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我就全订啊摔!! 勤德置地是商宇集团在内地的商业地产分公司, 因为天高皇帝远,又不是商宇的核心产业, 因此全体员工过了好些年逍遥日子。在中国地产飞速发展、全体地产人卷生卷死的黄金时代, 勤德置地就连售楼处小姐都踩点打卡按时下班,很佛系。
勤德内部的人都笑称,当初盖这个楼, 一是为了应宁市政府的邀,建一座新的cbd地标, 二是为了给商家几位的私人直升机一个方便起落的楼顶而已。
现在太子爷真要来内地办公了,而且是常驻,所有人上演笑容消失术,先是一丝不苟地套上西服铅笔裙,再把有限的工作摸鱼到晚上七点。
如此战战兢兢候了一个月,终于等到正式通知, 邵董和整个随行董事办, 将会于今日正式进驻办公,并进行工作视察和聆听高层q3述职汇报。
宁市的秋天日光烂漫,但勤德总部每层楼都是阴霾。就在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等着商邵大驾光临时,临近目的地的迈巴赫却缓缓停靠街道, 并按下了双闪。
康叔扶着方向盘。他被商邵突然叫停, 正等着下一条吩咐。
商邵还在琢磨那条短信。
这个女人消失了三天, 然后发了一条没头没尾、胡言乱语、精神状态堪忧的短信。
作为一个从小耳闻目睹各种绑架勒索撕票案件、上幼儿园开始就乘坐防弹级别专车、亲弟弟曾被绑架过、出席外场活动绝对有四个保镖随行左右的香港顶级豪门继承人, 商邵理所应当地想到了一个可能——
她被绑架了。
这条短信是……她的求救信号?
意识到这一点,他脸色一变,毫不犹豫地在屏幕上按下三个数字:999——
手指悬停在拨号键上。不对, 这里是内地, 不是香港。
康叔从后视镜里看到了大少爷罕见的凝重表情, 正想关心,便听到他问:“内地的报警电话是多少?”
“110。”康叔答,扶着方向盘回头问:“出什么事了?”
商邵没顾得上回答,按下号码正要打,一则电话随即拨入。
“应隐”二字出现在屏幕上。
他面沉如水眸底晦沉,呼吸一息后才右滑接起。
“商先生?请问是商先生么?是这样的你听我说……”应隐语无伦次,拼命祈祷太子爷听完她解释再判她死刑。
商邵刚刚稍安的心很快一沉,不自觉捏紧了手机。
是她的声音,他不会听错。
但很着急,而且惶恐,一听就知道……精神状态不太妙。
他料想这是应隐好不容易抓住的机会,因为过于惊恐,所以才会半天讲不到重点。他截断她,直截了当地问:“在哪,我来接你。”
应隐被他先入为主问懵了 ,又觉得他气场冷峻十分迫人,不自觉就顺着他说:“在、在酒店。”
“地址。”
应隐下意识就报了酒店和房间号。
下一秒,电话那端的人呼吸声清浅,沉稳中带上了一点点不易察觉的温柔,给她无尽的安全感:“待着别动,交给我。”
挂完电话,应隐对着手机陷入沉思。
总觉得有哪里不对的样子……
俊仪比她更呆:“原来不是私生粉啊?”
应隐扶额:“被你害死了,他说得这么好听,其实是不是来找我算帐?”
俊仪还不知道事情严重性,乐天地说:“那我等下跟他道歉就是了。”
应隐头痛:“他这辈子估计只被你骂过,你是这个……”她竖起大拇指,“记得写进简历。”
俊仪:“……”
·
宁市cbd中心大道旁。
“要不要报警?”康叔已经调出了省公安厅的联系方式。
“她有机会打电话,如果可以报警的话,应该会直接拨打110 ,而不是我。”商邵用最缜密的心思去解一道错得离谱的题:“她是明星,也许不方便报警。”
但会打给他,也实在出乎他意料。
无论如何,救人要紧。
宁市太大,从cbd到酒店有两个小时路程,在这两个小时里,康叔的电话一直没停。
两个小时后,酒店负责人诚惶诚恐迎接在门口,一同抵达的,还有几名有人质解救经验的特警、四名保镖,以及以防万一——一个谈判专家。
酒店方先马不停蹄地带人去安保室,给特警看地形图结构图的同时,也同步调出了这一周的监控记录。
特警快而专注地过着监控画面,一片令人提心吊胆的安静后,他总结陈词:“根据摄像头记录,这一周内进入过这间房的,只有房主本人、助理以及服务员。”他沉吟问:“可以再看一眼你那条短信吗?”
