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幺回来后在床上躺了好一会。
系统见他有点半死不活的:“海市新开了个迪士尼, 要不要去玩?”
陈幺翻身抱着枕头装死:“我就是一个月薪三千的屁民,何德何能能去迪士尼玩。”他叹气,“齐哥, 我这样的社畜能去免费公园坐个十块钱一次的海盗船就算是挥霍了。”
系统提醒陈幺:“你还有十万的年终奖。”陈幺月薪三千,年终奖十万,一年大概十四万,“你月薪均一下能过万, 可以适度放松一下。”
陈幺换个了姿势继续瘫:“年终奖算什么月薪。”他哼唧, “你不要胡搅蛮缠。”
系统:“……”
它还是没有放弃让陈幺出去散散心的想法,“我给你买票你去不去?”
陈幺顿时鲤鱼打挺:“去去去。”他火速穿衣服,“齐哥打算给我订几号的票?来回路费包不包?”犹豫就会白给, 这个时候一定要主动出击,“餐费报销吗?”
系统觉得自己就是个怨种,但还是道:“都报销。”
陈幺对系统从来不吝啬赞美之词, 他还鼓掌:“齐哥威武,齐哥大气, 齐哥你真的好有男人味啊。”他还惦记着系统不这么顺利的感情,“你的邻家弟弟要是知道你这等英姿, 一定会为你倾倒的。”
系统笑了下:“真的吗?”
陈幺点头如捣蒜:“真的。”他说,“要不是你有喜欢的人了,我一定拜倒在你的西装裤下。”
系统知道陈幺是在开玩笑, 它要是告诉陈幺它喜欢它,陈幺一定会明确地拒绝它, 然后离它八丈远:“嗯。”
虽然知道陈幺在跟它玩, 它还是挺高兴的, “我给你报个七天的团。”
陈幺:“!”
他真的感动了, “齐哥, 你好爱我。”感动之余了,他又为系统担心了下,“不过你这么挥霍,你以后还能养得起对象吗?”
系统花钱是要扣效绩的,他虽然经常坑系统,但也不是一点良心都没有,主要是他们刚认识那会,俩人都很不服对方……要说就是习惯了。
系统其实相当的富裕:“我有钱。”
它之前好像是个研究员,一项专利少说几个亿。
陈幺也不知道系统到底多有钱,但系统说它有钱那就应该是很有钱,那还等什么,冲了!
有便宜不占王八蛋!
系统其实能把迪士尼包下来,对它来说,钱就是一串无所谓的数字,但它知道它要是真的把迪士尼包下来,陈幺就不会这么高兴了。
陈幺是单亲家庭长大的孩子,他挺独立的,看似开朗,其实很有距离感,这样的人是很怕麻烦别人的,各方面都是。
陈幺去迪士尼玩了七天才回家,他前几天还跟打鸡血似的,玩到吐都要坐过山车,最后两天就待着主题酒店里,连门都不想出。
他终于认识到自己是个咸鱼的事实,对着鼓励他的系统道:“齐哥,我不行了,真的不行了。”
系统还是担心陈幺:“你快乐吗?”
迪士尼要闭园了,在放焰火,陈幺站在被火光照的明明灭灭的窗户前眺望,他当过富二代,享受过很多,迪士尼对他的吸引力其实也就一般。
他来这里有相当的一部分原因是系统想他来:“快乐。”窗户上倒映着年轻人白皙漂亮的面孔,他的头发有些长了,遮住了一点眉眼,但显得很青春,“我好高兴。”他手指细长,唇角的弧度柔和,“谢谢。”
系统安静了下,声音很轻:“不客气。”
陈幺知道他的状态都有点影响到系统了,但这也不是一时半会儿能改过来的,他把手揣兜里,歪头看着烟花。
他上面就穿了体恤,露出的一截腕骨瘦白:“齐哥,好不容易来了一趟迪士尼,我是不是得给家里人带点礼物?”
系统一直被陈幺划分到工作区域,今年才开始被陈幺当成朋友聊家常:“你想带什么,园区有很多纪念品。”
陈幺大学毕业后就没什么朋友了,一起长大发小也就过年才回家,他这时候回家大概碰不到什么人:“……你还真问到我了。”
陈女士喜欢插花搓麻将对迪士尼不感兴趣,季女士就喜欢搞钱,事业女强人,“齐哥啊,我突然发现我朋友圈好小。”
系统:“工作了就是会这样,你想和同事们相亲相爱?”
