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56 章 想听故事吗

夏太后一直在仔细观察赵高的神色。

比起华阳太后一辈子顺风顺水,夏太后虽然在儿子当太子后被娘家裹挟着糊涂了一阵子,但在不得宠的那十几年中,她比华阳太后更会察言观色。

赵高突兀地来请她们搬救兵,连华阳太后都警觉,吃过许多次亏的夏太后更加警觉。

赵高的担忧是真实的,但他的慌乱又带了些奇怪的违和感。

毕竟现在赵高还只是一个年轻人,达不到后世能诓骗秦始皇的程度。

原本历史中的赵高在这个年龄还在宫中打杂,得到秦始皇赏识,是而立之年后的事。

现在因为秦王政提前提拔梦境中的宠臣,他在城府修炼不到家,但野心和赌性更大,耐心更小的时候来到了秦王政身边。

他身上违和感,连夏太后都发现了。

当嬴小政气喘吁吁地呼救声从外面响起的时候,赵高身上难掩的激动神色,让夏太后心中猛地一颤。

秦王遭遇危险,你为何会兴奋?

夏太后还不及多想,就立刻拉住要往外面跑的华阳太后:“等等,王不会让自己置于危险。”

华阳太后焦急道:“还等什么?政儿都急得不顾脸面了,要么是荀子揍他,要么是朱襄回来了。”

她顿了顿,道:“荀子很重礼节,不会在后宫追逐他,定是政儿做了什么坏事,惹得朱襄气得没了理智。”

夏太后一愣,然后微妙地感觉自己输了。

夏太后道:“为何不是雪姬?”

华阳太后一脸确信道:“若是雪姬,政儿不会逃跑,只会乖乖跪下听训。”

分析一番后,华阳太后把夏太后反拉起来匆匆往外走:“肯定是朱襄回来了。政儿只会在朱襄教训他的时候逃跑。就算荀子气得失去了理智,政儿应该也只会乖乖挨训。”

夏太后哭笑不得:“王为何不在朱襄公面前乖乖挨训?朱襄公最纵容政儿,寻常小事应该不会让朱襄公责罚政儿。”

华阳太后道:“就是太纵容了,政儿就算知道自己错很大,面对朱襄,他也不会乖乖受罚。”

夏太后苦笑着摇摇头,心中居然有些羡慕这个孙儿。

两位太后根本没理睬赵高,没有呼唤宫人陪同,相携出门。

赵高难以掩饰的兴奋表情僵在了脸上。

怎么回事?什么朱襄公?什么纵容?

太后说的每个字他都能听懂,但组合在一起,他为何听不明白?

赵高直觉自己的判断出了大问题,但却不知道在哪里出了问题。

就在赵高糊涂的时候,两位太后已经看到了疯狂逃窜的政儿。

朱襄虽然一路纵马来到咸阳宫,耗费了不少体力,但嬴小政耗费的体力也不少。何况人在气急的时候,是会无视身体状况,发挥出超常的实力。

嬴小政已经被朱襄追到。

朱襄挥舞手中的剑鞘,嬴小政左闪右避,连蹦带跳,动作越来越娴熟。两人在太后宫殿前面的小广场上围着绕圈圈。

蔺贽和蔡泽已经停了下来。蔡泽不断扶额叹气。蔺贽不断指指点点,不知道嘴里在点评些什么。

见两位太后出来,蔺贽和蔡泽立刻向太后行礼。

华阳太后对蔺贽和蔡泽随意摆摆手,焦急地走过去保护嬴小政:“朱襄公,有话好好说,政儿都这么大了,你怎么能当众追打他?”

嬴小政立刻一个闪身,躲到了华阳太后身后。

朱襄嘴角抽搐。

嬴小政还好意思抱怨成蟜躲在太后身后的动作过于熟练,他从小到大不也是这样?

蔺贽失笑,毫不留情地嘲笑嬴小政:“政儿那动作,一看就是练了很多年。虽然现在生疏了一些,但练一练就又熟练了。”

恼羞成怒的嬴小政对蔺贽怒目而视。

蔡泽扶额:“蔺礼,你少说几句。”

夏太后也护住嬴小政,道:“朱襄公,为何如此愤怒?”

