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芒迪娜犹豫了几秒道:
“都被你们堵住了,我还有什么选择?”
说这句话的时候,阿芒迪娜的眼神里闪烁着莫名的兴奋和好奇。
这让她刚才的话语听起来更像是在说:
我不想的,我不想的,都是你们逼我去圣西恩教堂的!走,快去吧!
你是想去拓宽“眼界”吗?卢米安腹诽了一句,没去戳穿。
他指了指“西索”那栋房屋道:
“去圣西恩教堂前,我们先检查一下这里。”
阿芒迪娜“哦”了一声:
“你是想寻找这里特殊之处的源头吗?
“放弃吧,上次‘梦节’和刚才,我都做过检查,没有收获。”
她一边说,一边小步快走地跟在卢米安的身旁,有些期待这位看起来颇为厉害的冒险家会发现什么。
卢米安抵达了“西索”房屋的二层,加缪和瑞雅已返回这里等待。
环顾每一个角落中,卢米安状似随意地询问起阿芒迪娜:
“你和特瓦纳科熟悉吗?”
阿芒迪娜一点也不意外会被问起这件事情,既然要寻找特瓦纳科住处的异常之源,那必然绕不开对特瓦纳科情况的更多掌握,她摇了下头道:
“不熟悉,只是碰到过一两次。
“他住在蒂扎莫镇的时候,我还只是个孩子,绝大部分时间在派洛斯港的鸢尾花文法学校读书,后来,他每年只回蒂扎莫镇两三次,每次一周的样子。”
看得出来,阿芒迪娜暗中有了解过特瓦纳科这个人,毕竟她是因为在对方的房屋里睡了一觉,才进入特殊梦境的,之后还于“梦节”期间保持了完整的清醒。
不等卢米安提出新的问题,阿芒迪娜瞄了他一眼,补充说道:
“每年‘梦节’,特瓦纳科都有回来。
“去年‘梦节’,我和罗伯特从那块黑色的、巨大的石头处返回时,发现有人同样往那边靠近,我们躲到了小路两侧更深处的巨树后面,看见那个人是特瓦纳科。”
特瓦纳科果然和那块黑色巨石有联系,那里甚至有他的身影或者极端情绪和欲望形成的烙印残留……卢米安侧头望向看着自己和阿芒迪娜在二楼兜圈子般散步的加缪,想了下道:
“特瓦纳科这栋房屋被烧毁,家人全部死去,是在哪个月哪段时间?”
不等加缪回答,阿芒迪娜相当兴奋地说道:
“我知道,我知道!”
对,我问的就是你,你以为我不知道特瓦纳科是什么时候成为穿越者的吗?卢米安微笑望着阿芒迪娜,示意她做出回答。
他对特瓦纳科明面上的事情有非常清晰非常详尽的掌握,刚才故意向加缪提问,为的就是引出阿芒迪娜的回答。
他想看下对方会不会撒谎,有没有掌握更进一步的情报。
阿芒迪娜颇为得意地说道:
“十二月下旬,应该是‘梦节’后没几天。”
按照现在的理解,特瓦纳科一家应该是在“梦节”期间就全部死掉了,回归现实后,命运开始收束,被以火灾的方式带走,问题是,这栋房屋为什么会遗留异常?特瓦纳科一家当时究竟遭遇了什么事情,或者做过什么事情?作为宿命领域的恩赐者,卢米安为“梦节”死亡者回到现实后,会在接下来三个月内因各种缘由相继死去的现象找了一个非常有宿命特点的词语来概括:
命运收束!
当然,他目前还不能确定“梦节”死亡,现实会跟着死去的这个判断绝对为真,但看阿芒迪娜的表情,听她的语气,卢米安相信她也是这么认为的。
搜查完二楼,没找到和现实有什么不同之处的卢米安沿楼梯往三层走去,阿芒迪娜以一种终于有机会做点非凡者该做之事的兴奋姿态紧随于侧。
卢米安看了她一眼,闲聊般问道:
“去年的‘梦节’,你有什么印象深刻的事情?”
阿芒迪娜潜藏兴奋的表情一下暗沉,仿佛被勾起了什么不美好的回忆。
她捂着嘴鼻,隔了几秒道:
“我和罗伯特在镇里,在各个种植园内,发现了很多个被残忍杀害的人,他们都被打开了肚子,取走了内脏,表情非常痛苦,像是被折磨死的……”
“‘连环杀手’?”一直在专注听着路易·贝里和阿芒迪娜对话的加缪脱口而出。
这让他想到了特瓦纳科。
这个“欲望使徒”在“梦节”宣泄杀戮欲望,以便平时表现得克制?
原来是这样啊……卢米安大致明白“西索”的晋升仪式是怎么完成的了:
他按照仪式,在这个足够真实的梦里杀了足够多的人,吃掉了被害者的内脏,之后回到现实,这些人相继死去,而从命运来看,他们确实是因为“西索”的杀害而死亡的,这就满足了仪式最核心的那部分要求,“西索”只需要在那些受害者下葬前,真正地再吃掉他们一部分内脏,应该就可以完成仪式,服食魔药,
晋升“欲望使徒”了。
在现实里,完成连环谋杀和偷窃尸体部分内脏是难度截然不同的两件事情!
