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过得飞快,转眼就到了季后赛开幕前夕。
为了让大家提前适应环境,姜明率领野火众人在比赛开始的前天晚上抵达J省,温泉酒店离比赛场馆并不远,开车十分钟就能抵达。
在办理好入住手续后,左陶接到丁磊消息,对方军训还没结束,但知道左陶已经在J省之后,立刻就请假从学校里面出来了。
左陶已经挺长一段时间没见到丁磊了,两人高中时期上学放学都是整天厮混在一起,课一起逃,有锅也一起背,讨论也憧憬过未来,于是三年的时间过得飞快,依旧还是很难得的兄弟。
和宋时寒说了一声后,左陶戴上口罩和鸭舌帽,就从酒店出去了。
J省是沿海城市,台风刚过去不久,天空久违的放晴,人行道两侧的景观树抽出新叶,在灿烂的阳光下熠熠生辉。
两人约在了大学城附近的小吃街碰头。
左陶在街头等了十来分钟没等到人,刚想打电话去,左肩就被人不轻不重地砸了一拳。他眉头皱起,一句脏话在看见来人后卡在了嗓子眼里。
他挑了下眉,将人上下打量了一眼:“你谁?”
丁磊脸上的笑容僵住,莫名其妙地看他:“靠,你问我谁?”
“不认识,旁边站站。”左陶十分嫌弃地也往他肩膀上砸了一拳,故意进行人身攻击:“黑成这样了,好像碳成了精。”
丁磊:“谢谢,可以闭嘴了。”说着就上前用胳膊扒拉左陶脖子:“现在知道我是谁了吗?”
两人笑了起来。
“不过话说回来,桃总你现在派头挺足的嘛。”
丁磊一个多礼拜没能出校,天天吃的都是忆苦餐,甫一出校就像是猛猪冲出了栅栏,手上已经抱着一份关东煮了,却又在一家炒面摊前停下,和老板比划要一份后,说:“这帽子都压得快挡住眼睛了,回头给我整个签名照?”
这附近就有一所电影学院,左陶身材清瘦高挑,正是少年逐渐趋近青年的状态,加上又是一身名牌,即便带着口罩鸭舌帽,在人群中也有格外惹眼。
正在炒面的大叔多看了左陶几眼,亲切地搭话:“小伙子模样可以,以后是要当大明星的。”
丁磊哈哈笑了起来:“他现在已经是大明星了!”
从小吃街离开后,左陶又带着丁磊去了J省一家比较注重隐私的餐厅,还是姜明给他定的位置。
其实左陶自己倒是不太在意这些,但挡不住出门前姜明的耳提面命。这几天他和宋时寒在网络上的话题度实在太高,现在身处J省,又赶上了季后赛,稍微不注意的话,确实容易被粉丝扒出来。
想起那场直播,虽然早就知道了内部消息。但丁磊到现在都还有些不可思议:“真的是出息了,还真的给你泡到偶像了,班群里前两天还在轰炸让你赶紧出本书来着。”
丁磊给左陶递烟,又问:“怎么样,和男神搞对象感觉怎么样?”
左陶摆摆手说戒了。他清了下嗓音,高深莫测地吐出了一个字来:“爽。”丁磊立刻来劲了,坏笑起来:“怎么个爽法?”
左陶一听他这话就知道没憋什么好屁:“滚蛋。”
“讨厌。”丁磊故作害羞捂脸:“人家就是好奇嘛。”
左陶笑了起来:“少恶心了。”见丁磊关东煮和炒面吃完了之后,居然还能吃的下去正餐,又神色复杂地问了句:“你这是八百年没吃过饭了吗?”
丁磊叹气:“你说吧。我这一个礼拜都瘦五斤了,全军事化管理,吃饭都规定时间,关键是食堂就开了几个窗口,每天都是萝卜青菜。”
两人就这么你一句我一句地聊着彼此的近况,不知不觉桌上的饭菜已经清理了大半。
“对了。”丁磊终于打了个饱嗝,他想到了什么,放下筷子随口问了句:“他们现在知道你就是ZZ了不?”
