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半日,宇文子昂和李见山的逼宫以失败告终。
大皇子府和李府所有人均被斩首,一个不留。
宇文烨重伤,卧病在床,羽化楼外都是守卫,他不能走出羽化楼一步,身边唯有王宇陪着。
沈离失踪归来,救帝王于火海,和南宫彤、许亦寒一起,成为燕京人人皆知的功臣。
南宫家荣耀依旧,许家则将再度辉煌。
左相反叛被杀,沈离作为独一无二的丞相,独揽大权,处理朝中一切政务。
宇文欢颜身体还很虚弱,沈秋月继续在月溪宫中照看她,不理世事。
如今宇文子昂被处斩,宫中只剩下了太女宇文欢颜和三皇子宇文卓成。
沈离这两天负责善后,忙得团团转,而那些大臣们已经将登基之事提上了议程。
三皇子毫无势力,如今沈家当势,公主还是皇子都不重要了,一众大臣们都推举宇文欢颜登基为帝。
但沈离还没有任何动作。
行云大步走进书房,向沈离行礼。
“公子,南宫家家主南宫彤携陆凌云求见。”
沈离从奏章中抬起头来,心中疑惑。
有关陆凌云的事情,他已有所了解,只是不知陆凌云来找自己能有什么事情。
“让他们去前厅吧。”
沈离来到前厅时,南宫彤和陆凌云已在此等候。
南宫彤一身紫红衣衫,端坐品茶,还算平静。
而陆凌云却是神色挣扎,手握成拳,放在一旁桌上,不知在想些什么。
沈离缓步走近:“南宫家主,陆公子,久等了。”
南宫彤抬眸一笑,热情爽朗。
“我们也刚来,沈相这几日忙得很,是我们打扰了。”
沈离在主座上从容坐下,温和地问道:“不知两位前来,可有什么事本相能够相助的?”
南宫彤不好意思地一笑:“不瞒沈相,我们前来确有一事相求。”
不待南宫彤再开口,陆凌云率先道:“沈相,其实是在下有事相求。”
他站起身来,直接朝沈离跪下。
沈离一个眼神,行云迅速过去将他扶住。
“陆公子这是做什么?”沈离浅笑道:“你是燕国的功臣,有什么要求,本相都会尽量满足你的,何需如此?”
陆凌云眼下青黑,眼中不无挣扎:“沈相,那日刺杀燕皇的人中,可有一人名叫周牧白?”
沈离点点头:“确实有这么一个人。”
陆凌云眼中浮现坚定,恳求道:“沈相,我的情况您大概也知晓了,实不相瞒,他是我的二师弟,与我从小一同长大,情意不浅,虽然如今我已经脱离门派,甚至他曾经前来刺杀我,但是我还是对他不能弃之不顾。”
“原来如此。”沈离端起茶杯,轻抿一口。
随即他叹息一声,回道:“周牧白刺杀皇上,本该与其他人一同被处斩,但本相已经查清了他的身份,且南宫家主也跟我提过他,故而他现在还在大牢中好生待着。行云,你待会带着陆公子去将人领出来吧。”
“多谢沈相!”陆凌云激动地道谢,而后目光转向南宫彤,心中浮现些不明的情愫。
南宫彤朝他盈盈一笑,两人并未说什么,但一切已在不言中。
离开沈府后,行云凭借沈离的令牌畅通无阻地进入大牢,将陆凌云带到了周牧白的面前,而南宫彤则是在大牢外等候。
此时周牧白靠墙坐着,闭着双眼,仿佛睡着了一样。
只是他身上尽是和风飒打斗造成的伤口,也无人为他治疗,只自己扯了几片衣袖胡乱地包上,不至于失血而亡罢了。
行云将门打开,说道:“陆公子,请进。”
“多谢。”陆凌云抱拳道,而后缓步走了进去。
束心剑好好地收在剑鞘中,陆凌云走到周牧白身旁,随意地坐了下去。
肩膀挨着肩膀,陆凌云忽然笑了。
“牧白,我们许久没有这样坐在一起了。”
周牧白此时才稍稍睁开眼睛,垂头看着漆黑的地面,但并不吭声。
沉默了好一会儿,陆凌云又道:“你什么时候知道玄天宗那些事情的?”
周牧白手指蜷缩了一下,声音低沉嘶哑。
“很早,很早了。”
谈及玄天宗荣耀门楣背后的污浊,陆凌云此时心情很平静,又问道:“为什么不告诉我?”
“我”周牧白一向没什么表情的脸上浮现哀色:“我知道你不喜欢,你接受不了的。”
陆凌云不解地转头看向他:“但牧白,我知道的,你与我一样,心向正义,你也是不喜欢的。”
周牧白淡黑色的眸子里忽然浮现水光,无声地笑了一下。
“大师兄,你说的没错,我也不喜欢,但……但是我没办法,我没有学剑法的天赋,跟不上你。”
他抹了把脸,继续说道:“师父说,他可以教我箭术,但从此我要为他做事……”
陆凌云哀伤地蹙着眉,无奈地看着他。
“跟不上我又怎么样,即使你剑法不出众,也没关系……”
周牧白的声音陡然提高:“我说过要与你并肩而行,怎能是废物一个?我怎能拖你的后腿!”
陆凌云眼中也泛起泪花。
“是我没有注意到这些,其实,那些事,原本该是我这个大弟子承担的。”
周牧白猛地转头看向陆凌云,眼中是不一般的执着和倔强。
“不!大师兄,你只要永远是那般风光霁月就好!你是我们所有人的大师兄!那些事情不应该由你承担,而是本就不应该存在!”
他的声音哽噎起来:“你怎能,与我一同沉在这泥潭里……”
陆凌云摇摇头,握住周牧白的肩膀,眼中流着泪,但却笑起来。
“都过去了,牧白,今天大师兄带你出去,以后我们重新开始,好吗?”
周牧白愣了愣,突然奋起,一把将他按住,手中执起利刃对着陆凌云的胸口。
“陆凌云,我奉掌门之命,必须杀了你!”
“牧白……”
陆凌云此时已泪流满面,静静地看着和自己从小长大的师弟,双手垂在身侧,却不曾抽出就挂在腰间的束心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