商邵把手机递给他:“有没有可能,对方一直潜藏在她房间里?”
酒店总经理一拍脑门:“私生粉!有的有的!有出现过的!以前那个谁啊,他粉丝藏床底下!”
被男人沉冷的目光注视着时,经理心里一怵,结结巴巴就开始补充解释:“私、私生粉就是那种变态跟踪狂,想把明星据为己有的那种。”
特警给出保守方案:“这条短信的确像求救信号,从上一次进房间到现在,也已经过了四十八小时。这样,商先生,我们先利用客房服务探探里面的情况,之后再议。”
一行人分两部电梯上到顶楼,迅速安静地布好队形,之后,酒店的一名女性清洁员敲响了应隐的房门。
“您好,客房打扫。”
应隐刚跟麦安言过完杀青后的行程,听到声音,她也没支使在次卧的俊仪,自己赤着脚去开门:“稍等。”
翠绿色的真丝吊带睡裙随着她纤细的小腿飘荡。
电子门锁启动,门外七八人屏声静气严阵以待,门内女人形容慵懒笑容甜美 :“早上——”
“好”字变成尖叫,她花容失色训练有素,两手径直捂住了失去表情管理的脸:“又是真人秀吗?!”
商邵:“……”
特警保镖谈判专家:“……”
康叔到底多活了几十年,什么离谱的场面没见过?
……这场面他真没见过。
解除误会着实费了番功夫,特警跟谈判专家离开时,脸上还是呆若木鸡的状态,保镖守在门两侧,努力做到目不斜视,但四个人八只耳朵都在听女明星讲话。
女明星精神状态游离:“我应该说谢谢吗?”
商邵脸色黑沉语气冰冷:“不必。”
避嫌到老远的康叔一声憋不住的笑。商邵听到了,闭了闭眼,显而易见的动怒,但又不知道他在生谁的气。
“为什么要发这么奇怪的短信给我?”他忍了又忍,终究还是问。
一旁的程俊仪弱弱举起手:“对不起,是我发的,我以为你是那什么……私生粉。”
私生粉,变态跟踪狂,想把明星据为己有的那种。
酒店经理的声音在商邵脑内循环播放,商邵烦躁无比,单手拧松领结:“我那天晚上,不是把号码告诉你了?”
应隐心虚无比:“没存。”
“为什么?”
“存了也没用……”应隐双手合十举过头顶,紧闭着双眼:“对不起!是我的错!”
