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了之 作品

第69章 6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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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受到元策突如其来的震颤,“行凶”之人自己也是一抖,为鼓足勇气而紧闭的双眼颤动着睁开来。





看着眼下那薄薄的、因紧绷而抿成一线的唇,回想起方才那一瞬舔舐的触感,姜稚衣后知后觉到脸热,做贼似的退后了一些。





沉默间,一个没有开口解释,一个也没有开口问话,只有各自刻意压低的呼吸悄然起伏。





姜稚衣跪坐在元策身侧,悄悄抬起眼皮去瞄他。他的眼睛被她用手掌盖住,看不出情绪,高挺的鼻梁在烛光里投落下阴影,这么锋利的棱角,却总在每次亲她的时候,温柔地蹭她……





心神轻轻摇荡,姜稚衣再次慢慢俯下身去。





别在耳后的青丝滑下一绺,她低下头,蜻蜓点水般又亲了一下他的鼻尖。





元策垂在身侧的一双手蓦地攥紧成拳,下颌微微抬起。





姜稚衣目光下落,看着他绷紧的下颌线,又凑上去,亲了一下他的下巴。





元策呼吸渐渐加重,喉结上下滚动。





姜稚衣随着他的动作下挪视线,歪过头打量起他的喉结,像在瞧什么新奇的事物。





而他仿佛知道她在看哪里,在她的注视下又吞咽了一次。





姜稚衣好奇地眨了眨眼,小心翼翼趴下去,亲上他的喉结。





元策终于抬起手,一把扣住她的手腕,翻身而起。





下一刹,一个天旋地转的颠倒,姜稚衣惊地一抬头,眼看他撑在她上方,颀长的身躯全然笼罩住她,将她纳入他阴影之下,那双盯着她的眼睛暗潮汹涌,像一头狼盯住了它的猎物。





“……好玩吗?”元策垂下眼睑,哑着嗓轻声问她。





铺天盖地里全是他的气息。





姜稚衣心跳得快跃上嗓子眼,斜眼瞄了下他紧紧扣着她腕脖子的手,瑟缩了下:“还、还行......"





“玩了这么久,就还行?”





“好玩的…..."





元策轻哼一声:“那玩好了吗?”





“差不多了....…"





“那该我了?”





姜稚衣眼光闪烁着还没作答,滚烫的鼻息靠近,元策已经低头吻了下来,像蓄势待发已久,熟门熟路叩开她齿关,长驱而入。





久未经此一事,姜稚衣浑身泛起一阵颤栗,受不住往后躲了躲。





元策扣着她手腕的那只手松开,转而捏过她下巴,捉住了她。





姜稚衣被迫张开的嘴里溢出一声细碎低吟,感觉他像要将她拆骨入腹一般攫取、吞没着她,辗转来回,连她呼吸的余地也剥夺去。





姜稚衣晕怔怔的,被亲得喘不过气,抬起一只绵软的手去推他的肩。





元策动作一顿,松开她抬起眼来。





姜稚衣面色潮红,鼻尖沁出细密的汗珠,喘了几声才说上话:“我刚才可没、没这么凶……你这是在亲人,还是在吃人……”





元策眨了眨眼:“各人有各人的章法,你方才作乱时我可未曾质疑你半分。”





“你当然不敢质疑我……!”姜稚衣理直气壮地瞪他,“得本郡主宠幸,是你的荣幸……”





“那郡主说说看,喜欢怎么亲?”





姜稚衣轻咳一声,目光闪烁着移开眼去:“像——上次那样就行。”





“上次?”元策面露回忆之色,“上次什么样,劳郡主提点,臣不记得了。”





姜稚衣回过眼怒视着他,抬脚一踢他:“这你都敢不记得,那就别亲了!”





“知道了,郡主,臣轻一些。”元策垂下眼,拇指指腹轻轻抚过她水光涔涔的唇瓣,安抚般摩挲了下她的唇角,低下头再次吻了下去。





*





次日一早,姜稚衣被明亮的日头刺醒。





感觉被衾里热烘烘的,尤其背后仿佛烧了一只炭炉,姜稚衣迷迷糊糊睁开眼,疑心起此时是四月还是腊月,侧躺着伸手往后一探,摸索到一片温热的胸膛,一个激灵醒过神来。





掀开被衾一低头,看见一条臂弯搭在她腰上。





再一转眼,发现元策躺在她背后,下颌压在她发顶,正静静睡着。





“呀!”姜稚衣惊叹一声,一扯被衾,从他怀里一骨碌滚了出去。





元策臂弯落空,睁开一道眼皮,眯起眼看着连人带被与他划清界限的姜稚衣,面露疑问。





“不是让你天亮前走的吗?”姜稚衣指了指外边高升的日头。





昨夜元策要赖在这儿过夜,她看他眼下青黑,再挪一趟地遭罪,便答应了下来,不过让他天亮之前必须离开。





“醒的时候已经天亮了——反正亮都亮了。”元策抬手揉了揉脖颈。





“你不是每日天不亮就去军营的吗?”





