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十 作品
第49章 末日有厌食症的豪门养子(18)
这是虞芙换下的上衣,料子质地柔软轻薄、异常透气,贴身垂挂的材质让服装无时无刻不紧贴虞芙的身躯。
故而捏在手上时,清香扑面而来, 傅流野缩了缩指节, 正要再出声唤虞芙, 又是一件衣物朝他砸来。
虞芙砸人的准头很好,每一下都能砸中傅流野的脑壳,事实上傅流野也压根不敢躲避, 屏息凝神站在那里, 像靶子一样钉在原地。
有时虞芙稍微换了点角度, 他还会倾斜过身子, 方便虞芙砸似的。
床上换下来的、准备换上去的衣服总共就那么几件, 没过多久, 虞芙手中没东西丢, 脸色愈发难看冰冷,扭过身抄起枕头,狠狠朝傅流野身上砸。
解气泄愤的东西没了, 虞芙的火气更大, 傅流野自知再这么下去不是事儿,他忙搂着虞芙的衣物坐在床边,轻轻揉着虞芙的手:“酸不酸?有没有砸累?”
虞芙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傅流野最怕虞芙这样, 虞芙打他也好、骂他也罢,他都愿意受着,他最无法接受虞芙一声不吭地看他, 对他冷暴力。
那种使劲浑身解数却无能为力的感觉太难受了。
腕骨在手中捏了没多久, 就被狠狠甩开, 傅流野试探着拿小毯子包住虞芙身躯,近距离的香迷得他呼吸错乱,仍在强力保持理智。
“怎么没穿衣服?”傅流野顿了顿,又说,“叶扬去哪儿了?”
虞芙盯着他。
傅流野心中犯怵,早就没了方才那副强硬凶狠、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气势,他敛眉弯身,低声放缓语调:“你不是答应过哥哥,不会和叶扬来往吗?他这人心术不正,你太单纯了,会被骗的。”
虞芙闭眼装死。
他这油盐不进的样子让傅流野有些着急,傅流野把他抱在怀里:“怎么突然换睡衣,要去浴室洗澡吗?”
眸光不动痕迹打量房间内能藏人的处所,最终定格在卫生间内,“哥哥抱你去吧。”
虞芙忽的睁开眼凝视傅流野,灯光在他鼻梁渲染出冰冷的光泽,他冷笑一声:“好啊。”
傅流野认定叶扬就在卫生间,能够进入卫生间捉奸的他应当开心才对,可在虞芙那称得上冷漠的视线下,他又有点摇摆不定。
虞芙还在不开心。
就这么喜欢那个臭小子吗?
杀意再度浮现,扣在虞芙肩头的大掌微微收起,怕弄疼虞芙似的马上松开。
冷静,冷静一点。虞芙现在只是被骗了,他身为兄长,理应帮虞芙解决麻烦。
抱在怀中的虞芙称得上乖巧,而卫生间也没有另一个人影的存在,里头不仅没有人,地面、水池无比干燥,没有一点被使用过的痕迹。
怎么可能?
如果不在卫生间,叶扬还能在哪里?
傅流野方才想去仓库催促叶扬去放洗澡水,但他不可能让叶扬同虞芙接触,便准备让叶扬在木桶里放水,到时候他一个个提上去。
仓库内,他们摊倒在地休息,面容疲惫,一扫人群,最为显眼的叶扬不见踪影。
傅流野询问叶扬的下落,可能是他的表情太过阴狠,来者不善,这群男大学生还算有骨气,没有出卖朋友。
他没空和这群人浪费时间,也懒得整严刑逼供那一套,这里也就这么大,叶扬除非不要命了往外头跑,否则他迟早会抓住叶扬。
在傅流野转身一瞬,锐利目光捕捉到角落里的小篮子,里头还有剩余的几块压缩饼干,像特地给谁留的。
熟悉的篮筐与零食,空气中飘荡着若有若无的香气,心中野火猛地燎原,傅流野恶狠狠抢走篮子里的饼干,裹挟怒火地离开。
虞芙来过这里,不仅偷偷来见叶扬,还给叶扬带小饼干。
可虞芙明明答应过他的。
傅流野兴师问罪般上楼,上楼梯的这段路中,他想明白了,虞芙年纪小,哪里懂什么情情爱爱?无非是某些人使用花言巧语哄骗单纯的虞芙。
他只需要宰了叶扬,没了叶扬,再也不会有人和他抢虞芙的关注。
但叶扬不在这里。
傅流野困惑、不解,他笃定叶扬就在虞芙的房间,别墅上下都被他搜遍了,没有叶扬出现的踪迹,他也不相信叶扬会在这个节骨眼离开别墅。
除非叶扬活腻了。
在傅流野绞尽脑汁思索叶扬的下落时,怀中的虞芙忽然说:“为什么你没喊叶扬上楼给我放洗澡水?”