她不识好歹不吃敬酒,以为商邵要动怒离去,没想到太子爷本尊却只是沉沉舒了口气。
再开口时,语气又恢复到了那种令人捉摸不透的沉冷:“怎么会没用?如果你今天真的遇到了危险,这通电话就有用。”
应隐怔住,合掌的手不自觉垂到了胸前,双眼一瞬不错地看着商邵。像个在祈愿的小女孩。
俊仪实在太不机灵,因而得以从这男人的气场中逃脱,天真疑惑地问:“为什么不再打个电话确认呢?只要再打一通,就不用这么大动干戈了。”
虽然她问得有道理,但应隐只想求她停止冒犯这个男人:“对不起商先生,我助理她……”
商邵脸上没有任何一丝不悦,顿了一息,垂眸注视着应隐:“想过,只是怕威胁到你的安危。”
程俊仪突然就脸红了。偷偷的,她是为她老板脸红的。
应隐哑口无言,被助理的不灵光传染,心里却有浪潮似的,一阵没过一阵。
两人半晌无话,商邵目光一动,看到了她肘侧的浓重淤青。
“你身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应隐条件反射就去捂,但她这次彻底懂了什么叫“捉襟见肘”,捂了左手露了右手,左右手互相捂住,膝盖也把她出卖了个彻底。
“拍戏弄的。”她索性很大方地扬起唇,展示给他看,明媚且无所谓地笑:“很正常的,只是不太漂亮。等上映了,我请商先生去电影院。”
三言两语结束,该道别了。
满公司的人都还在等着,商邵简单地告辞,临行前忽然又想起什么,脚步停了一停。
“你好像很喜欢穿睡衣开门。”
语气很淡,但耐人寻味,不知道是质问、疑问,还是提醒。
应隐神情一慌,条件反射低头去看。
她穿了内衣的,只是这条翠绿睡裙吊带比较长,露出两根细致的锁骨,大片雪白肌肤下,曲线隐约起伏。
不是不雅观,只是美得太强烈。
应隐噎住,怪他,但底气不够,所以一开口就怂了,声音小下去:“明明是商先生每次过来都不打招呼。”
那一瞬间,一直默声候着的康叔,还以为自己眼花了。
他看到商邵勾了勾唇,笑容极淡,像是拿她没办法。末了,抬起手,漫不经心地扬了下两指,算是道别。
电梯在走廊尽头,离得远。走廊暗红描金,中式边案上的大花瓶里插了几支兰花。画面俗不可耐,应隐看着他的背影,想到他这样的人出现在这里,真算是纡尊降贵。
电梯门闭合,沉降下去。应隐抚着光裸的臂,舒了一口气回到房内。
手机嗡嗡震动起来,香港的号码。她接起,心跳莫名快了一些。
明明刚才才道过别的。
对面的男人声音醇而充满磁性,听到声音,眼前便总不自觉浮现他那双眼。
他的语调绅士高贵,英伦式的,又漫不经心:“应小姐,我想这次你该存好了。”
应隐“嗯”一声,脚步停了下来,纤瘦白瓷般的背贴上雪白墙壁,垂着头,一双蝴蝶骨感受着墙的凉意。
“存的什么?”
应隐不敢存他的名字,像天上月,高不可攀。她未着颜色的双唇轻启,舌与上颚齿关轻轻擦着,擦出三个动人已极的发音:“商先生。”
“快两个小时了。”程俊仪掐表,“你说,他们会聊些什么呢?”
林存康摇头,礼貌地说:“这很难讲。”
“你的少爷是个话多的人吗?”
林存康思索,折衷的答案:“不是,但今天不同。”又问:“应小姐如何?”
“她对熟人话多,对生人不多,但今天也不同。”
林存康挑了挑眉。
他年近六十,两鬓染上风霜,眼角有明显的细褶,因此虽然言谈举止承袭了那种上流社会的高贵典雅,但看着并不很有距离感。
俊仪看他,有一股亲切。
她咬着勺子,逮住机会问:“商先生的那个披肩,是什么牌子的?你知道吗?”
明明可以直接给出回答的,但林存康首先问:“程小姐为什么问这个?”
“叫我俊仪咯,‘程小姐’很累。”
康叔笑着略点了点头:“好,俊仪为什么问这个?”
“她生日要到了,我想买一条送给她。她很喜欢,爱不释手。我涨了工资。”
康叔发现她是跳跃式的谈天方式,但离奇地能让人听懂前因后果。他遗憾地说:“这个没有牌子。”
“嗯?”俊仪说:“商先生坐这么好的车,竟然也会用没有牌子的东西?”
康叔大笑起来,也不辩驳,只解释:“是用喀什米尔地区的一种山羊,在它还很小很小的时候,羔羊时期的毛纺织而成的。”
俊仪问:“再大一点就不行了吗?”
康叔没思考过这个问题,沉吟一会,点点头:“也许对别人是可以的,但对于他来说不可以。我的意思是,他也‘可以’,但他不必‘可以’。会不会难懂?”