闻言,左陶叹了口气:“快别提了吧。”
关于ZZ的马甲,他到现在也没想好要怎么和大家坦白。这段时间以来,他一有点空闲时间就要偷偷上号陪二队训练。而姜明居然还没死心,三天两头的想要把他挖到基地来当正式队员,这两天甚至还扒出了他之前在CP超话里种种发言,尤其在看出‘ZZ’是Pink和Fire的头号粉丝之后,直接表明加入野火后就可以和他们生活在一起,偶尔还能在一起排位打游戏什么的。
诚然,这对所有的粉丝来说,无疑是带着致命的吸引力。如果现在时光回到高考刚结束那天,他肯定毫不犹豫的就答应了。
但如今,他需要那玩意吗?
作为一队的首发辅助,他们每天都在一起打游戏,这次来J省,姜明更是以节约经费为由只给他们定了一间房。
左陶琢磨着还是不能再这么下去,还是得找个适合的机会和大家坦白才行,尴尬就尴尬吧,自己坦白总比未来不经意掉马来的社死强。
最主要的是,时不时地还要找时间应付姜明陪二队训练,他快撑不住了。
一顿饭大约吃了两个多小时,临走前左陶给了丁磊几张内场票,重新将鸭舌帽戴上。
丁磊也只是请了几个小时的假,这会也到了回去的时间,跟着左陶一起下楼。
“能挂闲鱼上卖了吗?”丁磊唏嘘一声,玩笑道:“这票最近价格都炒上天了。”
左陶白了他一眼,打了个哈欠:“随你,反正看完比赛后给爸爸写三千字的观后感,内容要极具吹捧才行。”
“开玩笑的。”两人在餐厅门口停下,丁磊郑重地将入场券装进口袋:“到那天,我带着个人来呗。”
“嗯?挺能憋的啊!”左陶有些好奇地问:“到现在再说,女朋友?”
丁磊嘿嘿笑了一声:“不是,还在追呢,他们正好是你们战队的粉丝,而且还是你的网络妈妈粉。”
左陶:“……”
丁磊憧憬未来,拍了拍左陶的肩膀:“我们以后要是在一起了,我就可以给你做爸爸了,开心吗?”
左陶将手指掰的喀嚓响,勾住丁磊脖子狠狠往下压:“我看你是想死。”
他还想和丁磊说些什么,手机在这时候响了起来,他拿出来一看,是宋时寒打来的。
“喂?”没避着丁磊,左陶直接揿了下接听键。
电话那边很快传来男人低沉的嗓音:“抬头,我在马路对面。”
左陶愣了一下后,下意识往马路对面看去。
就见路边停着一辆线条流畅的银色跑车。在婆娑的树影下,宋时寒懒散地倚着车身,他穿着件白色T恤,下面则是一条灰色运动裤,头上压着一顶和左陶同款的帽子,将电话挂断之后,隔着马路朝他们看了过去。
左陶本能地将丁磊松开,又稍微整理了一下衣服,站直了起来。
“你干啥?”没迎来记忆中的铁拳,丁磊还有些纳闷,顺着他的目光一看,登时什么都明白了:“哦~哦~”
他用肩膀撞了一下左陶,揶揄道:“男朋友来查岗了啊,怪不得,能理解的。”
“莫慌。”丁磊慢悠悠地跟着左陶过马路:“兄弟我等会找机会给你解释。”
左陶:“拉倒吧。”
宋时寒也不是第一次见到丁磊了,等两人过了马路,他朝着丁磊点了点头后,顺手勾住左陶的肩膀,道:“吃好了吗?”
左陶刚想回答,那边丁磊就已经疯狂地点了点头。他没想到宋时寒竟然还记得自己,道:“吃饱了吃饱了,那什么,寒神下午好啊。”
“你好。”
宋时寒答应了一声,见他身上还穿着军训的迷彩服,道:“顺路,送你回学校吧?”
