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延 作品

第34章 034

一局牌也就二三十分钟的时间,结束后封赫眼神盯在谈屹臣胸前暧昧不清的唇彩渍上,拿腔捏调地问:“哟,谁的啊这?”

谈屹臣低头瞥了眼,神色坦然地把手里最后一张牌出完:“迟雾的。”

“......”

语气太过自然,太过坦荡,其他人反而不好意思起什么幺蛾子。

这俩本来就天天待一块,谁知道是有点什么情况还是真就不小心蹭上去的,说多了讨嫌。

包厢散场后,各自三三俩俩地离开,两人一块回到地下车库,等电梯的间隙,迟雾带着蓝牙耳机听歌,垂头看脚尖,谈屹臣偏头看向她,看了会,抬手握住她的手。

“怎么了?”迟雾斜过额头看他。

“没什么。”谈屹臣视线还在朝着前方,看电梯抵达拉开门,带着迟雾一起走进去按下b1键才开口:“喜欢牵手。”

电梯内只有两人,迟雾目光落在他脸上,挑眉问了句:“比上床还喜欢?”

“不是。”谈屹臣嗓音如常,单手抄兜里另一手牵她,看着电梯显示屏上的数字跳跃,说话简单直白:“一样喜欢。”

他侧过脸看她,补充:“是你就喜欢。”

谈屹臣声线低,认认真真说一些情话的时候,配上那副模样,叫人情难自禁地耳热。

迟雾淡淡呼出一口气,从他脸上收回眼,不怎么自然,半晌只“嗯”了一声。

开车到家的时候已经近十一点,两人静悄悄上了楼,洗完澡谈屹臣悠闲地坐在沙发上调出一部电影,这电影上映时正值高考前,没看成,现在在网络上线,闲着没事还没睡意,他就把它调了出来。

片刻后,迟雾拿着毛巾,头发湿漉漉地从浴室出来,盘腿坐到他身边,伸出手把他面前的汽水挪到面前来喝了一口:“好看吗?”

“嗯。”谈屹臣神手把她揽过来,坐到她身后,拿过被她随手撂在一旁的干毛巾:“还行。”

客厅灯没开,只有投影仪发散出来的光线。

迟雾安安静静地坐在地毯上看面前的投影仪上的画面,任他帮自己擦干头发。电影已经放了一部分,她跟不上,无所事事地垂眼,视线落在他的小腿和脚踝,手指碰上去那块淡色的疤痕,问了句:“疼不疼?”

那会两人还在闹别扭,他受伤在医院待的两个星期,她没过去。

“嗯?”谈屹臣垂眼,目光跟着落上去,嗓音很淡:“不疼,都过去好久了。”

“嗯。”说完,迟雾眼神还是落在上面,看了好一会,谈屹臣瞧她一眼,想了会,试探地问了句:“嫌丑?”

迟雾诚恳点头:“有一点。”

“......”

“那就别看。”谈屹臣把稍微捋上去的裤脚放下,拿她没办法,抬手捏住她的下颌,把她的脸转过来,有点咬牙切齿的意思在:“等回了南城纹个身,盖一下。”

“可以,纹好看点。”

“好看点?”谈屹臣挑眉:“把你纹上去?”

“不了,那样我有心理压力。”

“.......”

头发擦干后迟雾就回卧室睡了,谈屹臣打算把电影看完。

一夜过去,迟雾清早就醒了,她下床,拉开窗帘看外面是阴天,乌压压的,看样子又要下雨。迟雾抬手揉了下小腹,肚子隐隐作痛,是姨妈来之前的一个前兆。

室内昏昏暗暗,谈屹臣还隔壁卧室睡着,没起。

迟雾洗漱完下楼,打算跟徐芳华说一声出去买卫生巾,刚踏下最后一个台阶,就见徐芳华蹲在沙发边沿,老花镜落在一旁,扶着头神色难受。

迟雾撂下手里的东西,走过去扶住她,问:“怎么了?哪不舒服?”

“没事。”徐芳华手背抵住额头,身上还有刚刚和面落的一点面粉,接过迟雾递过来的老花镜,缓缓叹出口闷气,才张口:“头疼,我歇一会儿。”

“昨晚睡晚了?”迟雾轻声问,徐芳华有时候看书会熬得挺晚,回回晚睡第二天都不舒服。

徐芳华摇头,拍拍她的肩,从地上慢慢站起来,到一旁的沙发上坐下,笑了笑,说话调子不急不缓:“看完戏回来就睡了,应该是刚才着急做事,弯腰起来太快了,没吃消。”

迟雾还是不太放心,思考片刻:“我带你去医院检查一下。”

徐芳华有定期体检,但年纪大了身体情况也难保持健康,有时候说病就病,白发、皱纹,岁月该给的痕迹一样都躲不过。

“没事,你是要出去?”徐芳华看她一眼问。

“嗯,出门买点东西。”

徐芳华把身上围裙解下来,望了眼厨房,有点可惜:“你去吧,原本想早起给你和臣臣做个小笼包的,你待会从外面带点早饭回来吧,盆都打翻了,今天就不做了。”