“你要不想想我昨夜几时睡的。”





姜稚衣眉梢一抖。





具体几时她倒不清楚,若照她心里的时辰来说,她觉得他仿佛亲了她半宿……





“那、那惊蛰和谷雨是不是来过了,是不是看见了?”





元策斜眼睨她:“你以前与我这样那样,何时避过她们?”





姜稚衣撇撇嘴:“如今怎么一样,我可是撂过话要回京跟你退亲的,若这么快出尔反尔——”





想到助力她跳楼逃跑的惊蛰和谷雨,想到为她动用裴相之名四百里加急写信的裴子宋,想到千里之外猝不及防知情了别家儿女闹掰婚事的裴相,想到舅父,想到舅父派来接她、此刻尚在路上的人马……姜稚衣不知得做多少张面皮才够丢。





“你的意思是——”元策直腰坐起,盯住了她,“你打算出尔反尔了?”





姜稚衣立马摇头,咕哝道:“……我可没说,此事尚有待考虑,你且等信吧。”





元策抱起臂侧目她:“那昨夜你与我同榻而眠算什么?”





“同榻而眠怎么,给宝嘉阿姊侍寝的人数不胜数,也没见他们一个个讨要说法。”





……这个李答风,没本事令公主专情于他,还害他未婚妻学榜样。





元策眯了眯眼:“行,既然郡主当我是‘入幕之宾’,今日注意着些,别出门了。”





“为何,你又要干涉我?”





元策抬起拇指,指腹轻轻擦过她下唇:“这儿,肿了。”





姜稚衣天灵盖一麻,指尖抚上自己的唇,回想昨夜亲到后来两人都犯了困,他还在有一下没一下地啄她,惊慌地跳下榻去,飞奔到妆台前一照铜镜,欲哭无泪地红着脸回过头:“元、策——!”





“以后未经传召,不许你上我的榻!”





*





姜稚衣哪里知道嘴唇这么脆弱,见元策毫发无伤,全身而退,悔恨着自己功力不足,下次一定让他也丢丢丑。





不过得容她先休养休养再重振旗鼓。





过几日,京城传来消息,听说宣德侯的案子出了结果,以刺杀当朝郡主之名获罪下狱,被判秋后问斩。





姜稚衣之所以第一时刻得到消息,是因此前她与裴雪青一道出游,元策让她带了足足二十名玄策军,身后尾巴长得一眼望不到头,如今三七便来与她报喜,说她再也不必顾忌,可大大方方出门踏青了。





不过姜稚衣听说这个消息,却不是在想踏青的事。





惊蛰见她似乎情绪不高,问她怎么了,这恶人伏法是值得开心的事。





姜稚衣叹了口气:“只是在想冤冤相报何时了,此事本因钟伯勇和卓宽设计害我崴脚而起,元策替我出头报复他们,宣德侯又为儿子出头来刺杀我……钟家那边如今被判满门流放,终有回来的一日,到时候不知会不会又是一场麻烦的腥风血雨。”





惊蛰疑惑:“郡主跟着沈少将军,没听说钟家的事吗?钟家的人恐怕回不来了。”





“为何,罪名改判了吗?”





“不是,是钟家满门男丁流放途中失踪,疑似逃逸,逃逸犯是绝不可能回来的了。”





“有这等事?”姜稚衣一愣,“他没同我说过呀,那你是如何知道的?”





“奴婢正月从郑县回府,见夫人日日以泪洗面,侯府上下都在传这事,说钟家人想不开,原本流放之后说不定有机会东山再起,这么一逃逸,再现身便只有死路一条了。”





“那钟家人为何这么想不开?”姜稚衣坐在窗前,不解地撑起腮来,“你说这是正月里的事,那不是他们流放出京没多久吗?”





