搁在之前李冕确实会觉得烦,会觉得陈幺很没用,但现在他怔了下,心脏好像被什么强烈的东西撞击到了,抽痛,为什么有人连哭都害怕被人嫌弃。
他吸气:“哥,我开车呢,不能抱你。”
陈幺怔了下。
他去看李冕,李冕的脸还很年轻,眉骨和眼眸都是锋锐的,在他脸上你很难看到别的情绪,他总是连声音都是懒洋洋。
这会不太一样,他脸上有着明显躁意和焦急。
“tm的。”李冕很少讲脏话,他虽然没品,但总体而言还是个有涵养的人,他身上就带着上层人士的气度,不管做什么都带着点矜贵,“这该死的高速还找不到下路口了。”
他这么着急是因为不能抱他。
陈幺在副驾,他的眼睛忽然有点酸,但又很想笑,他抱着胳膊,圈住自己的脸,他感觉自己的眼泪又在淌,前所未有地滂湃汹涌,积攒十多年的情绪在这瞬间门怎么止也止不住。
他的眼睛在流泪,唇角却不自觉朝上弯,他的声音有些哽咽:“小冕……”感到的幸福的同时又是那么大惶恐和内疚,他很想出声,但又被什么扼住了咽喉,他想说,别喜欢我,“……喜欢我。”
原来被爱能让他感到如此的幸福,他想说,别爱我,“……爱我。”
李冕在导航上找到了最近的高速口,他都没管是去哪的,直接下了高速,他把车停到可以停的地方,解开的安全带就去抱他瑟瑟发抖、哭得连头都抬不起来的姐夫:“姐夫。”
他去拨开陈幺的鬓角,感觉到了一手的冰凉潮湿,他看到自己的指尖都在痉挛,“哥。”他逼陈幺去看他,“我听到了,我喜欢你,我爱你好不好?”
陈幺心里清楚,他从来都不喜欢李冕,他对李冕没有一丝一毫的爱情,他从一开始跟李冕在一起就不是为了爱情。
李冕吻他、跟他上床,每次激情褪去后,他就觉得……觉得有点恶心。他没办法去看李冕那张脸,他感到窒息。
痛苦和惭愧簇拥着他,让他不由得开始剧烈的呼吸,上气接不上下气,他肺部的空气好像都要被抽空了。
“哥。”
李冕不知道陈幺是什么毛病,他好像一紧张就会连呼吸都不会了,他把陈幺摁在他怀里,又用掌心去捂住陈幺的嘴,他的声音还是无法掩饰的强势:“放松。”
陈幺做不到,他好像要被溺毙了,他的睫毛和脸上全是泪,他的胸腔在起伏,他明明如此的痛苦,他还要去抓李冕的衣服。
在他身边,不要走。
李冕低头,手臂箍着陈幺的肩:“哥。”
他的眼眸漆黑深邃,脸部线条野性锐利,他的身体已经趋近于成人了,他的胸膛宽阔而沉稳,他等陈幺平静下来,“看着我,别想其他的。”他的心跳很缓,一下比一下有力,“别紧张。”
陈幺的睫毛完全湿透了,似乎是李冕的平静传染到了他,他涣散的瞳孔在缓缓聚焦。
他还是没能完全脱离那些痛苦,倏然苍白的脸上全是黯淡的郁色,但他的眼尾又红了,连带着唇瓣,都红得要滴血,呼吸逐渐归于平和,他的眼眶砸下最后一滴泪。
李冕的掌心全湿了,沾满了潮气和泪水,但他还没挪开手,他睫毛朝下,去看那张似乎没有血色又异常艳丽的脸,他声音很低:“好了吗?”
陈幺才注意到自己已经完全靠在李冕怀里了,他睫毛又颤了下,就像振翅要飞又骤然停下的蝴蝶。
情绪退潮后带给他的眩晕感还没完全褪去,他说不出话,就只点了下头。
李冕把手往下挪了点,他看了眼自己湿漉漉的掌心,又看了眼陈幺:“我可以把它舔干吗?”
陈幺的意识在刹那间门回笼,他睫毛彻底蓬起,琥珀色的瞳孔又透又亮,他怔怔望着李冕,他理智上知道李冕那是什么意思,但情感上又不能理解。
那都是他的……那怎么能舔。
李冕没开玩笑,他真的舔了下自己的掌心,陈幺从怔愣中回神,抬手就拉住了李冕的手腕,他声音是止不住得慌:“小冕。”
他五指攥紧,想起刚才的场景就耳尖发烫,“脏。”
李冕不觉得,但也没坚持:“眼睛疼吗?”
陈幺抽了张纸给李冕擦掌心,闻言只是鼻尖抽了下:“还好。”
李冕看着陈幺给他擦手,在他即将要离开的时候轻轻地攥住了陈幺的指尖:“哥。”
他挤进陈幺的指缝,和陈幺五指相扣,“我以后会陪着你的。”
陈幺的唇瓣张开了下,好像是要说话,但不知道为什么还是闭上了,约莫过了两三秒,他回应了下李冕:“嗯。”
被爱的感觉好像经历过一次就会上瘾,他发现自己现在就已经割舍不掉了。
难道又要一个人?
他不想……不可以,那实在是太令他恐惧了。
李冕感觉到自己的手被陈幺轻轻握了下,那动作很细微,但他还挺高兴的,他觉得自己兴许、可能、大概,有点喜欢陈幺?
