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陵心跳霎时漏了一拍。
而与此同时,一抹寒意抵在他的脖颈上。
唇瓣上柔软一触即离,懵然间,他听到少女含笑得意的声音。
“我赢了哦。”
楚陵回过神来,看到嚣张地坐在他办公桌案上的少女一下一下轻甩着手中的匕首,绝美娇俏的脸庞上绽放无与伦比的灿烂笑容。
女孩拖着嗓音调侃他:“原来刀枪不入百毒不侵油盐不进的楚大人,受不住美人计啊~”
烛光幽微,佳人在侧,空气中暗香浮动,今晚的一切好似梦境。
楚陵一言不发望着旁边的少女,垂在身侧的双手缓缓握起,慢慢地,用力攥紧。
仿佛在压制着什么。
“好了,你先离开这里。”
楚陵强行让自己移开目光,声音沉稳淡然。
阿离却不依不饶:“为什么要离开?你认输我就离开,明天我就去澜海关。”
楚陵微微垂头,无人发觉之处,清俊面容上青筋遍布,浑身似有血光流窜,仿佛有一头被压制多年的猛兽即将破笼而出。
“走——”
阿离终于发现了楚陵的不对劲,弯下腰来靠近:“你怎么了?”
少女身上的馨香顺着空气渗进楚陵的五脏六腑,于他紧绷的神经上肆意横跳。
不仅如此,少女还一无所觉地朝他伸出手来,那柔软纤细的手掌即将落到他的肩膀上。
阿离只觉手腕忽然一紧,眼前一花,天旋地转间,只能听到无数奏折哗啦啦洒落地面的声音,而她还没反应过来时,一道黑影狠狠压下来。
唇齿被掠夺,胸腔内的所有空气被蛮横无比地夺走,双手的手腕被男人单手压在头顶桌面上,而男人另一只手则不知何时挑开了她的衣带。
“唔!楚”
阿离被男人强横霸道的吻吻得浑身虚软,意识迷离之间,察觉手腕被松开,她只顿了一秒,便伸手重重将人推了开去,身形仓皇逃离桌面范围。
“楚陵!你清醒一点!”
楚陵被推开撞在后面的博古架上,只听博古架上的古董瓷器纷纷掉落砸在地面,发出凌乱而清脆的响声。
楚陵这才缓缓回过神来。
长发凌乱散于身前,俊美清隽的面容低垂,散发一种难得的颓废之气。
“抱歉”
阿离见状咬了咬唇,却感觉唇瓣一阵酥酥麻麻的疼,心知肯定是肿了,不由得面上染上绯红羞恼之意。
“你是不是有什么病?”
楚陵默然静立,没有回答。
阿离手指下意识捏了捏衣带,尽量缓和语气:“那就这样说定了,我明天便出发前往澜海关。”
楚陵闻言这才抬头。
阿离看到楚陵的眼睛。
漆黑如同漩涡,黑暗深邃,仿佛能把人连人带魂一起吸进去。
“你若要去,我不会给你一兵一卒,你也不能以太后的身份前去,你不会得到我一丝一毫的帮助,只有你独身一人,你确定还是要去?”
阿离愣了愣,随即坚定点头:“去!”
楚陵提到的那些是她早就想过的。
她若以太后的身份前去,肯定会被澜海关的守将当做坐镇后方的需保护人员,只会给澜海关的战况添乱,也必然得不到尊重。
而且,就算以太后身份过去,京城也没办法分出多少兵卒随她一同前往。
所以,她只能孤身一人奔赴澜海关,拯救大雍的海关。
但这于她而言也是一个机会。
一个从深宫中振翅离开,翱翔于天地间自由自在的机会。
若她能在澜海关的战斗中拿到军功,到时候封一个将军,岂不比现在当一个十六岁的太后来得有成就感?