“是没多久,就在上元夜失踪的,当时还在京畿,好像是嵯峨山附近。”





“怎么还挑着上元夜——”姜稚衣说到一半一顿,脸色微微一变。





上元夜……那不是她和元策出发来河西的日子吗?





她本想留在长安看完灯会再走,但元策似乎着急赶路,她便体恤地随他走了,当晚他们落脚于驿站,元策夜里出去了一趟,让她与宝嘉阿姊一道过节……





“惊蛰,”姜稚衣紧张地吞咽了下,忽然有了一个可怕的猜想,“从长安来河西走官道经过的第一个驿站,与嵯峨山相距多远,有没有可能一夜之间打个来回?”





惊蛰在脑海里回忆了下地形:“一般人应当有些困难,若是急行的快马加上御马的好手,便有可能。”





姜稚衣撑腮的手慢慢放落,攥紧成拳:“那假如那一晚过后,钟家人继续往北流放,而我继续往西北走,之后我还有没有机会一夜之间抵达钟家人所在之地?”





“方向不同,再远一些便很难一夜打个来回了。”





“所以,上元夜是最后的机会……”姜稚衣出神地喃喃着,再回想起当时的细节,上元翌日,元策回来后身上似乎有股血腥气,她问他这是什么味道,他说他打了一只野兔给她……





姜稚衣打了个哆嗦。





“郡主,您是不是疑心?”惊蛰听到这里也反应了过来。





不是疑心,而是姜稚衣几乎可以确认,不可能存在那样的巧合。





元策既然在意她,若非不得已,怎会连她看灯的愿望都不满足。





可他为何要这样做……是担心钟家回头报复,所以才要斩草除根吗?





但他对卓家并未做到如此地步啊。





姜稚衣揉着额角思量起来,其实她先前便奇怪过,他为何会提前准备好钟家的罪证,他当时解释说是因她舅母对她不好,以备不时之需,如今想来,他去书院之前与她实在算不得“两情相悦”,恐怕并非单纯为了她……





甚至眼下看来,他当初去书院“找点事做”的理由也十分站不住脚。





难道他本就是冲着钟伯勇、冲着钟家才去的书院?





姜稚衣招来谷雨:“你可记得沈少将军去书院之前,与钟家人在京城发生过什么矛盾?我是说他自己与钟家的矛盾,不是为我。”





谷雨回忆着摇了摇头:“奴婢不记得有这事,沈少将军去书院之前,好像正被您催婚呢。”





“……”





“不记得就不记得,说什么没用的。”姜稚衣飞她个眼刀子,不过倒是顺着这话想起来了,“……他是不是为着我催他婚,还晾了我好几日来着?”





“倒不是故意晾您,沈少将军当时正遍请名医,医治他那名成了‘活死人’的副将,您后来不还请黄老先生去帮他看诊吗?”





姜稚衣蹙起眉头。





是了,是有这么一回事,但这件在当时听来合情合理的事,如今听来竟然漏洞百出。





元策身边有李答风这么一位妙手回春的医仙,为何还需要遍请名医?





若因李答风束手无策才去寻求别的机缘,那么连李答风都医不好的人,她请去的黄老先生为何一把脉便说可治,当场开出了一个方子?





后来她问起元策,黄老先生的方子用得如何,元策还说高石病情已有好转,便将他移出府邸,让他去军营养着了。





再后来元策没提,她也忘了再关心此事。





眼下回头看去——李答风依靠诊脉便可发现她体内有血瘀,黄老先生可是从头到尾浑然不知,二者分明高下立见,此事当真疑点重重。





姜稚衣正百思不解,正巧看见三七经过窗前,便唤他上前来:“三七,你们玄策军中有一名叫高石的副将,你应当知晓?”





三七目光微微一直:“是,小人知晓。”





“此前他在对战北羯人时受了重伤,后来在京城养伤,此行没有同你们一道回河西吗?我好像一直未曾见着他。”





三七低下头去:“此事是少将军料理,小人也不清楚,郡主要不等少将军回来问他吧……”





姜稚衣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哦了一声。





*





两刻钟后,玄策大营内,穆新鸿站在书案前:“少将军,三七传来的话就是这样,郡主好端端问起高石,应当不是突然想起来关心一下……是不是怀疑什么了?”





元策拧着眉没有说话。





穆新鸿还在转动脑筋,想假如郡主知道少将军仍有事瞒着她——





元策已经一掀眼皮开口:“你上回说,你夫人跟你闹不愉快,你会准备什么来着?”





穆新鸿一指膝盖,对答如流:“方便跪地的护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