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风不见 作品

第57章 Chapter 57

“什么对象?”沈末不明所以。

越竹茜意味深长笑了笑, 将手搭在嘴边悄声道:“教授别藏啦,我都知道了,也没别的意思, 就是好奇你们在一起多久了。”

“在一起?”

“是啊, 你对象也是搞科研的嘛?”

听到这里, 沈末大致明白越竹茜在说什么了。

他眼睛微眯:“你从哪听说的?”

越竹茜想也没想:“我哥啊, 他还说你对象精神失,咳,情绪有点不太稳定, 急了还会咬人……”

沈末:“……”

越竹茜见沈末神色不太对劲, 猛然意识到什么,她试探问:“不是这样,吗?”

沈末扶额:“不是。”

越竹茜想杀了她哥的心都有了, 她暗自磨了磨牙,倍感歉意道:“不好意思啊教授, 冒犯了。”

沈末摇头:“没关系,谈不上冒犯。”

越竹茜不解:“谈不上?”

沈末平静道:“因为我没对象。”

越竹茜:“……”

从越竹茜的描述和反应来看,沈末能猜出越衡川应该在她面前杜撰过他有对象,并且在一定程度上对其形象渲染出一种恐惧的色彩。

越衡川为什么要这么做?

沈末想了想:“你专门问他的?”

越竹茜满脸写着幽怨:“没,我哥他主动说的……”

经过一番解释,沈末懂了。

越衡川当初之所以说他有对象, 应该是担心越竹茜的饭局不适合他,而且他的确不喜欢参加派对, 这么做倒也替他省去了不少麻烦。

沈末原本是这么理解的,直到越竹茜又期期艾艾说:“其实是我几个闺蜜想认识你, 我就是牵个线, 谁知我哥一听就让我死了这条心, 还凭空捏造了一个失心疯对象吓唬我!”

沈末无言以对,没想到还是个相亲局。

可如果是相亲局的话,越衡川又一声不吭替他推掉……

沈末心跳快了快,不由自主朝自己潜意识所期待的那个方向去解读越衡川这个行为。

课题正值关键时期,实验室不能整天没人,谢直他们几个初六才能回来,所以沈末今天上午就得回学校。

越衡川是在沈末准备离开前五分钟下楼的,这时他已经洗漱完毕穿戴整齐,见沈末要走,立即往嘴里灌了杯水又塞了两块绣球酥,完了就要跟着去。

这大年初一不在家陪父母反倒要去工作的行为被沈末严令阻止,越衡川拗不过他,只好打消掉去实验室的想法,但又以沈末来时没开车以及司机不在为由,争取到了送沈末回学校的差事。

越衡川像个没事人一样照旧面对沈末,对于他妹莫名其妙阴恻恻的眼神置若罔闻,斯文而优雅地享用着早餐。

沈末在一旁时不时看他两眼,见越衡川面色自然似乎不记得昨晚发生过什么,便垂下了眸子,心中说不清是庆幸多一点还是失落多一点。

庆幸的是越衡川不记得他昨晚情不自禁搂了他的脖子,甚至在他怀里躺到半夜,失落的是越衡川不记得他亲口说出的“向你”,以及他唇上那抹血红靡艳的伤口从何而来。

“上火。”沈末淡淡说。

越衡川盯着沈末的嘴唇看了良久,转身拿了药箱过来,在里面翻找着药膏。

正在喝美容粥的晏芝见状,感到一丝意外,莫非是她想多了,沈末嘴上的伤真是上火,而不是他儿子咬出来的?

这个疑问没人为她解答,但她毫不怀疑她儿子对沈末的心意,她就从没见过她儿子对谁如此殷勤无微不至过,还要她当说客邀请沈末来家里过年,现在又舍不得沈末打出租非要送人家回去,要说其中没点什么,她是万万不信的。

只是从这短短不到一天的相处来看,她发现她儿子明显没追求到沈末,甚至沈末都还不知道他的心意。

想到这里,晏芝恨铁不成钢白越衡川一眼,她都把人叫家里了,还让人睡他隔壁,天时地利人和占尽,这不争气的小子居然什么都没做,简直比他爹当年还怂。

晏芝一想到越升荣当年追求她的漫长过程,头就不忍一痛,老子是这样,如今儿子也有这种趋向,她要是再不帮衬点,她儿子恐怕到了三十岁还只敢拉拉沈末的小手,并且最后还要再谨小慎微补上一句,对不起刚不小心碰到你的手了。