陈幺想到了他那群疯子同事:“算了。”
……
陈幺还是带了礼物回去,一个米老鼠的发夹一个米老鼠的背包,给七七带的。
七七倒也没有反抗,他被陈幺摆弄的时候很乖,睡觉的时候都抱着米老鼠发箍,这给季女士高兴坏了,都顾不上她和陈女士还是死对头了。
她次日一大早就敲开了陈幺家的门,还在陈女士的死亡注视中吃起了早饭。
陈女士只是单纯地跟季女士过不去,还是很喜欢七七的,她把给陈幺烤得饼干都送给了七七吃。
陈幺当时就动了跟七七争宠的心思,但当七七举着小饼干喂他的时候,他又觉得是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可爱的孩子。
他抱着七七逗他:“七七,喊叔叔。”
七七在啃小饼干,他有自闭症很少搭理人,但还是喊了一声:“哥哥。”
陈幺对自己的辈分很在乎:“不是哥哥。”他微笑道,“是叔叔。”
七七无辜眨眼睛。
陈幺再接再厉,甚至跟他那个不怎么熟的邻家哥哥都攀上了关系:“我叫你爸爸哥哥,七七就不能叫我哥哥了,七七应该叫我叔叔。”
七七歪了下头,好像在寻思着什么。
陈幺鼓励的看着他。
七七终于肯开口了,孩童的声音清脆:“爸爸。”
陈幺:“……”
你喊我什么?
我可不是这么教你的!
陈女士刚给季女士炫耀完她培育的兰花,一进来就听到七七在喊陈幺爸爸,她在心里觉得她儿子真争气,虽然自己不能生,但可以让季霞的孙子喊他爸爸。
她就稍微爽了下,然后声音非常的严厉:“陈幺。”
别的小孩也就算了,七七都有自闭症了还哄他!太不是东西了!
“不是。”陈幺解释,“我不是……”他看向季女士,“真不是。”
季女士倒不生气,她愈发惊喜了:“我就说这孩子亲你,幺幺,七七的爸爸没空……你看你要不要和七七认个干亲。”
自闭症的小孩最缺陪伴,她儿子忙得找不到人,陈幺还是经常能回来的。
陈幺:“……”
不好吧。
他就和季女士比较熟,他对他那邻家哥哥真的一点印象都没有,等七七的爸爸一回来发现他儿子朝另一个男的喊爸……不用想画面就相当美丽。
季女士也不是瞎提的,她看着沙发上的一大一小:“幺幺,你有没有发现这七七眼睛鼻子挺像你的?”
陈幺大惊:“我跟我那尚未谋面的嫂子是清白的!”
季女士捂嘴笑了下:“你这孩子。”
陈女士也看向陈幺和七七,也不是季霞说,好像还真挺像的:“还挺巧。”
陈幺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了,但陈女士和季女士越聊越投机,她们甚至放下了过往的成见,一起翻起了陈幺小时候还光着屁股的照片。
“这眼睛……”
“这鼻子……”
“都大,都翘。”
“不是……你看幺幺的眼睛是不是朝上扬了点,七七也是。”
“七七眼型像幺幺,眼珠像你家小随,都黑漆漆的。”
“哎,还真是。”
“幺幺?”
“陈幺?”
没人了,沙发上就剩下七七还在啃小饼干,他还戴着陈幺给他带的米老鼠发箍,贼可爱:“哥哥说他有事先走了。”
为什么不继续叫爸爸了呢?
陈幺太不好意思了。
……
陈幺确实是跑了,他怕再待下去,他就得认七七当干儿子了,不是不喜欢,主要是觉得不合适,毕竟七七的爸妈都不在跟前:“齐哥,走了走了。”
系统调笑了一句:“怕了?”
陈幺撇嘴:“我怎么会怕。”
系统:“那你跑什么。”
陈幺不好意思道:“我跟七七他爸又不熟,跟七七的妈妈更是见都没见过,不太好。”
系统想了下:“也是。”
陈幺觉得比起他要多出一个儿子的现实世界,任务世界真的要可爱多了:“走吧。”
“冲冲冲!”