程俊仪点点头:“不难懂,商先生万事不必将就,跟我们普通人不一样。”
“应小姐是明星,不算普通人。”康叔如实说,不算恭维。
“她是普通人,”程俊仪一字一句,神情十分认真,有一种固执的憨气:“要将就很多人很多事,跟商先生不同的。”
眼睛觑到走廊上侍应生的身影,心里算了一下是第几番了,笃定地说:“这是最后一道了。”
康叔没有起身的打算,但也留身听着餐厅那侧的动静。
“不知道他们吃完饭会做些什么。”程俊仪若有所思,出神地问。
·
布置着精致鲜花束的餐桌上,餐具已被尽数撤下,换上了崭新的矮脚红酒杯,杯中盛着刚炖煮好的热红酒,肉桂、丁香与甜橙的香气浓郁地交织在一起。
酒酽夜浓。
不知几点,康叔敲了敲门,随后进来,弯下腰在商邵身边附耳低语几句。
应隐听不清,只知道商邵点了点头,轻言一句“知道了”:“让车子到门口等。”
她低头看一眼腕表,其实不过八点钟光景,却觉得漫长。虽然漫长,但不尽兴。虽不尽兴,也要结束。
透着玻璃,她看见浓郁的夜晚是深蓝色的,吹入的风中有香草林的香气。
等他们简短地说完,应隐收回目光,识趣主动地问:“商先生是不是还有事?”
商邵便站起身,点点头,礼数周全:“确实。很荣幸应小姐能赏脸跟我一起吃饭,很愉快。我会派人送你和助理回去。”
他没叫侍应生,亲自从衣挂上取下应隐的外套,为她披上:“海边风大,小心着凉。”
西服上的女士香水留香持久,他将她领口拢了一拢,垂目静看她几秒:“雨中山果落,灯下虫草鸣。香水衬你恰如其分,正如这诗的前半句。”
只是这样了吗?
应隐心底一道声音。眼看他转身要走,她心底一紧,蓦然叫住他:“商先生!”
商邵顿住,重新回过身:“怎么?”
应隐心里一定,像高高抛出了一枚硬币,等着结果落下。
“商先生是不是有什么忘了?”她问,脸上莞尔一笑,落落大方的端庄里,藏了此前不曾在他面前展露过的万般风情。
她弯折下腰,提起衣帽架底下的一枚牛皮纸袋,展开后,取出了里面的暗红色山羊绒:“该还给你了。”
其实不过一条披肩而已,何至于如此郑重其事,甚至要看着他的眼睛说话。
商邵没接。
应隐勾一勾唇,目光直望不避不闪,还是那样万种风情的笑:“商先生不要?我说了,雨中情谊,酒店一场相救,我要感谢你的。”
商邵静了片刻才开口:“应小姐,想怎么感谢?”
他的语气波澜不惊,只是那把动听的嗓音沉着,磁性的颗粒感。
应隐仰起脸,神情是微笑的,心里却有一道微渺又清醒的声音。
她墙角的那一枚野春,就要夭折。
“一个漂亮的女人,所能报答给一个位高权重的男人的,又能是什么呢?”
她以问作答,穿着高跟鞋的脚用力踮起,未着饰物的手搭在他的手臂上,隔着衬衫,手上力气由轻至重,将他的衬衫攥皱在掌心。
闭着眼时,轻曼的呼吸中闻到他呼吸的气息,洁净的,带着热带的沉香烟草。
这些事,她其实做不来的,为他伪装娴熟。
因为过于紧张,应隐根本没有发现商邵的呼吸屏住了,不知为何不知何时。
在唇即将要贴上他的下巴时,如他说的,雨中山果落——在这一秒,应隐似乎真的听到一枚山果自雨中轻轻地落下。
可是没有得逞。
她没有得逞,腰间蓦然被人一揽,如此用力,如此收紧。
应隐踉跄了一下,本能地跌进他怀里,双手攀缘住他的双肩。
商邵的声音低哑得厉害:“应小姐。”
他沉沉地开口,面色阴晴难辨:“你既然已经有男朋友,就不应该逼自己做这种事。还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