“……?”傅流野怔了怔。
“我一直在等,你让我别去找叶扬,你说你会联系叶扬给我放洗澡水。我信了,但我一直没等到我的洗澡水。”虞芙仰起冷冰冰的脸,质问道,“我的洗澡水呢?”
傅流野哑了声,他欲言又止,虞芙又拧着眉往下道,“我很想洗澡,我在厨房门口喊你,你不理我。我就自己去仓库找人,但我不好意思空手去,就带了几个我不爱吃的小饼干。”
“可我还是没遇见叶扬。”
“哥,你不是说你抓他回来是给我放洗澡水的吗?可他现在人呢?我的洗澡水又在哪里?可能是你太忙,你忘了,我没去打扰你。”虞芙越说越生气,“我觉得身上好脏,出了好多汗,我打算换衣服,你直接闯进来。”
傅流野面色大变,他忙解释:“不是的,我没有直接闯进来,我在门口喊了你很久……”
“我应了。”虞芙说,“是你没听见。我跟你说我在换衣服,你没回我,跟我在厨房门口喊你的时候一样。”
“你不是说我是你唯一的弟弟吗?可现在你连我的话都不想搭理了。”他胡捏乱遭事实,眉宇愤怒又有点悲伤,乌黑眼珠逐渐变得湿润剔透,像受了天大的委屈,“daddy就不会对我这样。”
“他从来不会不理我,也不会像你这么凶,脾气差又暴力,像随时会打我的家暴男。”
傅流野脸色煞白:“我怎么可能打你?我这辈子都不可能对你动手!”
傅流野最不能接受虞芙拿他跟傅远疏比较,另一方面,他又自虐般自己会将自己与傅远疏比较。
在“哥哥和父亲中,你更喜欢谁”这个比较中,傅流野输过一次,从那之后,他收敛脾气,就算看到傅远疏抱着虞芙,他不满、不悦、想要取而代之,哪怕脑中情绪再复杂挣扎,他还是什么都没做。
他要当一个好哥哥,并不是说说而已。
傅流野以为只要他足够努力,足够忍耐,虞芙迟早会在这个问题中选择他,现实却给他晴天霹雳一击。
他再一次输给傅远疏。
傅流野从未感到如此挫败,按理来说他应当及时止损,可他做不到。
“我改好不好?”这会儿傅流野连声音也不敢太大,“刚刚我真的没听见,是我不好,都是我的错。我也不该这么凶,我应该再等等,而不是这么莽撞……我会改掉我的臭脾气,但是我不可能打你,绝对不会家暴你。”
经过这段时间的训练,虞芙的演技从蹩脚到炉火纯青,骗起人来十分自然。
他委屈地抬起一点眼,“真的?”
“真的。”傅流野松了口气,手掌按着虞芙的后脑,指腹穿进发丝,他微侧过头,声音很轻,“你喜欢什么样,我就是什么样。你喜欢什么类型,可以告诉我,我会学。你喜欢温柔的,我就会变得温柔,你喜欢幽默风趣的,我就会变成这样。”
“就算你不喜欢我这张脸,我也会想办法去换了这张脸,变成你喜欢的样子。”
“这样好不好?芙芙,之前都是哥哥不好,哥哥以后都会改。”
傅流野的手指微微颤抖,声线同样如是,像无法承受某种打击一般,“不要讨厌哥哥。”
虞芙见好就说,假装很勉强道:“好吧。”
他思索着该怎么把傅流野支出去,再把叶扬偷偷运出去。
叶扬肯定还有用,主要是叶扬的洗澡水……哦不,水异能很得虞芙喜欢,虞芙怕末日后缺少干净水资源,连洗澡都成了难事。
和叶扬打好交道是一件很必要的事。
傅流野暂且被安抚好了,虞芙感受不到一点压力。
他算是明白了,他这大哥的确脑子不太好使,特别好骗,连理由都不需要费心思编造,随便扯两句糊弄一下,再摆出委屈/生气的表情,傅流野就自己低头认错了。
现在的他被抱在怀里,傅流野帮他换上了新衣服,目前正在低头认真帮他梳头发。
他一无聊就开始犯困,随便开口道:“你不是还要做饭吗?”
