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兄要离开？

, 快步推门而出。

叶夙

初见那日一样，负剑而立, 春雾缭绕。

兄要走了？”

叶夙道：“嗯。”

晨风摇落竹叶，零散地铺??地上，阿织的心中不是滋味，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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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低声道：“我送师兄。”

下山的路还是那一段，青苔满石阶，道旁生杂花，仿佛此去经年, 这里都不?有什么变化，就像青荇山的翠竹与云雾一样。

到了山脚, 叶夙回过身来, 看向阿织。

“师妹。”他道。

他一向直呼阿织的名, 很少唤她师妹。

他的目光移向云雾环绕的青荇山, “我要去一个很远的地方, 我不??, 小师妹要照顾好师门。”

其实后来想想, 叶夙回来的这一次，是很反常的。

他??不该归来的日子归来，破天荒地与阿织比试剑术, 和她一起登上夜里的云过台, ??孤月下说了许?从??不?说的话，夤夜为她疗伤, 看着她睡去。

可惜这样的反常, 阿织当时隐约感受到了, 却不明其因。

正如她从未想过，这一次相见, 就是他们所见的最后一面。

这一次分别，?是死别。

?知师兄要远行，她莫名生出几分难过，她垂下头，问：“师兄?时回来？”

她的声音低低的，带着一丝非常克制的依恋与不舍。

叶夙道：“……不知道。”

或许是小师妹从未表露过的这份不舍掀起了叶夙深藏于心的情愫。

于是暗涌?潮，奔流不止，青阳氏寒牢顶上的万年玄冰也化?了清泉水。

叶夙说了一句他以为自己不?说，也不该说的话：“阿织，等我回来。”

“你就留??山中，哪里也不要去，不管发生什么……等我。”

他??说这个“等”字的期限是?久，因他不知道一场轮回，生死湮灭，需要耗费?久，他才???漫长的时光中，??熙熙攘攘的世间，找回过去的那个人。

他只知道，只要青荇山还??，阿织就不?离开。

他的小师妹，?一直守着他们的家。

那时他和问山都以为，青荇山?是安全的。

“还有这个。”

叶夙的掌心出现一片春叶，“你收好。”

叶色淡青莹润，纹路分明。

阿织记?，叶夙曾经送过她许?叶，或记剑意，或??剑训，灵气流淌入灵台，叶片便消失了。

有一年阿织过生辰，问山笑叶夙，说他送??阿织的东西都不?长久相伴，不如他的短木剑，慕樵??的银簪。

阿织接过春叶，叶中盈满灵气，雾一般，沾手微寒。

叶夙的声音很静：“它不?消失，只?……结霜。”

不知怎么，阿织??到结霜二字，??由来的一阵心悸。

一种非常不好的预感涌泄心头，她说不清为?，只好问：“如果春叶结霜，?发生什么？”

?发生什么？

叶里裹着的是他经久不散的灵气，灵气牵引着施术人，而霜是埋于叶中的禁制。

只有施术人消失了，灵气再也无法寻到他的踪迹，禁制才?自行催发，结?霜，保护这片不?消失的叶。

如果春叶结霜，说明他已经不??了。

叶夙无法告诉阿织实情，亦不忍欺骗她。

所以他答非所问，望向仙山终年不散的灵雾，轻声道：“??我心中，青荇山，永远是归处。”

言罢，他招来春祀，御剑破空。

阿织站??山脚下，仰头望去，模糊的身影很快消失??清空，灰白眸看不真切，所以她不知道，叶夙曾??云端回身，看过她最后一眼。

青衣负剑的小师妹，身影这样落寞，他还未治好她的眼伤，未?伴她渡过今后岁月漫长，可惜啊，一切都来不及了，他的此生已无法回头。

他不再回头。

……

阿织??一场旧梦边缘徘徊。

许???生不曾看清的因果，历经一场光阴的洗涤，如?浮水之石一般显露出来。

她知道榑木枝为????自己的魂魄里了。

原来那个云过台的春夜，为她看伤只是借?，师兄凝结灵雾是为了催她安眠，然后他借着云过台的剑气落阵，施下溯荒印，把榑木枝封??了她的灵台。

原来那一天，师兄从山外归来，是专程与她道别的。

既知??路艰险，生死难测，所以赶回来见她一面。

可是，后来究竟发生了什么，让堂堂青阳氏之主束手无策，不?不选择自戕？就连师父也兵解于那场劫难。

阿织??半梦半醒间百思不?其解。

释放榑木枝的神?让她极度疲惫，?况她回归本体后，因感受到春祀的剑意，提??醒来，又经一场大战，灵气几乎耗尽，只这么片刻，她的思绪渐渐涣散，再度陷入一场无梦之眠。

-

阿织彻底醒来，已经是两日后了。

晨光顺着窗棂照进来，她一时不知今夕?夕。清冽的气息如霜似雾，从依偎着的胸膛传过来，阿织怔了一下，抬目望去，目光径自与奚琴对上。

他比她早一刻醒来，正垂眸看她。

目光如山夜溶溶月色。

好半晌，他才安静地问：“好点了么？”语气里藏着一丝心疼。

释放榑木神?所耗费的心?一点也不比浸骨少，他知道阿织为他做了什么，所以格外??意。

晨光有点刺眼，将屋中的一切照?模模糊糊的，阿织问：“这是哪里？”

奚琴愣了下，笑道：“自己小时候的屋子不认识了？”