丁磊毫不犹豫地选择蹭车。
这一路上,丁磊仿佛还记得左陶当初的人设,二十多分钟的车程,一点没浪费的又夸了左陶一路。刚开始左陶还能忍忍,但是到最后这人越来越离谱,他尴尬到几乎脚趾抓地,几次咳嗽示意丁磊够了。
偏偏宋时寒还一副饶有兴趣的样子,时不时地还接上两句。直到丁磊终于收到左陶暗示闭口不言了之后,他还主动地问了些他们高中时期的趣事。
丁磊这个人就是个话痨,只要有人接话,他就能说个不停。宋时寒一问,从初中开始直到高中,连他们翻墙翘课出去的事情都翻了出来,那天他们明明是出去上网的,丁磊为了营造他的善良人设,来了个偷梁换柱,硬生生说是为了陪他去医院打点滴,事后就算被通报批评了,也无怨无悔。
措辞之夸张,语气之离谱,让左陶听的简直想死。心想丁磊这玩意到底是怎么考上大学的,扯淡也不知道找点逻辑,都到了需要打点滴的地步,为什么不请假,反而要去翻墙,闲得蛋疼么?
宋时寒轻扯嘴唇,余光瞥了眼副驾驶上耳朵已经通红的左陶,不徐不疾地道:“嗯,Pink是挺好的。”
丁磊:“对吧对吧!”跟着又鬼扯了一通。
到后面左陶已经自暴自弃了,他默默地将鸭舌帽往下扒拉了点,将自己的脸遮得严严实实。
好不容易等到丁磊下车——
“寒神,你别误会啊,我和左陶就是兄弟。” 丁磊巴着车窗,想到什么,又最后补了句:“我们刚刚在餐厅门口勾肩搭背就是吵闹着玩,你别吃醋哈!”
左陶快疯了,他一把将盖在脸上的鸭舌帽掀开,朝着车窗外看去:“求求你,赶紧滚吧。”
“好勒。”
丁磊嬉皮笑脸地往学校大门口跑,还边回头道:“比赛当天见哈~”
宋时寒愉悦地笑了起来,他侧目看向左陶,道:“你同学挺有意思的。”
“疯子一个。”左陶捂脸,找补:“他刚刚说的那些你听一半就行了,总之别……太当真。”
“哪些是假的?”
见左陶嘴唇有点干,宋时寒拧开一瓶矿泉水递了过去,故意逗他。
左陶:“……”
他哈哈干笑一声,实在不想再回顾刚刚的事情,便转移话题:“他那个人就是挺扯的,嗯,从刚刚让你别吃醋就能看出来了吧。而且上学的时候哪有什么好玩的,都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而已。”
谁知道他话音落下,宋时寒却点了点头:“他没扯,我是有点羡慕。”
左陶愣了下:“啊?你羡慕他什么?”又皱着眉,满脸嫌弃地下意识解释:“我们真的就是普通到再普通不过的兄弟而已,而且他现在都有喜欢的……”
“不是。”
宋时寒笑了起来,深深地看了左陶一眼:“没说这个。”
午后的阳光从窗外照射了进来,衬着宋时寒五官冷峻立体。而此刻,他半靠着椅背,嘴角噙着一丝意味不明的笑:“就是挺羡慕他,参与了你那么多年的人生。”
左陶怔了半天:“这……有什么好羡慕的。”他舔了下嘴唇,没好意思去看宋时寒的眼睛:“咱们以后能相处更长的时间。”
“嗯。”
宋时寒答应了一声,旋即伸手在左陶头发上揉了揉:“也是。”
“对吧。”
性格使然,左陶其实不太会说情话。主要原因是觉得不好意思,但此刻真的说出口了,心里面忽然漾起了一点别样的酸甜,如同气泡水一般。
顿了下后,他慢吞吞地抓住了宋时寒搭在操作杆上的手,拇指轻轻地蹭着他指缝,声音小了一些:“我们以后,会一直参与彼此的人生。”
逼仄的车厢内,忽然陷入了短暂的寂静。
宋时寒看了他一眼,将自己的安全带解开,凑近了一些。
左陶下意识抬眼。
宋时寒垂眸,目光落在他的嘴唇上,他喉结滚动了一下,似笑非笑地问:
“那现在能亲一下吗?”
车外全是人来人往的学生,见这么一辆豪车停在校门口,都频频地回头望着。
左陶还有些没反应过来:“在这里?”
宋时寒将车窗摇上:“嗯,没人能看见。”
话落,没给左陶拒绝的权利,低头吻上了他的嘴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