卢米安有点想不明白的是,根据《恶魔学》的记载,这种晋升仪式要求每次杀戮必须间隔三天,否则容易失控,而最长间隔不能超过九天,那会导致仪式重置。
“西索”显然是利用“梦节”一晚上就完成了所有杀戮,等回到现实,那个原始部落来袭时,所有“该死的”都在当天死去了,没有拖延到下个月,这一点,卢米安认为有“愚人节”那个恶作剧的作用——他们趁着混乱,将原始部落没能及时清理的那些已死者都送入了地狱,这可以从“愚人节”几个外围成员的陈述里得到印证。
也就是说,间隔不超过九天满足了,但要高于三天这点,卢米安不知道“西索”是怎么达成的。
他利用梦境始终是梦境的特殊之处,规避了间隔至少三天这个问题?梦中杀人时,还没反馈到现实,也就不那么容易失控?卢米安边思索着“西索”的晋升仪式,边在三楼各个房间转着。
搜寻完特瓦纳科睡觉的房间后,他笑着对阿芒迪娜道:
“除了连环杀人案,你还遇到了什么?”
阿芒迪娜抿着嘴唇,皱着眉头,挣扎了片刻,抱怨着说道:
“我这么配合,等回到现实是不是会给我颁发一枚勋章?”
她的父亲佩蒂特获得过因蒂斯荣誉军团勋章,所以能被称为爵士。
不等卢米安回应,阿芒迪娜自己说道:
“还遇到了一个疯子一样的女人。
“当时,我本来想去布里乌旅馆,看看那些到蒂扎莫狩猎的绅士小姐在这样的梦中会有什么样的表现,我很期待见识他们的另外一面。
“我到了其中一个房间门口,听见里面有几个人在合唱奇怪的歌曲,然后,那个疯女人出现在了我和罗伯特的背后,她也保持着清醒。
“她长得挺好看的,就是很疯,而我那时像得到新玩具的孩子,总想试试自己的能力,觉得有罗伯特配合,应该可以轻松对付大部分非凡者,一个控制,一个攻击。
“结果……我们两个被她抓了起来,罗伯特被打晕过去,脱光衣服,吊在了钟楼上,旁边放了一堆蚊虫,我,我被吊,吊在了粪坑里,一点点,一点点地往下落……”
说到这里,阿芒迪娜一副快要吐出来的模样。
在蒂扎莫镇,除了布里乌旅馆、圣西恩教堂、警察总局等少数地方,没谁使用抽水马桶。
加缪想象了下那样的场景,忍不住同情起阿芒迪娜。
“疯女”?合唱那几个是参加蒂扎莫镇恶作剧的“愚人节”外围成员?卢米安转完了三楼各个房间,笑着望向阿芒迪娜道:
“然后呢?”
阿芒迪娜缓和了下呼吸道:
“她也问了我为什么保持着清醒,我讲了罗伯特和卡利神甫的事情后,她就很高兴地跑去圣西恩教堂了,把我彻底遗忘了,之后,我慢慢摆脱了困境。”
卢米安轻轻颔首道:
“走吧,现在去圣西恩教堂。”
他打算从卡利神甫和那个罗伯特身上获得更多情报后再考虑要不要在梦中的“西索”房屋内使用“窥秘眼镜”和“真实之眼”。
“好。”阿芒迪娜努力地让自己表现得不那么期待。
她是真的很想看看自己的未婚夫罗伯特是怎么和卡利神甫相处的。
一行五人离开“西索”的房屋,往着圣西恩教堂赶去,卢米安没有使用“传送”,因为不想浪费灵性,而化身火焰长枪无法携带他人。
还好蒂扎莫镇不算大,他们很快就沿着路旁的阴影,在各种叫声喊声里回到了屹立着布里乌旅馆的路口。
卢米安指了下布里乌旅馆,提醒了阿芒迪娜一句:
“千万不要去布里乌旅馆的二楼,相信我,那会比那个疯女人给你带来的遭遇更为可怕。”
阿芒迪娜眸光一凝道:
“好。”
五人转入另外的街道,很快通过布尼亚咖啡馆、警察总局、小广场,来到了圣西恩教堂外面。
卢米安没急着进去,绕到侧方,撬开一扇彩绘玻璃窗,望向了里面。
这一看,他和凑到他身旁的阿芒迪娜都差点“瞎”了眼睛。
教堂大厅内,“永恒烈阳”的圣坛前,跪着四五个赤裸着全身的男子,他们都是北大陆人,其中就有阿芒迪娜的未婚夫罗伯特。
卡利神甫同样没穿衣服,手里捧着一本打开的圣典,表情亢奋地在罗伯特等人之间来回走动着,诵念着:
“祂行于光中,祂洒下温暖,祂照亮世界……”
每完成一句布道,卡利神甫似乎都亢奋了一点,各种意义上的亢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