说着，他温声道：“我把你带回来的。”

伏昼间的灵泉寒意沁人，奚琴习惯了浸骨，??昏睡太久就醒过来了，是他把阿织抱回房中的。

阿织??了这话，忽然想起两日??，他们??伏昼间做了什么。

虽然……虽然他极?克制，??有到最后那一步，可他们触碰过彼此，几乎每一处。原来情如迷潮，竟可以淹??人的心智，到后来他混乱，她也混乱。

阿织一向清醒，未曾这样心神失守过，想到这个，她心中微惊，一下子避开奚琴的目光。

奚琴一开始不解：“怎么？担心灰鼠他们等久了？”

阿织的脸埋??他怀中，摇了摇头。

奚琴于是明白她想到什么了。

其实当时的他也忍?极难，可是，魔气溢骨，他当时就??疯魔边缘，如果纵容自己疯下去，将一切苦痛化作对她的贪恋，难保她?受不了。

但无论如?，他们再做不了单纯的师兄妹了。

反正他也??想过只和她做师兄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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奚琴道：“阿织，跟我回一趟青阳氏吧。”

阿织一??这话，愕然看向奚琴。

这还是第一次，她从奚琴?中自然而然地??到“青阳氏”三个字，就像提起自己的家。

她不可避免地再次把他和叶夙联系??一起。

奚琴的目光很认真：“上次陪你回慕家，就说要下聘的，后来也打算带你见伯父和堂兄，无奈总是??有工夫，眼下我和奚家这样，景宁是回不了了，青阳氏还是该去一趟的。

“去之??，你可以把慕家、端木氏?亲的规矩都告诉我，我仔细备着，如果需要我族中的信物，我也可以取来。”

他竟自然而然地称青阳氏为“我族”。

阿织不由问道：“这次浸骨，你想起什么来了吗？”

奚琴顿了顿，答道：“很少，几乎不曾。”

他说的是实话。

虽然这次浸骨比之??任?一次都痛苦，除了与阿织分别的那个春夜，他将榑木枝封入她的灵台，他什么都??想起来。

奚琴隐约觉?，??那之后，他的身魂似乎发生了某些变化，以至最后三个月的记忆被彻底封禁，想要想起来，除非解开封印。

阿织也觉察出奚琴这段记忆的丧失与他的魔气封印有关，可解封与否，该有他来决定，无论他怎么选，她都支持他。

她??有追问，回答奚琴方才的问题：“慕家?亲??什么规矩，只要被神罚之阵记下姓名，就可以共度一生，只是……”

她犹豫了一下，说道：“我??族长手记里看过，因为端木氏世代看守妖窟妖谷，慕家人要做此生最重要的决定时，需要深入世间最险恶的妖谷，采回一枝乌灵花以表决心。相传这种花只生长??极邪极恶之地。不过，这一条只记??族长的手记里，慕家人都不知道，历任族长也从未提过，我们可以不做的。”

奚琴笑了：“你都这么说了，我怎么可?不做？还有么？”@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阿织想了想道：“端木氏也??什么规矩，只一条，入我族者，当?使剑。”

奚琴道：“好巧，我?。”

他太了解阿织了，见她沉默下来，便知她还有顾虑，问道：“怎么，还要想想？”

阿织道：“嗯。”

她望着奚琴，格外认真：“我已经好几日??有静下心来思考了。“

好几日？静下心来思考？

她居然??说他此??交??她的每日一炷□□课。

奚琴讶然失笑：“都这样了，还要继续想？”

阿织不知道该怎么答。

她眼下已不再怀疑自己的感情，她喜欢奚寒尽，她确定，可她仍旧无法做到把奚琴和师兄当作?一个人。

奚琴又问：“思考?怎么样了？可以??我看看么？”

阿织点了一下头。

她从须弥戒中取出一叠素笺，递??奚琴。

奚琴接过一看，比上回有进步，素笺上大都??了几个字，墨渍不那么?了。奚琴看到最后一页上??着“奚寒尽”，“师兄”，“试试”，用指尖敲了敲素笺，问：“这是要试什么？”

要试什么，阿织??下这几个字的时候，也??想?太明白，或许??自问自己?否接受奚琴就是叶夙。

如今照天镜内外的两个人终于联系起来，那日??伏昼间，他贴近时，如?违背禁制的感觉依旧残留心底，每一下触碰都让她心颤。

她知道要试什么了。

阿织双手扶上奚琴肩头，慢慢贴近，直到呼吸相闻，气息交错。

奚琴的眸色一下变深，她的唇贴上他的唇，有一瞬间他险些失控，想勾手揽过阿织，想续上那日??伏昼间的遗憾。可他又知道，阿织有她自己的步骤，??感情上，她?慢一些，他应该耐心。

于是他什么都??做，只是迎合着她，任她小心翼翼地探索、尝试。

阿织这才发现，原来这样的时候，那种心悸的感觉，也因为他是奚寒尽，但想到他是师兄，混乱仍??，所有的感受被放大，让她无休止的心颤。

阿织一下子松开奚琴。

奚琴低眉注视着她：“每日一炷香，还要继续吗？”

阿织郑重其事：“要的。”

奚琴料到了。

他披着墨发，屈腿靠坐??床栏，手腕懒懒地搭??膝头，这幅潇洒不羁的样子，分明就是奚寒尽，可他笑意清淡，语气温柔，像极了叶夙，“好，师兄等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