“那好。”迟雾点头,只能先放下心:“那我去买早饭,有什么不舒服的,及时跟我说,或者打120。”

“嗯,外婆知道,放心吧。”

把徐芳华安顿好,迟雾出门,担心下雨,她很快地买好东西,又顺道拎了一大袋早点回来。

回来时徐芳华正躺在床上看经典版的红楼梦,迟雾把早饭放到她床边:“对了,刚刚臣臣下来了,回隔壁去了。”

“嗯。”迟雾点头,没多管,拖过来一个板凳,坐到徐芳华床边,不紧不慢地陪她吃早饭。

迟雾今天没什么事,光在家里宅着,徐芳华被迟雾监督着休息一上午,好点后就下床了。

天空短暂的放晴,趁着没下雨的空当,徐芳华把院子里的花花草草简单修剪了一遍。

晚上,两家凑一起吃饭,总共也就四个人,陈琴打电话叫饭店送了菜过来。

饭桌上,迟雾和谈屹臣互相看了眼,腿不安分地桌底动两下,手机上互相发个消息,便一前一后找了个借口出去。

对于保密这事,两人心照不宣,但想法不一样。

迟雾是心虚,毕竟她是牵起人,她主动,谈屹臣被动。

谈屹臣是不知道被发现后怎么解释,没谈恋爱是真的,处得跟谈恋爱差不多也是真的,正儿八经的谈恋爱也不见有他俩发展得快。

这种关系,陈琴知道了只会觉得是他不负责,渣男一个,仗着自己长得帅乱搞,指不定让迟雾吃了多大的亏。

然后再把这事添油加醋地说给周韵听,周韵指不定得怎么教育他。

“想我了?”谈屹臣低头看她。“没。”迟雾搂住他的腰,手不安分地伸进衣服里摸他的腰和腹肌,垂着眼:“来姨妈心情不好,占你两下便宜。”

“哟。”谈屹臣捏住她下颌,视线缓缓落她脸上:“你也知道是占我便宜?”

她点头:“看看占完能不能心情好点。”

“占吧。”他大方。

“嗯。”迟雾没客气,摸完不过瘾又啃了两下,一直到把人撩出火了才回去,毫不留情地把谈屹臣一个人扔在外头。

“臣臣呢?”徐芳华往她身后看一眼,问。

“不知道。“迟雾神色如常,右手拿起筷子夹了颗丸子,左手指尖理了下肩头微乱的发丝:“玩去了吧。”

“……”

隔天天空还是阴沉沉的,潮湿的角落逐渐生出绿苔的气息。下午有第二场台球赛,谈屹臣问迟雾要不要一起去,迟雾摇头。

封馨今天上午班,下午调休,晚上值班,约她去逛街。

源江有好几个服装商场,但规模不大,街边最常见的是拿红纸写着九十九甩卖的清仓特价,往里走有些常见的品牌店,封馨下班后直接过来找她,吃完饭才开始不紧不慢地逛。

下周末她要跟着林丛去他家吃饭,算是见父母,打算买两件衣服,顺便挑个礼物,让迟雾出个主意。

迟雾在这方面经验为零,只能在封馨指一样东西的时候,简单地点头或者摇头。

封馨身材微肉,穿衣服挑,挑好了穿上就是女神,挑不好就是灾难,难见人的那种。

傍晚时天空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雨滴打在梧桐叶上碧绿如新,整条街都湿漉漉的。两人在店内逛了一会,挑出件连衣裙,随后就坐到隔壁的奶茶店避雨。

外头天色渐暗,细雨霏霏,五颜六色的伞撑在大街,迟雾低下脖颈,人有些精神不济,手里握一杯热奶茶,无所事事地看着窗外。

她痛经还没过去,止疼药那个劲过去后就开始肚子疼,打算等雨停后就回去冲个热水澡休息。

店内光线明亮,封馨玩着身侧摆放着揽客的□□熊玩偶,包里传来手机铃声,她掏出来,看了眼来电陌生,随手挂断。

没几秒,铃声再次响起,封馨不耐烦地接通,很熟练的第一句话就开口招呼:“谁啊?不买房不买车,也不借款,没事就挂了。”

“陆医生?”封馨诧异地看迟雾一眼,迟雾也视线也从外面收回,自然地落到她脸上。

“迟雾啊……迟雾号码?”封馨知道迟雾和谈屹臣的那点暧昧不清的关系,面上对着迟雾露出一副“放心吧姐懂你”的模样,对着手机那边隐晦地拒绝:“陆医生有什么事吗?迟雾就在我这儿,我帮你转告就行。”

“嗯.....对。”不知道对面说了些什么,封馨脸上笑意缓缓收起,看着迟雾“嗯”了两声,说了句好。

迟雾皱眉,心里有些隐隐约约有些不安的预感,手指握紧温热的杯壁,询问:“怎么了?”