傅流野手一顿,漫不经心道:“等会儿再做也是一样的,还是说你饿了?如果你饿了,我马上去做大餐。”
虞芙:“……”
那还是算了。
眼角余光偷偷瞥了眼柜子,他的感官发达,大约能听到柜子内的细微动静。
叶扬动作幅度很小,呼吸也刻意放慢,现在的傅流野只是普通人,没有那么敏锐发达的感官,只要不出意外,应当不会发现叶扬。
叶扬这条命应该是保住了。
虽然傅流野说会改,不会再像以前那样残暴,可虞芙不信。
要是真让傅流野看到叶扬在他卧室,傅流野肯定会胡思乱想,然后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偷偷把叶扬处置了,还装出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无辜样。
虞芙悠闲地躺在傅流野怀中,约莫过去三五分钟,他忽的发现柜子内的呼吸变得急促粗重,衣料摩擦的声音更加明显。
难道是因为柜子内空气不足,叶扬感到喘不上气?
糟糕,柜子的确不大,里头挂满了衣物,叶扬人又生得大个,塞进柜子里已经很勉强。
“哥,要不你去做饭吧,就算我不饿,daddy也应该饿了。”虞芙扯了扯傅流野的袖子。
听见傅远疏,傅流野不悦地拧眉,他不喜欢在虞芙口中听到别人的名字,更别提是这种亲昵的、富有挑逗意味的称呼。
“再说吧,异能者的体力很好,一天不吃都没关系,饿不死。”关键是,傅流野也觉得不饿,他低头捏了捏虞芙的小脸蛋,带着笑意问,“如果是你饿了,哥哥就马上去做。”
虞芙欲言又止,还是没办法将“我饿了”三个字说出口。
若他当真这么说,傅流野确实会去下厨,但他肯定要解决一大桌的食物,如果不吃,又太浪费。
现在有许多人都吃不上食物,他就算不吃,也不该糟蹋粮食。
“那我们要不要给那群男大学生吃?他们一定很饿……”下唇肉忽然被手指往下按,露出红嫩柔软的口腔内壁,以及雪白齿关。
傅流野忍住把手指往里头伸的冲动,只是轻轻揉着虞芙的唇肉,浅色的唇瓣被弄成艳色的红。他眸光转深,故作不经意地问:“芙芙喜欢里头的谁吗?比如叶扬?”
“没有,我谁都不喜欢。”
“那芙芙为什么总是把注意力放在他们身上?一群不相干的人罢了。”
下唇被捏玩着,虞芙竟从中得到一点舒适的感觉,但这并不方便说话,他含糊不清道:“那哥哥你呢?你总是提到叶扬,你也喜欢他?”
傅流野表情一瞬扭曲,嫌恶、反胃、杀意再度浮现。在虞芙发现之前,又迅速敛下。
虞芙不喜欢这样的他,他不能再露出这样的表情。
但虞芙这句猜想仍旧让傅流野大跌眼镜,虞芙怎么会这么想?难道又是叶扬这臭小子在挑拨离间?
指尖勾起一缕白发,傅流野轻轻吻了吻:“我喜欢的是你,芙芙,一直是你。”
仅是亲吻发丝,傅流野便感到澎湃汹涌的情潮,热血朝头顶涌去,他昏了头似的,“芙芙,我们在一起好不好?”
他实在无法忍受这种不上不下的生活了,每天担心虞芙会被傅远疏这死东西抢走,又或是被其他人勾引走,每当想到这种可能性,他都恨不得发狂杀了所有人。
怀中的虞芙睁大眼:“我是你弟弟。”
“我们又没血缘关系,就算有,那又怎么样?”傅流野目光炽烈,像一块烧红的烙铁炙热,“就算有血缘关系,我们也完全可以在一起。不说现在是末日,就拿先前来说——”
“哪条法律规定,哥哥不能操弟弟?”