楚陵见她心意已决,轻叹一声,点头道:“好。”
第二天,阿离简单背个包袱从慈宁宫中出来,却被令狐挡住去路。
“太后娘娘,请跟属下从暗道离开皇宫。”
阿离了然,颔首:“走吧。”
跟着令狐从废宫的暗道离开时,阿离看到原本存放宝藏的地方已经被土掩埋,恍然想起刚来到这个世界时,在这条暗道里见到小皇帝的一幕。
脚下不由得顿了顿。
此番一走,不知何时才能归来,她离开的时候没有跟小皇帝说一声,小皇帝若是知道她不辞而别,心中恐怕会很失落吧。
而且这次一去,她将换个身份重新开始,有可能再也做不了小皇帝的母后
“太后娘娘?”
令狐唤了一声。
阿离回过神,才发现自己竟然停下了步伐。
“哦,没事,走吧。”
跟着令狐走出暗道,发现已经到了京城外。
在出口不远处的草地上,停着一辆马车。
马车看起来朴实无华,普普通通,放在大街上一点也不扎眼。
阿离暗叹楚陵心细如发。
其实直接给她一匹马就可以了,偏还给她准备了马车。
令狐将车凳放下,请阿离上车,待阿离上车后,收了车凳一跃坐到车沿上,一挥缰绳,马车便辘辘行驶起来。
阿离从马车内探头出来,一脸疑惑:“令狐?楚陵让你送我一程吗?”
令狐恭敬答道:“回娘娘,主子命属下随行保护娘娘,直到安全带娘娘返回京城。”
阿离抿了抿唇,脑海中闪过昨晚的画面,男人眸色沉沉地跟她说不会派给她一兵一卒。
“不用了,我一个人就可以,你回去吧。”
令狐:“恕属下不能听从娘娘的命令,更何况,属下认为娘娘需要一个人来带您走最短的路程到达澜海关,属下常年在外执行任务,是最合适的人选,还请娘娘不要将属下赶回去。”
阿离:“呃”
人家都这么说了,她还能说啥。
“行叭。”
不过到了澜海关之后就把人赶回去吧,毕竟她也不确定自己会在澜海关待多久。
马车一路驶离京畿范围。
在路上,听令狐讲澜海关目前真实情况,以及倭寇那边的情况听得入神,等到傍晚来到一家驿站歇脚,阿离才发现马车里靠后面的位置竟然放着一个大木箱子。
“这木箱子里装的什么?”
阿离指着木箱问令狐。
令狐答道:“是主子给您准备的行李。”
阿离心头一动。
说是不给她准备任何东西让她孤身上阵的某人,却暗戳戳地给她准备了一样又一样东西。
阿离抿唇一笑,道:“既如此,便把这箱子也搬到房间里吧。”
令狐:“是。”
房间里,阿离洗漱完后打开箱子,行李还没见着,却先见到了一只睡得口水直流的小皇帝。
时间回到昨天晚上。
元极和福团悄悄来到御书房窗下,正好听见了楚陵同意阿离明早离京前往澜海关的一番话。
“你若要去,我不会给你一兵一卒,你也不能以太后的身份前去,你不会得到我一丝一毫的帮助,只有你独身一人,你确定还是要去?”
“去!”
“好。”
早在这三天的相处中元极便看出了亚父和母后之间似乎是闹了什么矛盾,母后每时每刻都要找亚父打架,而亚父也从来没有发火,每次都顺着母后跟她打架。
说是打架,在小元极看来却更像打闹。
因此他也没有真正担心。
但直到此刻听到亚父同意母后孤身前往澜海关时,小元极才开始慌了。
母后一个人去澜海关那么危险的地方,亚父却还不给母后一兵一卒,那母后岂不是孤单一个人?
作为母后的好儿子,他一定不能让母后孤单上路!
在母后离开后,小元极听到了亚父跟令狐交代行礼的事。
之后,在令狐将大木箱子搬上马车去给亚父汇报时,小元极在福团的帮助下,怀里揣着一包点心和一个装满水的水囊,悄悄钻进了大木箱子里。
许是根本想不到会有人钻进木箱子,令狐一大早将马车驾出城外暗道出口后便返回宫中带阿离从暗道出来。
而一路上令狐一直在给阿离讲澜海关的事,阿离的注意力全在令狐说话的内容上,就这么一整天都没发现藏在木箱子里的小皇帝。
小皇帝也十分谨慎,吃东西喝水都不发出一点声音,吃完就睡睡醒就吃,被搬到驿站房间都没醒。
阿离拎着醒过来的小皇帝坐到凳子上。
“元!极!”