朱襄对华阳太后和夏太后行礼,板着脸道:“政儿知道燕国会派刺客行刺,居然以己身为诱饵,诱骗刺客当众行刺。”

华阳太后和夏太后脸色一变。

朱襄继续道:“宫中埋伏有护卫,但政儿好勇斗狠,不准护卫护驾,自己手持长剑,孤身与三位手持利器的刺客游斗。”

华阳太后和夏太后脸色一沉,后退一步,一左一右抓住了嬴小政的胳膊。

嬴小政:“???”

朱襄道:“刺客行刺,利器应该会淬毒,或许只需要见血,就能刺杀成功。政儿虽身穿甲胄,但手呢?脸呢?一人独斗三人,一个疏忽就可能见血。”

蔺贽和蔡泽也脸色一变。

两人深吸一口气,拱手道:“是我考虑不周,请太后责罚。”

华阳太后骂道:“你二人就宠着政儿吧!什么都宠!这种危及生命的大事也宠!先王托孤,难道是让你二人不分好坏纵容政儿?若凡事由着政儿来,你二人和奸邪何异!”

华阳太后口不择言,骂出了诛心之语。

蔺贽和蔡泽立刻跪下,再次请罪。

嬴小政立刻道:“和蔺伯父和蔡伯父没关系……我……”

华阳太后和黑着脸一言不发的夏太后把嬴小政往前面一推。

夏太后对朱襄微微屈身:“朱襄公,你是王的养父和老师,请你好好管教王。”

华阳太后把朱襄手中的剑鞘拿走,然后又将剑鞘还给朱襄:“这剑鞘是我赐给你的了,揍他!”

身为大母和太后,哪怕秦王已经亲政,如果太后只是以家事训斥秦王,秦王又足够尊敬太后,两人私下时相处时也可以以大母和孙儿的身份。

后世许多帝王在母亲或者祖母面前为了显示自己的孝顺,就算年老了,当母亲和祖母生气的时候,都会跪下请罪。

华阳太后虽然不在嬴小政面前摆大母的架子,这就代表一旦她要开始端起大母的身份,嬴小政必须给她这个脸面。

何况,这里还不仅只有一个大母。

夏太后沉着脸道:“王,你应该遭受责罚。”

嬴小政:“……”

完蛋,连太后都救不了我吗?

他闭着眼伸出手:“轻点,我还要批改文书。”

华阳太后和夏太后:“……”

政儿这副混不吝的态度,真是让她们二人大开眼界。

蔺贽和蔡泽本来在反省,看到这一幕都差点没憋住笑。

两人努力把嘴角往下撇,干净利落地俯身做叩拜状,以掩饰自己的笑容。

嬴小政从小到大对朱襄的责罚都这样,逃得过就逃,逃不过就一副“屡教不改你随便揍反正你也下不了手”的有恃无恐态度。

只有雪姬会狠狠揍嬴小政的小屁股。

朱襄沉着脸道:“转过去。”

嬴小政:“啊?”

华阳太后和夏太后就像是帮着刽子手绑人的帮手,抓着嬴小政的胳膊,把嬴小政转了个身。

朱襄举起剑鞘,狠狠抽在了嬴小政的背上。

用花瓶砸自己都不会皱眉头的嬴小政一个激灵跳起来,大声叫道:“舅父,你还真打啊?痛痛痛!我错了!别打了别打了!”

华阳太后和夏太后差点没按住弹跳的大号熊孙儿秦王。

朱襄又狠狠抽了几下,道:“现在知道疼?一个人面对三个刺客的时候,你就不担心会疼?事有万一,若你不小心被伤到该如何?我和雪养你这么大,你这样不爱惜自己,对得起我和雪?!”

听到舅父颤抖的声音,嬴小政不敢躲了。

他小心翼翼道:“我穿着甲拿着长剑和他们打,他们伤不到我,舅父……哎哟,还打啊?”

朱襄骂道:“如果刺客投掷暗器和短剑的准头再好一些,不小心擦过你的脸颊或者手该怎么办?”

嬴小政道:“那也只是破皮……嗷!别打了别打了,我知道错了!”

朱襄咬牙切齿道:“那如果他们的暗器和短剑上有见血封喉的毒药呢?”