虞芙的神情僵在那里,他无声张了张唇,没有言语能够形容他此刻的震撼心情,脑子一片空白,脸蛋满是错愕。
许久,他才说:“你疯了。”
话音刚落,砰的一声,柜门被一脚踹开。
虞芙和傅流野还没来得及查看声音来源处,虞芙便被一道水帘卷出怀抱。
透明的水膜在他眼前形成一道水波流动的透明屏障,此道屏障将他与傅流野硬生生分割开来,隔成两个区域。
傅流野第一时间以为有危险,他猛地冲过去想去护住虞芙,银光闪烁,手臂猛地发疼。
一枚细小的透明水剑刺进他的臂膀,又在血肉里扭转翻滚,血花像豆腐花一样炸开,手臂现出一个血肉模糊的窟窿。
“你他妈的是不是人?”叶扬面色阴沉,牙齿咯咯作响,因巨大的怒火他的异能不稳,力量程度也无法精准控制。
尽管如此,他仍没有撤开保护虞芙的屏障。
叶扬一步步朝因疼痛跪在地面扶臂的傅流野身边,拳头狠狠砸了过去,异能者的超高身体素质把这一拳发挥到了极点。
“虞芙是你弟弟!”
关节发出骨骼错乱的声响,叶扬肌肉崩出,怒不可遏道,“你连畜生都不如。”
不久前,虞芙还在帮傅流野说好话,赞美傅家父子俩。
一分钟前,叶扬亲耳听见傅流野对虞芙说出下流用语,果然,傅流野一直对虞芙抱有龌龊腌臜的心思,并非表面那么单纯。
如果叶扬没有撞见傅流野,虞芙以后会怎么样?
虞芙是不是会被傅家父子俩关在这里,关一辈子,轮流“伺候”这对变态父子,他们那么变态,说不定还会一起。
可虞芙这小身板怎么可能受得了?
叶扬越想,怒火越是猛烈,眼白被红血丝占领,他抬起手臂,再次挥出力道十足的一拳。
拳头疾风骤雨般而来,叶扬完全带着泄愤的想法,他不准备马上弄死傅流野,而是——
要让傅流野记住这样的痛苦,要让傅流野断了这种念头。
虞芙想过去,但水膜阻挡,他没办法来到他们中间阻拦,叶扬害怕画面太过暴力吓着他,用异能控制水膜后,眼前的屏障变得模糊一片。
像打上一层马赛克,并被消音处理。
虞芙惊呆了。
异能还能这么用?
傅流野被打得直吐血,喉间尽是痛苦的闷哼,英俊的面孔惨白如纸,额头冒出细密的汗水,濡湿额前碎发。
没有及时作出应对的他受到重击,整个人的气势已经弱了下去,异能者与普通人的身体素质相差甚远,在这连番没有停歇的攻击下,他没有一点招架能力。
只能像一条落水狗一样被继续殴打,拳头像暴风雨席卷在脸上,他被揪住领口往墙上砸,鼻腔与二道冒出血液,眼前都被一片刺目血红占领。
“你怎么敢对芙芙说出那样的话?亏他那么天真,一直把你当好哥哥来尊敬。”
“芙芙跟你这种下流恶心的人住在一起,我真是担心,”叶扬冷笑了一声,“芙芙说的没错,你跟暴力狂没有区别。”
“等你玩够了芙芙,就肯定会把他抛弃吧?你这种畜生,妈的……”
危险的末日中,虞芙被最亲近的人哄骗、玩//弄,傅流野这种变态估计也是三分钟热度,到时候肯定会把虞芙丢弃。
没有自保能力的虞芙该怎么活下去?届时柔弱的他会在外头流浪,吃不饱穿不暖,可能会被丧尸抓走吃掉,也可能会被不怀好意的人掳走,再被狠狠欺负。
一想到这种可能性,叶扬双目发红,不断挥舞着手臂,像被激发出最本能原始的暴力因子。
浑身像被巨大的卡车碾过,骨头碎裂,血肉成为烂泥,傅流野意识混沌,哪怕被继续拎着领子打,他却感觉不到一点疼痛。
英俊的面孔看不出原本模样,整张脸血肉模糊、高高肿起。
然而就是在某一个瞬间,强烈的电流像久旱甘霖般降落,滋润了他的血管脉络。
浑身的神经像被重新塑造,大脑高度活跃,模糊不清的眼前浮现出许多条公式。
无力垂落在身侧的手中忽的出现一把利斧,由各种微粒一样的物品形成,趁叶扬不备,他狠狠抡起斧头砍中叶扬的后背。
叶扬睁大双眼,浑身都发着抖,他踉跄后退几步,没有再轻易出手。
“暴力狂?”