封馨一秒都不耽误,站起来把东西收拾好:“你外婆在路上晕倒,被送去医院了,在陆喻他们科,有人认出来是你外婆,电话就打到我这儿了。”

迟雾心跳一瞬间陡地加快,紧张:“说了是什么情况吗?”

“嗯,说了。”封馨停住动作,回过头看她,语气沉得一字一字像是敲在人心头:“脑溢血,要做开颅手术。”

……

迟雾拿起手机往就外边走,天色已经几乎完全暗下来。

路灯在细雨中幻化出光晕,现在正是小城镇一天中最繁华的时候,下班高峰期路面车辆往来,摩托车电动车从身边穿梭而过,一阵阵刺耳的鸣笛声。

医院离这大概只有一千米的距离,迟雾抬手虚虚遮在额头,风雨斜着刮,根本遮不了什么,迟雾不管了,心口不受控制地剧烈起伏,攥着手机看了眼前面道路,正要过去,被人从身后一拽,手里手机被甩下来磕到路面。

“你干什么你!”封馨火急火燎地拉住她,追上来大口喘着气,忍不住骂:“红灯没看见啊!闭着眼闯,命不想要了是不是!”

迟雾打开她的手,顾不得她说什么,捡起地上的手机握在手中按了两下没什么反应,两人身上都被细雨淋得微湿,她抬起头,眼眶微红,语气也硬:“封馨,是脑溢血,不是别的!”

脑溢血急性期内死亡率高达百分之五十,她听迟晴提过,她外公就是脑溢血走的,治疗过程也避免不了各种各样的风险,更何况陆喻说的是开颅手术,不是微创,是开颅。

“我知道。”封馨扶住她肩膀,尽量让自己镇定下来,语气认真:“陆喻和他的老师在,他老师是市一院神经外科最资深的专家,就算是在南城,也找不到更好的医生了,你冷静一点,现在咱们赶过去就行,陆喻在那边,手术已经开始安排了,会没事的。”

“好。”迟雾听着她的话,深呼吸,看着已经转绿的信号灯,点头,两人一起过去。

赶到医院的时候,徐芳华正插着氧气面罩躺在病房,已经初步做了治疗处理,准备手术。

源江医院设施虽然不如南城精良,但正常具备的都有,现在情况紧急,转院过去的过程中免不了要被耽误时间以及搬运过程可能受到的二次创伤,后面的情况不可而知,所以才决定就在这里手术,后续看情况再定夺需不需要转院。

陆喻过来的时候,迟雾正坐在床边,屏幕碎裂的手机撂在一旁,情绪消沉地看着徐芳华。

陆喻走到她身后,轻拍她肩膀,温声问:“家里还有其他人吗?外婆手术需要签术前协议。”

迟雾摇头,抬头看他,嗓音微哑:“我妈在南城,给我就行,我成年了。”

陆喻犹豫几秒,点了头:“好,那交给你。”

迟雾拿过笔签下几张手术协议,连看都没看便签下。

仔细看了也没什么用,想做手术就得签,没有什么其他好的办法。

签好后迟雾把协议递回去,睫毛动了下,问:“能不能借一下你的手机,我手机坏了,我给我妈打个电话。”

陆喻点头,拿出口袋里的手机递给她。

迟雾回头看了徐芳华一眼,拿上手机走到病房外,把后背靠上墙壁短暂放松,低头输入号码,输完她拿起来贴到耳边,手机铃声急促的响了一阵之后,显示无人接通。

迟雾皱眉,把手机从耳边拿下来,垂眼看了一会儿,固执地打第二遍,第三遍......

陆喻皱眉,看她情绪不对劲,拦下她动作:“你妈妈可能在忙,你发条短信过去,等她回电话我再通知你。”

之前迟雾住院的时候,陆喻和迟晴也认识,大概知道她们家的一些情况。

在依旧无人接通的通话铃声中,迟雾缓缓放下手机,垂眼看通话界面,片刻后,眼眶微红,小声说了句“好”。

迟雾找封馨和陆喻借了钱把费用交上,手术安排在晚上八点,徐芳华被推进手术室后,迟雾就坐在走廊的长椅上,看着亮起的手术灯等。

深夜的手术室外寂静,时间缓慢过去,封馨交接完班后过来找她,坐到她身边。迟雾弯下腰,手肘撑在膝盖上,小腹绞痛,脸色很差,难受地忍着。

封馨担心地看她:“要不要先到我那休息室休息一会儿?我在这守着。”

迟雾摇头:“没事。”

缓过最痛的那一阵,迟雾抬起头,看大厅里的钟,已经深夜一点了。

她垂眼,想起个事,再次试着打开手机,摁了半天还是没反应,只好看向封馨,问:“你手机呢?借我用一下。”

徐芳华住院的事谈屹臣陈琴那边还不知道,她得讲一声。

“哦,你等等啊。”封馨回过头在包里东翻西找,找了半天才找到,把手机递给她:“呢。”

迟雾接过,有气无力地说了个“谢”字。

划开屏保,手机消息通知栏显示着几十个未接电话,迟雾愣了下。

她对这串号码很熟,因为从来不给它备注所以记得格外牢固。

是谈屹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