洒水温,给赵惠林淋湿了头发,洗发水瓶子早空了,他是用的洗衣粉,倒在手心搓匀,耐心帮赵惠林清洗凝固的头发,洗出带有红色的泡沫。

赵惠林一直在流泪。

晏鹤清给她洗干净头发,用干毛巾包好,又拿起扫帚,将狼藉恶臭的房间清扫了一遍。

又烧了一壶热水,杯子全被晏胜炳发酒疯全砸烂了,晏鹤清找了只碗接水,端到客厅,拆开小面包,拿了两个递给赵惠林说:“吃点东西。”

赵惠林眼泪哗哗流,接过小面包还没撕开,晏胜炳和晏峰回来了。

晏胜炳提着一个小袋子,看到晏鹤清眼睛瞬间直了,“儿子!”

晏胜炳高兴得快疯了,晏鹤清可是500万!他激动地冲进来,两只浑浊的眼球冒着光,“儿子你可回来了,爸想死你了!”

他笑出一口又黄又臭气冲天的牙,晃着小袋子,“爸买了豆腐脑,快快坐着,爸去拿碗给你装。”

他赶紧给晏峰使眼色,“还不快关好门,过来喊哥!”

生怕晏鹤清跑了。

晏峰神态畏缩,听到晏胜炳的话,他关上门,进屋偷偷瞄着晏鹤清,两只腿激烈发着抖,裤子肉眼可见地变深,他又尿了,晏胜炳一手拍在他后脑勺,小声骂他,“没用的东西,这是你亲哥,你怕个屁。”

赵惠林呜呜又哭起来。

晏峰被追债的人吓惨了,她带去医院看过,说是什么惊恐障碍,得尽快治疗。但家里没钱,还欠着高利贷,根本治不起。

晏胜炳也跟着哭了,突然跪到晏鹤清面前,抓住他裤腿不放,“儿子,你帮帮爸,你就看在我们养了你13年的份上,你借我们500万渡过难关,我保证还!你放一百个心,我当牛做马,都会挣钱还清。”

赵惠林也期待地望过来。

是啊,那个有钱少爷这么喜欢晏鹤清,他要开口,500万根本不是问题!

晏鹤清当然知道他们会是这个反应。

他不置可否,只说:“这件事再说,我有事要回去了,明天再来。”

晏胜炳听到有希望,眼珠转了好几次,才不舍地慢慢松开晏鹤清的裤腿,还是不放心,动了个小脑筋,“我送你回去。”

他得知道晏鹤清的住处。

晏胜炳的所有反应都在晏鹤清的计划中,他同意了。

同时他还走向赵惠林,从钱夹拿出准备好的两张百元钞票,“去买点药,还有日用品。”

晏鹤清是后来才想起来。

其实他还欠赵惠林200块。

那是到她家的第一个新年,赵惠林咬牙给他买了一双200块的新鞋,走路会发光,那时候的小孩人手一双。

赵惠林捂着嘴点头,接过钱哭得一抽一抽的。

晏鹤清走了,晏胜炳紧紧跟着他。

回城晏鹤清是叫的出租车。

晏鹤清坐的副驾驶,倒不是晏胜炳没换衣服,一身酒臭味,他是在看后视镜。

那辆车牌e6439的白色小轿车,没跟丢,不远不近跟着。

晏鹤清收回视线。

坐车只需要40分钟,到了单元楼门口,晏鹤清下车,回头和晏胜炳说:“你坐这车回去吧,车费我付。”

晏胜炳赶紧下车,笑容满面,“我不急,又没事做,我送你到门口。”

晏鹤清微笑,没再说了,任由晏胜炳送他到三楼。

晏胜炳打量着比他家还破的环境,故意说:“哎哟,这环境也太差了!不如你搬回家,不住你原来的地方了,小峰和我们睡,你住他房间!”

晏鹤清摸出钥匙,“离学校近。”

“对对,离学校近方便。”晏胜炳马上笑着附和,亲眼看见晏鹤清扭动钥匙,门开了,他才放心离开了。

晏鹤清进屋先给陆凛发了信息,“我回住处了,今天都不出去,很安全,你回去休息吧。”

刚发完,有人敲门。

晏鹤清神色微变,先关了手机,才回身开门。

结果是陆凛。

他提着几个塑料袋进屋,他还抽出时间去了一趟超市买东西,关上门,眼里全是笑意,“他们跟着晏胜炳走了。”

他换上拖鞋就要去厨房,晏鹤清就从后抱住他,脸贴着他背,嗅了下他身上的气息,“陆凛,你有多少亲戚?”

他问的不是陆凛所有的亲戚,而是参加陆家家宴的人数。

陆凛报出一个数字,“41。”

半小时前,程简收到了十来张照片。

赵惠林抱着晏鹤清哭,晏胜炳和晏鹤清上了出租车,晏胜炳去了晏鹤清的住处……

程简这段时间瘦得完全没了人形,一双眼凹陷下去,盯人的目光就像要杀人一样。

一审也基本没戏。

律师还带来一个坏消息,对面又提交了证据,或许一审不只12年。

但比起坐牢,程简更痛苦的是他再不能勃、起。

他一定要杀了陆牧驰!

程简眼神又毒又狠,赵唯方都不敢和他对视,小声问:“程少,接下来怎么做?”

程简阴阳怪气笑了声,没说话,打了一个电话,“陆牧驰在哪儿?”

对面回,“不清楚……他保镖24小时跟着,我们不敢离太近,从酒吧就跟丢了……”

程简破口大骂,挂了电话,又打了另一个号码,“先别跟晏鹤清了,监视晏家,还有一小时后给我晏鹤清全家的资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