体内被充盈的力量占据,傅流野整个人像如获新生,他不过弹指间,四周的金属被分解成细小颗粒,最终组成他想要的物品。
他的手中出现一把枪。
傅流野拿着这把枪,一步步朝叶扬靠近,甚至还气闲神定地上膛。在开枪前,他一拳打碎叶扬的下巴骨,不无戾气道。
“这才叫暴力狂。”
方才单方面的殴打已耗费叶扬大部分精力,傅流野却刚刚获得异能,并且傅流野的异能明显属于攻击型,叶扬根本不是傅流野的对手。
但叶扬不后悔,他冷笑着吐出一口血唾沫:“你在芙芙面前虚情假意演什么戏?你这种暴力狂待在芙芙身边,迟早会对芙芙下手……”
一拳狠狠砸在他的肋骨上,他整张脸狰狞,忍住剧痛说,“你配不上芙芙……你就他妈的是一个疯子……”
“没有人会喜欢疯子。”
傅流野的神情纹丝不动,灯光在他脸上投下一阵暗影,下颌线凌厉冰冷,足边是一把锋利带血的斧头,手中是刚上膛的枪。
浑身是血的他哪怕在这种环境下,仍旧保持平静的模样,甚至还挑起了嘴角,看起来像索命罗刹。
他说。
“找死。”
杀了他。杀了他。
杀意在脑中疯狂咆哮,听到最后一句,傅流野瞬间慌了神。
叶扬前面说的话,傅流野不为所动,他不会因为一些子虚乌有的事忧心,他这辈子都不可能对虞芙动手。
但最后一句话,他没办法不当真。
没有人会喜欢疯子。
说的很对。
虞芙不止一次说过他脾气差、又有点疯,他能看出来虞芙不喜欢他这样反复无常的性子,但性格天定,他天生缺少共情,没有世俗道德观,是个潜在的危险份子。
他想变得正常,但这种事不是努力就能做到的。
若是从前,傅流野才不会在乎谁会喜欢他又或是讨厌他,但虞芙不一样,在这个世界中,他只在乎虞芙的想法,也只想讨到虞芙欢心。
变得很难做到,可他答应过虞芙,他不会食言,所以他会做到。
叶扬还在冷笑着找死:“你杀了我啊,直接杀了我,正好,让芙芙看清楚你是一个多么可怕的怪物。”
“疯子,疯子!”
体力耗尽的叶扬无法支撑异能进行,水膜散去,此刻他被枪//,.口盯着额头的画面毫无保留呈现在虞芙面前。
叶扬知道他今天必死无疑,如果能让虞芙看清傅流野究竟是什么面孔,他的死倒也算有价值。
绝对不能再让虞芙受到蒙蔽。
只是如果他死了,他就不能保护虞芙了,也不知道接下来虞芙该怎么办……叶扬扣紧齿关,忧心地望向虞芙的方向。
不远处的虞芙睁大眼,像受了惊吓一般,久久没有回神。
傅流野回头看了虞芙一眼,平静地转过头,他面无表情地将枪//,口瞄准,以极快的速度扣下扳机。
叶扬准备好赴死,许久过去,他感知犹在,惊诧地睁开眼,看见傅流野把枪丢到一边。
黑色的枪被分解成细细小小的颗粒,傅流野没有回头看一眼,而是径直走向虞芙的方向。
“你他妈有什么事冲我来,别碰芙芙……咳咳……”叶扬以为傅流野终于忍不住要对虞芙出手了,急忙阻止,但他精力体力皆耗尽,实在没办法再进行一轮新的战斗。
傅流野脸上、身上都是伤,就算是异能者也不可能拥有如此优越的恢复能力,他的模样称得上丑陋,没有往日的英俊。
他站在虞芙跟前,看到虞芙有点谨慎的目光,目光黯淡下去。
他哑声道:“芙芙,我没有杀他,我把子弹分解了。”
“虽然我真的很想杀了他,让他彻底从这个世界消失。”傅流野语气变狠,下一秒变得乖顺缓和,“但我知道你不喜欢,哥哥答应过你,会改掉我这个臭脾气,那么我一定会做到。”
“我说过,你喜欢什么样,我就是什么样。”
这次的虞芙微微睁圆眼,是被惊讶到的。
他没想到傅流野真的能控制住自己,方才连旁观的他都认为,今天叶扬必定难逃一劫,毕竟傅流野骨子里带着疯狂嗜血的基因,没有人能够让一个疯子变得正常。
傅流野也的确差点控制不住自己。
很久之前,他就想杀了叶扬,这个夺走虞芙注意力的贱货。杀了叶扬之后,他的确会心情愉悦,但虞芙会不开心。
方才好几个瞬间,傅流野幻想过捏断叶扬脖子的画面,下一秒,眼前被虞芙失望又惧怕的画面占领,而正是这个画面,打消了他所有作恶念头。