*
*
明渡飙车飙出了车祸,车不贵,也就两千多万,关键是他撞瘸了腿。
大学临开学之际撞瘸了自己的腿……伤筋动骨一百天,他七月份出的车祸,少说得养到十月底了。
这还不是最惨的,最惨的是他爸妈勒令他不许再玩赛车了,明渡是什么人,他打小就野,在京圈都是出了名横。
吵架了,闹掰了。
明渡被他爸妈赶了出去,他不仅身无分文,还暂时瘸了一条腿。
风光无限、挥霍无度的京圈大少成了一条瘸腿的流浪狗,上门打工都没人要他,在桥洞下躺了两天,他终于屈尊找了个包吃住的厂暂时安顿下来了。
明渡的爸妈也没做得太狠,最起码没拿走明渡现在用的手机,也不是他们仁慈,主要明渡这手机跟明渡有过命的交情。
它陪着明渡一起出车祸,后盖和屏幕都碎了稀巴烂。
明渡花五块钱买了个花开富贵的手机壳,又花十块钱贴了个钢化膜,他觉得他这手机还能扛扛。
不能扛也得扛,一分钱难倒英雄汉,他是没钱换手机换屏。
群聊名称:
阳光大男孩po群里了一张图片,一方褐色的餐桌上有着几个高脚杯,杯子边有瓶喝了一半的黄金力天使。
黄金力天使瓶身都是24k纯金,一瓶也不贵,也就十七万人民币。
……
性感男模和阳光大男孩对骂了一千多条,明渡下班的时候一刷群消息,看着飞速往上弹的信息,一时间竟然有点心疼流量。
他还剩多少话费?
明渡干的日结工,他就是找一落脚的地方,等他干几天攒点钱马上就离开这破地方,八人的宿舍住了七个,六个人都不洗脚。
他现在看到他们还觉得脑仁疼,他去阳台才能稍微冷静点,年轻男生声音很有特色,清凉的薄荷嗓有丝颓冷,听起来又贵又拽,还很凶:“创你妈。”
阳光大男孩这才确定这是他明哥,然后他更惊恐了,他发语音:“明哥,难道你不是撞瘸了腿,你是撞坏脑子,你竟然能说出流量很贵那种话——”他的声音震耳欲聋,“你是不是忘了我们都是特殊号,移动公司不收我们钱的!”
是吗?
明渡还真不知道,他就是在这集体宿舍住了几天,那六个天天不洗脚就知道打游戏的人在哭流量贵,求爹喊娘的让人给开热点。
他们低声下气喊爸爸的嘴脸真是丑恶极了,他是绝对会让自己落到那种下场的:“哦。”
“……这样啊。”
阳光大男孩还寻思什么这样啊。
明渡没在冒泡了。
……
……
好消息是陈幺今年十八了,坏消息也是他今年十八了,他村里的叔伯不会再给他任何资助,就给了个路费让他去魔都打工。
陈幺的二叔打听过了,大城市里进厂一个月高点能有□□千,陈幺干仨月,刚好够他大学期间的生活费。
陈幺心里是很不情愿的,但他没办法,他叔伯都说对他仁至义尽了,他成年了,又没有父母,剩下的路就得靠自己走。
陈幺其实搞了不少钱,但他搞来钱都用来买大提琴了,一把稍微好一点大提琴就得大几万,他为了开学不丢人,愣是咬牙买了把。
他大学读的艺院,不为别的,他听说学艺术的富二代比较多,方便他钓金龟婿。
没错,他上大学的目的就不纯,他知道自己脑子不够用,就脸还算好看,要想改变命运,过上梦寐以求的挥金如土的生活,就只有钓二代这条路。
陈幺不仅目标清晰,执行力还强,他买的衣服都是名牌货,不说大几千,也都是好几百的牌子,他自然知道阿玛尼巴宝莉,但这他不是买不起吗?
就是不能装二代,也不能让人知道他是从山疙瘩跑出来的,他心气强还爱慕虚荣,深深地认为他出生的穷山沟就是他的耻辱。
最起码得伪装成小康家庭。
到了魔都,他的钱的真的花干了。
张海丽干中介干了二十来年了,她发誓,这是她见过的最漂亮的男生,体恤和裤子鞋子都是牌子货,有着明显的logo。
男生拉着行李,背着把厚重的琴箱,那琴箱衬得他有些单薄,他的脸很小,笑盈盈的,一张脸桃红李艳:“姐姐,有日结工吗?”
他没钱了,不进厂包吃住就得蹲大街。
姐姐?
张海丽都四十多了,她就是觉得自己保养得好,她这年纪确实可以当陈幺的妈了。不过女人就喜欢人夸她年轻,女人还喜欢好看的男孩子:“有。”
她前几天也招了个很帅的男生,但那男生看着就落魄,虽然长得帅个子高,但瘸了腿,这孩子就不一样了,干干净净的,还很有礼貌,“我这是要招工人的,你是要进厂吗?”
这男孩子看起来家境挺好的。
陈幺笑了下,他确实漂亮,脸庞雪白,唇瓣鲜红,没被衣服遮住、坦露在外面的皮肉都是赛雪一样的白:“艺术生开销大,我想替家里分担一些。”
现在没人供他,等他找个冤大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