嬴小政一边疼得抽气,一边继续嘴硬:“当我没有听扁鹊讲过课,世上哪有涂抹在兵器上就见血封喉的毒药。”

华阳太后和夏太后的神色越来越无力。

这个政儿啊,非要你舅父训一句,你就顶撞一句吗?

华阳太后和夏太后还不知道什么叫杠精,否则非得和朱襄一起感慨,这“祖龙”的称号,怕不是一条长得像单杠的龙。

朱襄也很无力:“你很有道理?”

嬴小政悄悄回头,见舅父已经不是很气了,道:“我、我知道我错了,下次不会了。”

朱襄道:“还有下次?”

嬴小政赶紧道:“下次不会,就是没有下次!”

朱襄把剑鞘丢在地上,伸手握住嬴小政的脑袋,狠狠搓了一把,把嬴小政的脸都揉歪了。

嬴小政看见朱襄眼中后怕的泪水,一直硬邦邦的嘴终于软了:“我错了,舅父,是我不好。君子不立危墙。我不该独自与刺客搏斗。身为国君,该以自身安危为重。”
朱襄继续揉搓:“你心里都明白,但就是要乱来!”
朱襄冷静下来后,就猜到嬴小政为何会这样。

他的外甥是个面子大过天的人。小时候外甥还不太会掩饰,常嘀咕什么“可恶的燕太子”或者“击筑好听吗”之类只要懂得某些典故的穿越者,一听就能立刻发生联想的话。

嬴小政肯定是不忿自己被刺客追着绕柱丢脸,现在想要找回面子。

还有什么比以一敌三独自擒拿刺客更能洗刷脸面上的污点吗?

朱襄真是对这个外甥服气了。

但秦始皇在他原本的历史中经历了那么多苦难,按理说应该长成个谨小慎微的模样,结果骨子里也和这个嬴小政差不多“活泼”,他能怎么办?

希望这顿揍,真的能管一点用。

嬴小政问道:“不打了?”

朱襄:“……”

华阳太后和夏太后纷纷叹气。

她们先让蔺贽和蔡泽起来,然后埋怨道:“怎么觉得这顿揍没用?”

朱襄道:“还是会管一些时日。”

华阳太后建议:“要不让雪姬来管管她?”

嬴小政瞪大眼睛:“大母,何至于此!我又没有受伤!”

朱襄道:“不必了。他已经是秦王,该给他一些脸面。已经被我揍过一次,不必再责罚第二次。我会和雪姬说,让她写信来训斥就够了。”

嬴小政松了一口气。

蔺贽和蔡泽交换了一个眼神。

看,最宠溺嬴小政的还是朱襄。所以嬴小政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朱襄自己的责任最大。

不过朱襄这次确实是气狠了,抽嬴小政的背的时候没有收住力气。

太医来给嬴小政擦药的时候,嬴小政的背都肿了。

朱襄看着直掉眼泪。

嬴小政一声未吭,朱襄泣不成声。

嬴小政嘀咕:“我就知道舅父会哭,所以舅父何必揍我,哎哟!”

华阳太后亲自为嬴小政上药的手重了一点。

她都对这个“不孝”外甥忍不了了,骂道:“你舅父爱你,所以你就伤他心?”

嬴小政赶紧闭嘴。

他没想伤舅父的心,只是实话实说。

夏太后也无奈了,道:“政儿,且改改吧,别寒了你舅父的心。”

这个嬴小政就有话要说了:“舅父才不会寒心,对吧,舅父?”

流着泪的朱襄狠狠瞪了嬴小政一眼。你就是有恃无恐?!

嬴小政抬起下巴,没错,就是这样。

华阳太后忍不住在嬴小政背上淤青处戳了一下,嬴小政赶紧闭嘴。

蔺贽叹了口气,带着笑意道:“政儿每当遇见朱襄都这样,管不住。”

蔡泽忍不住点头。

朱襄抹了一把眼泪, 道:“我还忘了你们两个。等着, 我揍你们可不会心疼。”

蔺贽和蔡泽立刻闭嘴。

蔡泽想了想,道:“此次确实是我没有劝谏的错,我请辞官……”

“滚!政儿都受伤了,你还想让政儿劳累?!”朱襄怒骂道,“这时候收起你的小心思,好好辅佐政儿!”