就像天生残暴的孤狼,为了求得那么一点爱,压制本能,甘愿将爪子磨平,亲手为自己戴上止咬器。
从嗜血的狼,变成乖顺听话的宠物狗。
一边镜面反光,傅流野看到自己的脸,实在不太好看,但这时捂住自己的脸已经来不及了。
“刚刚我不想打他,是他先打我的。”傅流野试图解释方才他的暴力行为,态度称得上卑微,像做错事的小孩子像家长主动认错,“他打了我二十三拳,我只打了他三拳。原本我想一拳拳折磨回来,但我知道你不喜欢。”
“你不喜欢哥哥这样,哥哥就不会这么做。”
“但是他不该这么说我,他不该说我会对你动手,不该在你面前诋毁我。所以我还是没忍住,打了他三拳。”
血性被激发的情况下很难做到不还手,更何况这是个天性好战的疯子?但傅流野还是忍住了,忍住体内咆哮的好斗因子,在最后开枪前的一瞬间,动用异能分解掉了子弹。
他解释了很多,试图让虞芙理解他真的有用心去做,而不是只会空口说白话的骗子。
但哪怕他如此解释,虞芙只是盯着他,没有说话。
刚获得异能的傅流野身体处在一种极其亢奋且强势的阶段,可在虞芙的凝视下,他却觉得自己始终处在下方位,并无一点优势。
他低下头,仿佛这样就能将自己的脸藏起来。声音逐渐变低,“芙芙,哥哥好痛,你能不能……”
“摸一下我?”
依旧没有答复。
傅流野知道这是他该受的,他答应过虞芙不会再乱动手,并控制坏脾气,和他还是对叶扬动手了,虽然只是三拳,但那也是动手了,违背了承诺。
虞芙会怎么样,讨厌他吗?
会觉得他是不守诺言的坏哥哥吗?
会在接下来更加讨厌他,从而更加喜欢傅远疏吗?
不论是哪一条,他都无法接受,却不得不接受。
傅流野自己为自己判了死刑,他像上了断头台的犯人心如死灰,可在虞芙朝他走近一步时,黯淡无光的眼睛像活了一般重新绽放光彩。
纤白柔软的手缓缓伸出,傅流野急忙弯身低头,想将脸贴上去。
动作进行到一半,他意识到他满脸是血,会弄脏虞芙的手,低头的动作停了一瞬,他从怀中取出丝帕,放在虞芙的掌心中。
随后,傅流野隔着丝帕,用唇轻轻碰了碰虞芙的指尖。
……
傅流野获得异能的消息,傅远疏欣喜居多。
他们对虞芙存在心照不宣的想法,二人存在竞争关系,按理来说傅流野处境越差,傅远疏应当更开心才对。
但在这件事上,傅远疏还是持乐观态度。
傅流野越强大,虞芙就会更加安全,哪怕傅远疏获得异能,他也不敢保证虞芙不会受到伤害。
现在傅流野同样获得异能,还是十分罕见并强大的攻击型异能,严格意义上来说是一件好事,意味着接下来的虞芙会更加安全。
毕竟世界上不存在100%的安全。
通过网上论坛,傅远疏得知世界人口已被消灭大半,丧尸数量日益增多,人人自危。
觉醒异能的异能者到底还是少数,许多普通人自/杀的自/杀,求救的求救,甚至开始自相残杀,互相掠夺同类的资源。
一篇自,.杀前的文章,被推送到网络热门。
该作者原本是个人生赢家,事业顺利,家庭美满,世界末日爆发之后,妻女皆被丧尸感染。
热爱家庭与深爱妻子的他并没有放弃妻女,他将妻女养在家中,丧尸需要吃人肉,他每天偷偷出去觅食的同时,忍着恶心从街头尸体上割下,回家喂给妻女吃。
他坚信妻女仍然拥有身为人类的神智,因为妻女并没有伤害他,虽然每天神情麻木,可偶尔眉眼间流露出来的神色透露几分温婉,如生前那般。
他知道这是他的心理安慰,错觉罢了。
在某天觅食回家之后,他发现家中血肉模糊,许多丧尸的尸体横在一起,其中包括他的妻女。
他终于明白,那不是他的错觉,他的妻女一直拥有神智,只是因为某种局限性不能和他交流。
在危险到来的那一刻,她们仍旧选择守候这个家庭,保护外出的他,她们杀死外来入侵者,只为了之后的他不受到伤害。
可惜的是,妻女离世,他也失去了求生意志。发布完这个故事,他便了结了自己的生命。
——所以丧尸也有“脑子”?