这边想着,晏芝美容汤也没心情喝了,她按着眉心去了卧室,赶在他们走之前下楼,将一块厚得跟砖似的红包给了沈末。

沈末本来不敢收的,但晏芝说给晚辈红包是他们家的传统,加之长者赐不可辞,沈末看了看满脸笑意的越衡川,便郑重道谢收下了。

沈末捏着手里鼓鼓囊囊的红包,没人知道,这是他第一次过年收到长辈的红包,意义非凡。

最后,沈末和越竹茜交换了下眼神,就和越衡川上车走了。

在得知越衡川曾暗自替他推过一个相亲局后,沈末想自己先理一理心绪再说,并特意叮嘱越竹茜暂时别找越衡川理论。

越竹茜喜欢沈末,当即满口应下,答应了沈末,也算是对她哥当初吓唬她的一个小小惩罚。同时,她心里也隐约觉察出她哥和沈末的关系似乎不像她想的那么单纯,所以不打算搅局。

路上,沈末坐在副驾,心里想的是跟越衡川从认识到现在的种种。

去年七月,越衡川以南州海洋生物研究所名义加入他的课题组,这是他当时以为的初次见面,并因为越衡川和【luna】相像的身形举止,他对这人较为关注。

九月,课题研究取得初步进展,在一次组内聚会结束后,他和越衡川在意识不清的状态下发生性关系。清醒后他无视了越衡川的体贴,果断划清界限,并要求越衡川保密。

十一月,他被检查出怀孕,越衡川花重金请来了全球该领域经验最丰富的医生,并因为他孕吐吃不下东西,开始为他精心调配一日三餐。彼时他态度冷漠,不想见越衡川,于是对他嘘寒问暖的谢直出现了。

紧接着,在蒲平区救助抹香鲸时他发现两人研究理念相同,此后他们一起寻找怀孕的抹香鲸,一起坐在凌晨的海边畅谈,一起阻止鲸爆,无意中他还发现了越衡川贴满厨房的孕期食谱便利贴。

十二月,手术台上他临时反悔,在问越衡川想不想留下爱爱时,越衡川说很喜欢这个孩子,于是他们有了永恒的羁绊。不久后在他得知韩秀兰当年抛弃他的真相时,是越衡川带他逃离了那个炼狱般窒息的房间,他因此像十二年前把自己献给海洋那般献给了越衡川。

今年一月,他们共赴悉尼参加学术峰会,越衡川为保护他被注射了情药,抱着他睡了一宿。此行也让他知道,他暗恋七年的人其实就是越衡川。

而现在,越衡川昨夜醉酒后说心之所向的是他,今天他又从越竹茜口中得知越衡川以前推掉过他的相亲局……

过往种种,越衡川似乎一直在围着他转,照顾他,保护他,陪伴他,看他的每一个眼神,为他做的每一件事,以前不觉得,如今回想起来,却总能从一些细枝末节中回味出不一样的东西。

这半年来,越衡川就如同流水般无声无息温养着他。

这些行为,如果不是他因为自己情意觉醒而对越衡川以己度人,那就是越衡川早在一夜情前后就对他产生了别样的感情,并因为他一开始疏冷的态度不得不将其藏在心里。

得出这么一个结论后,沈末破天荒生出了悔恨的心情,后悔过去没有用心感受过越衡川。

如果他的推测是对的,那过去他对越衡川每一次或冷漠或排斥的言行,皆无异于一次又一次的诛心。

沈末望着车窗外学校的轮廓,舔了舔涂了药发苦的嘴唇。这一刻,他反倒希望越衡川没对他有过别的意思,不然这半年来无时无刻不在藏匿感情的相处也太折磨人了。

“别舔,嘴要是干就用棉签蘸点水润润。”越衡川打着方向盘说。

沈末闻声哑然,刚越衡川明明在开车,是怎么看到他舔了嘴唇的?一直分神关注着他么。

“嗯。”沈末怀着心事应了声,后又觉得一个嗯字太单薄太冷淡,又再加了一句:“知道了。”

越衡川把车停在公寓楼下,熄了火转过身期待问:“真不用我去实验室?我家其实不讲究这个,没有规定说初一必须在家待着。”

沈末沉静凝视他,须臾,不答反问:“昨晚的事你一点都不记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