蔺贽兜着手:“就是就是。”

嬴小政也点头。就是就是。

蔡泽无语。

按照秦律,他和蔺贽犯错了,当然应该免职反省。什么叫“你的小心思”?他只是一个正常人。

华阳太后也道:“蔡卿啊,你可不能离开。若你离开,蔺卿与政儿就无人约束了。”

夏太后以前从来不干涉嬴小政,但此次也忍不住开口道:“还是让蔡相当相国吧。蔡相当相国的时候,可没有这等事。”

蔡泽:“……”我当相国的时候没有这种事?夏太后你摸着良心再说一遍?你知道你的好儿子派兵围了我几次吗?政儿好歹只折腾自己,不折腾他人!

蔺贽道:“我也这么认为,蔡泽你说呢?”

蔡泽道:“不行。我当了太多年的相国,不能独揽相国之位。”

嬴小政道:“好了好了,职位不变,我罚你们钱,我、我也罚我自己钱。”

他对两位太后道:“是孙儿之错,让大母阿媪受惊了。”

对舅父之外的长辈,嬴小政一向很孝顺,说话也很好听。

华阳太后和夏太后叹了几口气,勉强接受了嬴小政的安抚。

对比嬴小政在朱襄面前桀骜不驯的态度,她们应该知足了。

朱襄骂道:“你在我和夏同面前也这么乖巧就好了。若是夏同知道今日之事,肯定会狠狠揍你。”

嬴小政道:“就阿父那体力,他根本追不到我!”

朱襄像嬴小政幼年时那样,狠狠弹了嬴小政的脑袋崩:“小心你阿父晚上入梦骂你。”

嬴小政捂着脑袋道:“阿父入梦只会入你和伯父们的梦,他早就把我这个儿子忘在脑后。”

夏太后神色一黯。

她也听说过子楚入梦的事,但子楚不仅没有入她的梦,也没有在梦中提到过她。

就像是子楚离开后,若非他人提起,她也很少想起这个儿子一样。

虽是母子,却也是陌路人。

朱襄道:“他可没有忘记你,他在我和蔺礼、蔡泽梦中都喊着要揍你。恐怕就是因为他太想揍你,被你大父和曾大父拉着,不准他来你梦里。”

嬴小政道:“这倒也是。曾大父和大父在的话,舅父你也不敢揍我。曾大父和大父还会夸我身手好。”

朱襄:“……”谁说这个孩子是我宠坏的?秦昭襄王和秦仁文王,你们才是罪魁祸首!

秦王遇刺本来是天大的事,但因为朱襄公突兀出现,提剑入宫与秦王同斩刺客于剑下,这件事就变成咸阳城众人茶余饭后的趣谈了。至于秦王之后被朱襄公追打的传闻,就只在顶尖贵族的小圈子内传播,不敢为外人道。

历代秦王都很记仇,他们关起门来笑一笑,可不敢说出去。

听说咸阳宫里召了太医,第二日秦王都没有召集群臣商议刺客的事,看来秦王是真的被揍了,还被揍得有点狠。

虽然秦王被揍这件事很难理解,但替换成家里的熊孩子都二十来岁了还乱来,差点受伤,他们就很理解这顿揍了。

若是自己的孩子做这等事,他们肯定拎着鞋底板就是一顿抽,还要罚跪祠堂。

秦王确实身手不凡,但秦武王身手更不凡。

他们真担心这被三代秦王捧在手心的秦国天命之主,会又死于举鼎之类让人无语的“壮举” 。

朱襄虽然抽得狠,但隔着冬衣抽,又及时上了药,其实嬴小政第二日就只剩下一些乌青,可以工作了。

只是朱襄难得回来一次,又恰逢要过年,嬴小政便休息了一日。

朱襄也会留到嬴小政过完生日才离开。

可惜雪姬现在很忙碌,不能回来。到明年,她才能完成和嬴小政的“每年正月一起过” 的承诺。

嬴小政好奇:“舅父,你怎么回来了?难道是蔺伯父和蔡伯父告密?”

蔺贽和蔡泽被朱襄揍了之后,在朱襄的弹劾下,进了狱中反省。反省的时候,两人还要带上文书,不能耽误工作。

嬴小政一拍大腿。学到了!原来还可以这么做!