——我遇到的丧尸都是头脑简单的生物,但作者口中描述的丧尸好像拥有意识,但意识不多,所以不能同作者交流?这是否意味着,某个角落拥有许多高智商的丧尸?
——又或是丧尸也会进化?
——天啊不要啊,这让我们怎么活?我每天提心吊胆,三天睡了不到五个小时,一点风吹草动就吓得浑身发抖。最普通的丧尸已经让我怕成这样,如果还有高智商丧尸,我怎么办啊?
——这作者也太那个了吧……虽然死者为大,但我还是要说一句。你偷偷养着丧尸,因为它们是你的家人,那如果之后它们去伤害别人呢?万一它们杀人呢?你有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为什么别人要因为你的心软而付出代价,还是生命这么惨重的代价?
——原作者住哪里?邻居真倒霉。
——就是啊,还去割别的尸体的肉,这些尸体也是某某的家人啊……
——……
傅远疏关闭手机,他能够理解这个作者的做法。
如果,他说的是如果,如果虞芙真的遭遇不测,被丧尸感染,他也会把虞芙偷偷养起来。
正午,傅远疏收拾好物品,抱着虞芙外出寻觅物资。
房子内的武器仍然不够使用,尤其在傅流野觉醒分解重组的异能后,他们需要更多的原材料,制造更多、威力更大的武器。
他们住在郊外,周围有一个巨大的发电厂,再远一点还有几家工厂,他们准备提前去踩个点。
虞芙穿着长裤、长袖、长袜,头顶带着坚硬的头盔,怀中还有一把枪。
他被全副武装,目前正坐在傅远疏的手臂上。
拥有异能后的傅远疏肌肉更加分明,轮廓清晰鼓胀,五官坚毅沉敛,褪去往日的禁欲气质,现在的他看起来更像西装暴徒。
“前面就是工厂。”傅流野指了指一个方向,“我感应到了物质,数量很多。”
“小心点,说不定周围有人。”傅远疏道。
虞芙什么也不需要做,只需要被抱在怀里,有时候他趴在傅远疏肩头打瞌睡,一边听着他们的分析结果。
傅远疏决定靠这批武器组建自己的团队,傅流野认为可行,这也许是人类基地的雏形?但他们人还是太少了。
忽的,原本懒散的虞芙抬起头。
“怎么了?”傅远疏扶着虞芙的后背,轻声道,“冷吗?”
“不冷。”虞芙看向远方,“你们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闷闷的,好像……地震?”
“没有。”傅流野和傅远疏异口同声。
树林左右浮动,风声微弱,除了他们的交谈声,虞芙还听到一点从地底下传来的声音。
只有他能听见。
听错了吗?虞芙慢慢将头趴了回去。
他伏在肩头睡着了。
傅远疏见他累着了,准备找个地方休息,控制藤蔓搜寻四周也是一样的。
他皱了皱眉头,总感觉有点不对。
太安静了。
可能因为位置偏僻,又可能因为傅流野先前驱赶过丧尸,这里平静得过分,平静得诡异。
他们休息没多久,趴在肩头熟睡的虞芙哆嗦一下,缓缓抬起头。
“daddy,你放我下来。”
虞芙小声说,“我想上厕所。”
傅远疏道:“还记不记得daddy之前怎么跟你说的?你要出来可以,但必须在daddy身上。”
如果地上有什么毒虫咬到虞芙,那可怎么办?
虞芙抿抿唇,头一回发现傅远疏居然这么霸道,他本想争辩,但实在尿急:“可我想上厕所。”
“就这么上。”傅远疏将虞芙转了个方向,像给小孩子把尿一样,“daddy抱着你。”
虞芙惊慌地搂住傅远疏的脖子,虽然他这段时间有点懒,性子也被磨得有些散漫,吃饭穿衣洗澡都要人伺候,但不代表他能够心安理得让傅远疏帮他把尿。
傅远疏的表情严肃,不似作伪,虞芙只能另辟蹊径:“哥!”