这个认知让他觉得有些别扭,但别扭后他很快就接受了,这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人都已经搞到手了他还怕什么:“哥。”
他低头,发出了一个甜蜜的请求,“我可以亲你吗?”
陈幺的瞳孔颤了下,他去看李冕,李冕没看他,这孩子纯情的时候还是挺纯情,再也不是张嘴闭嘴就是我想上你、可以给我操吗?
他垂眼,睫毛遮挡了绝大部分视线:“可以。”他声音有点沙,“可以的。”
李冕推着陈幺的肩往背椅上靠,自己欺身上去,他好像没注意到自己一直是以一个索吻者的姿态去吻的陈幺,不然大少爷可能多少会感觉有些丢面儿。
他还是觉得他姐夫好看、身上很香,就跟有瘾似的,一沾上就有点难以自控,可能是因为觉得陈幺是他的人了,他爱惜了点,亲了会还知道留个空隙让人换气:“姐夫,我有辆车后排特别大。”
陈幺刚掀起睫毛。
李冕兴冲冲地:“我们什么时候玩次车震啊。”
陈幺:“……”
他把那句觉得李冕纯情的话收起来,这特么就是个畜生,他刚差点没哭死过去,这才过了几分钟,他就想玩车震了?!
去你妈的吧!
李冕舔着张脸往前凑:“姐夫,玩一次嘛,我们不去超市的地下停车场,也不在马路边上,我去找个安全点的地方,嗯,我其实有个车库,但那好像太没情调了,要不我们去山上野炊?”
陈幺使劲才憋红了一点脸,他忍住扇李冕的冲动,把声音放得有些低,为难道:“小冕。”
他其实是可以配合李冕的,但还是李冕说得还是超乎他做人的限度了。
李冕知道陈幺不太可能会答应,他也没打算说一次就能成,一次不行就多磨两次,他姐夫这么心软,总能成功的不是吗?
他见他姐夫好像真的很为难,没太忍心继续纠缠:“我开玩笑的,先回家吧。姐夫现在肯定很累了……晚上有什么想吃的没?”
辣的、冰的、刺激的。
他想吃的都不能吃,陈幺突然感觉活着是件索然无味的事了,他勉强笑了下:“我都可以。”
李冕笑得一点都不勉强:“是吗?是不是只要是我做的姐夫都喜欢?”
他又有点不好意思了,“姐夫就是再喜欢我也不能天天对我说情话啊,我还小,经不起挑逗,我又想对姐夫这样那样了。”
陈幺:“……”
给你一脚踹到西伯利亚去你信不信?
那房子李鹿早就把名字改成陈幺了,她都搬出来了,李冕还赖着不走,她是真觉得自己这弟弟招人烦了。
喊了李冕好些次,李冕还不走后,李鹿特意找了次陈幺。
李鹿也说没什么,主要就是道歉,还主动往陈幺卡上打了补习费和照顾费。
陈幺看到银行卡信息后差点没把李冕当财神爷供起来,补习费和照顾费一个月一十万。
他最近走路都是飘的:“原来靠自己的勤劳和努力致富是这种体验,齐哥,我发现我对工作充满了热忱和激情!”
陈幺一上头,李冕就倒霉了。
李冕发现陈幺对他的学业越发关注了,班主任和各科老师也跟猫闻见鱼腥味似的捏住了他的命脉,动不动就说给他姐夫打电话,逼得李冕愣是从逃课打架的学渣进化成了三好学生。
洪飞真的目瞪口呆:“冕哥,你没事吧!你没事吧!”
怎么可能有人能制裁李冕!李冕那个小白脸姐夫究竟有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魅力啊!
李冕最近天天刷五三刷到十一点,每次他想跟他姐夫玩一些促进两人感情的小游戏,他姐夫就能随地变出来一张试卷。
考到九十分才能亲,考到一百一才能摸,要想生命大和谐?行啊,随堂大测验,总分得进本科线!
李冕以为李鹿走后他就没有束缚了,结果呢,天天看到吃不到,还要被五三折磨,他现在没崩溃都是他坚强。
他面无表情地看向洪飞:“别吵。”
成绩单就要下来了,能不能生命大和谐就看他这段时间门有没有励精图治了。
老师们都夸李冕进步变好了,洪飞总觉得李冕现在是越来越瘆人了,他的鸭子叫戛然而止,弱弱地鼓励了一声:“冕哥,你肯定能行的。”
李冕的班主任拿着成绩单走了进来,贴到墙上后就飘然而去,好学生都还没朝前挤,李冕就走了过去。
红线上的就是本科线,红线上的最后一位就是李冕。
洪飞虽然说是相信李冕,这时候还是震惊地竖起了大拇指:“牛啊!”
其实也没什么,基础分能拿得差不多就能摸到本科线,高中的基础知识并不是很难,至少对李冕来说不难。
他也没回洪飞,只是笑了下。
洪飞不知道他在笑什么,但就是心梗。
操,真的没人觉得李冕现在越来越吓人了吗?
陈幺五点就下班了,他上的是李鹿给他安排的福利班,在办公室都是在摸鱼,他没事就琢磨着怎么折腾李冕。
他到家看到李冕才意识到:“放假了?”
李冕点头:“放了。”
陈幺没说什么,照常关心道:“留作业了吗?”
李冕拿出了一沓卷子:“留了。”
他还穿着校服,少年身姿挺拔如小白杨,野性的脸上洋溢着青春澎湃的帅气,“姐夫,我有几道题不会,你可以教教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