荀子还在外地巡逻学府和学院的建设,不知道嬴小政被刺的事,否则大概蔺贽和蔡泽还会挨一次揍。

廉公几乎半卸甲状态。他似乎决定不出战了,一直镇守赵国,把赵国早日改造成秦国的模样。

朱襄也不敢告诉廉公。

廉公若发怒揍起蔺贽和蔡泽来,这两人估计真的得躺一个月了。

朱襄道:“不是他们告密。我到了咸阳才知道燕国使臣来了。”

嬴小政眼眸一闪。舅父你只知道燕国使臣来了,就知道他们会刺杀我?

舅父的小秘密啊,心痒。

可连阿父都能忍住一辈子不问,嬴小政自觉自己肯定比阿父厉害。他也能忍。

嬴小政转移话题:“那难道是为了给我过生?”

他只是开玩笑,当然知道不是因为这个。

朱襄道:“我是为了那个叫赵高的人。”

嬴小政惊讶:“啊?他?”

赵高来找太后求援兵,虽然有些僭越了。但念在他一片好心伤,嬴小政只是打了他的板子,让他免职反省。

这样高高抬起,轻轻放下,可见嬴小政对赵高还是很重视,将来还会重用赵高。

无论是哪个嬴政,对信任的人都很好。

赵高曾经在大嬴政那里犯过会杀头的罪,蒙毅都因此定了赵高的罪。大嬴政却把赵高的罪免了。

蒙毅就是这样得罪了赵高。

连死罪都可免,现在一点自作聪明,嬴小政当然也纵容了。

朱襄知道自家政儿对看中的人好得过分。在嬴小政处罚赵高的时候,他没有立刻开口。

他在琢磨,要怎么说服政儿。

朱襄很明白自家外甥在大事上不会听他的话。虽然现在处置赵高不算什么大事,若他说不喜,外甥大概就会让赵高外放,不碍他的眼。

但外甥很明显十分信任赵高的忠诚和能耐。在他已经认定的事上,自己如果不拿出令他信服的理由,他虽会妥协,但也会坚持他的观点。

这是一位王,一位未来的皇帝。皇帝都是独断专行,不会被他人左右的。

就算是自己这个舅父也不行。

帝王可以被说服,但不会被左右。

从小到大都这样。

朱襄心里十分烦躁。他知道政儿身边有一个臭气烘烘的大蟑螂时就很烦躁。来到咸阳,还发现政儿在作死,就更烦躁。

现在政儿为了个蟑螂可能会和他辩驳,他内心的烦躁都想把雪姬叫来,狠狠揍这个不听话的外甥一顿。

于是朱襄“黑化”了。

他脸上浮现一个平和的微笑:“政儿,你知道舅父为何总能发现谁是举世大才吗?”

嬴小政看着舅父脸上的微笑,立刻警觉:“为何?”

朱襄道:“舅父和你很相似。”

嬴小政:“……”

嬴小政立刻道:“没有!”否定,我没有开挂。

朱襄没有理睬嬴小政的否定,自顾自地道:“政儿,但你应该只能看到‘生前’的事,不知道你驾崩后的事吧?”

嬴小政:“……舅父,你真的袒露秘密吗?”有点激动。要不要用自己的秘密换舅父的秘密?舅父都先说了。

嬴小政有些犹豫。虽然他和舅父早就已经对对方秘密心知肚明,只是故意不去触碰。但直接坦白,他内心的多疑,还是让他不由生出些顾虑。

可舅父都坦白了。

“政儿啊,来,舅父给你讲个故事。”朱襄温和道。

嬴小政回过神:“故事?”不是坦白秘密吗?怎么转到讲故事上了?

朱襄的笑容更加温和和慈祥:“比如,指鹿为马,自灭满门,自毁长城,二世而亡之类的故事。”

嬴小政:“……”

嬴小政:“?”

嬴小政表情逐渐僵硬,身体微微颤抖。

虽然什么“指鹿为马”他没听懂,“自灭满门”也很抽象,但“自毁长城”和“二世而亡”就太直白了。

“舅、舅父,你是开玩笑吧?”嬴小政的声音都变回变声期的鸭子嗓了。

朱襄微笑。

熊孩子嬴小政,成功把朱襄气得黑化自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