傅远疏皱了皱眉,在专心给虞芙编花环的傅流野走了过来:“怎么了芙芙?”
“我想上厕所。”
“上厕所就上啊。”
傅流野不明白这怎么了,他蓦地看向傅远疏,“你连厕所都不让芙芙上?你疯了吧?”
“这玩意能憋?憋坏了怎么办?”傅流野朝虞芙伸出双臂,轻声哄着,“来,哥哥抱你去上厕所。”
结果傅流野也要抱着他上厕所。
虞芙皱眉:“我自己能上。”
“不行,你不能离开我们的视线。”这点傅流野倒是和傅远疏达成共识。
虞芙这小身板要是撞见丧尸之类的危险人物,估计能被抗在肩上跑,他们不敢冒一点风险。
雪白的小脸蛋被晒得绯红,又因为尿急,眉眼有几分急切,眼睛湿漉漉的,瞧起来别提多招人了。
傅流野不自觉放轻声音:“都是男人,哥哥还能怎么样你吗?”目光却异常直白地往下。
虞芙:“……”
他不是傻逼。
傅远疏看似很民主地让虞芙选择:“哥哥和daddy,你选一个吧。”
又是二选一。
但虞芙谁都不想选,他憋着尿意:“我要憋不住了,但我不要被抱着上厕所。”
“要不这样,你们一人守一边,我自己上。”
“好不好?”他湿润着眼眸,瞧起来委屈楚楚。
二人根本不忍心拒绝。
茂密草丛前后各自站着一人望风,他们一边注意周围动静,提防危险靠近,另一边又悄悄用眼角余光偷看中央的一抹雪白。
这草丛像打了激素疯狂生长,虞芙一蹲下来,只能看到个圆溜溜的小脑袋。
他们有点不悦,虞芙为什么要蹲下来?是信不过他们,觉得他们会偷看吗?
他们是那种人吗?
身为一家人的他们,居然连这点信任都没有。
心中有些说不清滋味,两个被伤透的男人却不约而同伸过脑袋,可惜除了雪白的头顶与部分光洁额头,什么都瞧不到。
虞芙随身带了包小纸巾,刚擦好提完裤子,准备站起来的时,一旁土地微微凸起。
地面表皮也出现不规则裂缝,仿佛地底下有什么东西想要出来。
虞芙紧绷地盯着那里,但土壤松动了一会儿便再无动静,原本高高鼓起的小土丘像泄了的皮球似的重归平整。
“怎么了?”虞芙一抬头,两个异常高大的男人一左一右站在他,身边低头看他。
眸光像烧红的烙铁一般,能直接摁下来把他烫化。
傅流野偷偷看地上那抹湿润,虞芙拧了拧眉,起身动作进行一半,就被傅远疏重新抱了起来:“瞧什么瞧了那么久? ”
“刚刚好像遇到了很奇怪的东西。”
“没什么奇怪的,刚刚我们一直在这边守着,什么都没有。”
傅远疏抱着他朝河边走去,“去洗个手,这边的水干净。”
到达池边后,虞芙执意要自己洗,这种事若是让他人代劳,他觉得很奇怪。
头顶的头盔暂时摘掉,他微微摇晃了脑袋,柔顺雪白的发丝在空中摇摆,傅远疏和傅流野不约而同一怔。
虞芙乖乖蹲在岸边,弯身搓着自己的细白手指,眉目专注认真,金色暖阳打在他的面颊,肌肤呈一种通透质感。
哪怕在条件艰苦的末日,虞芙仍旧拥有很好的生活习惯,洗完手后,他用纸巾将手上的湿润擦干净,又将湿纸巾塞进口袋里。
绝对不乱丢垃圾。
见他这样,傅远疏二人只觉得可爱极了,他们希望虞芙能在他们的庇护下,永远能保持无忧无虑的生活,不需要成长。
忽然,池水中央卷起两米高的巨浪,并朝岸上席卷。
傅远疏和傅流野面色大变,刚上前一步,就被浪狠狠拍开。
滔天巨浪像龙卷风一样上岸,以虞芙为中心,隔绝了二人视线。
紧跟着巨浪消失,翻滚不绝的水面平静下来,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傅远疏同傅流野面色大变。
虞芙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