小家伙像只犯了错的小金毛,一副认错又委屈的小表情。
“母后您生气了吗?不要生气了母后,儿臣错了~”
阿离顿时心中一叹。
缓和下愠怒的神情,但神色却一时间难以变得温和。
“告诉母后,为什么要偷偷藏在木箱里跟过来?”
八岁小男孩缓缓扬起精致可爱的小脸蛋,让自己呈45°角仰望天空的姿势,乌黑大眼睛迷蒙又哀怨地望着阿离,仿佛折翼的天使。
“儿臣不想离开母后,母后去哪儿臣就去哪。”
“”阿离。
摸摸小皇帝的头,阿离语重心长地说:“小极乖,母后是去打仗的,不是去游玩,你跟着母后去很有可能会没命的,母后无法保证你的安全,乖,明天一早就让令狐叔叔送你回去。”
元极期期艾艾地挨过来,抱住阿离的胳膊,软着小声音道:“母后,孩儿已经长大了,可以自己照顾好自己,而且母后,儿臣觉得,只有儿臣亲自见过了战争,看见了百姓在战争之下所受到的苦难,儿臣才能亲身感受百姓的不易,不然儿臣岂不是只能学到一些表面的东西?
“您说过江山是儿臣的江山,百姓是儿臣的子民,那儿臣都不了解自己的江山和子民,将来又如何能成为爱民如子的好君王呢?”
阿离看着小家伙认真极了的小脸,心中不禁触动。
小皇帝才八岁,就懂得深入底层群体感受百姓的苦难,这真是让她这个母后感动啊。
若不是前线在打仗,她或许还真愿意带小皇帝游览一番山河,带着他在平凡的小村庄里生活一段时间。
但,澜海关在打仗。
若是小皇帝出了什么差池,她万死难辞其咎。
“可是小极,打仗并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打仗是会死人的,人的生命只有一次,在战争面前,没有谁比谁更多一条命,你是大雍的皇帝,你若是出事,你让母后怎么办?让你亚父怎么办?让整个大雍的百姓怎么办?而且你才八岁,等你再长大一些,再去战场上见识一番也无不可,但现在真的——”
阿离苦口婆心地劝。
小皇帝却慢慢地开口,打断了阿离的劝说。
“母后”,小男孩目光乌黑又清澈,里面是惊人的认真,“儿臣听亚父说过,亚父说您七岁就跟着外公去战场,在前线待了一年,杀了三十多个敌人,母后,既然您可以,为什么八岁的我就不可以呢?”
阿离一懵,原主七岁上战场?
为什么她没有接收到这段记忆?
“这,你亚父这么跟你说的?”
小皇帝点头。
阿离仔细回想原主七八岁那年发生的事情,却发现竟然没有丝毫记忆!
奇怪了,这个世界奇奇怪怪的,毛毛也不在,也联系不上总部
难道说,这一切或许跟那段失去的记忆有关?
她只从原主的记忆中知道原主小时候上过战场,但具体是什么时候,她却没有丝毫印象。
如今竟被小皇帝揪住了这条小尾巴。
阿离沉默了好一会儿,说:“既然如此,那母后给你亚父写封信,若你亚父同意你跟我去澜海关,那我就带上你,若不同意,你就必须回京,听到没?”
小皇帝扁了扁嘴巴,一脸不情愿。
但被阿离一瞪,立刻怂怂地应了“是”。
阿离叹了一声,连夜向驿站掌柜借了纸笔,写了一封信让令狐送回宫中。
令狐深知此事重要性,连夜快马加鞭将信送回宫内。
阿离带着小皇帝在驿站等了半天,终于等来了回信。
然而令阿离意想不到的是,楚陵竟然同意了阿离带着小皇帝。
秀眉深皱,阿离问令狐:“你主子他还有没有说什么?”
令狐:“说了,主子说,您对他使用的计策,万不可对其他人使用,否则他抛下大雍不管,也必定要把您绑回去。”
阿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