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顷，才又接着说起话来。

    “这不就前几天的事儿，圣上为了款待南蛮来的阿史纳罕王子等一众使团，就让人在宫里办了宫宴。这其中自然是有几分相看的意思的，可那阿史纳罕一心只喜欢歆云殿下，说什么也不肯换成别人。”

    “谁说不是呢？宴会上。那左相家的嫡小姐看上了阿史纳罕，又记恨着歆云殿下害了昭贵妃失宠。便生出一计来想要害她。虽说是歆云殿下没事，可她那宫女却是为此丧命。可惜啊……”

    头一个说话的人至此也跟着叹了口气，“听说圣上因此迁怒于歆云殿下。还有，我听人说……”

    那人说到这里。声音渐渐低了下来，听着像是从嗓子眼里挤出来的似的。

    “那宫女是坠井死的，可后来侍卫打捞的时候弄上来的，却不是这次死的那个。”

    另一个闻言抖了抖，声音也跟着低了下来，“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那井里头坠死的可不止那日的一个。听人家说，那里头死了不少人，有的尸体都腐烂的不成样子了，发着臭味，还有的，已经烂透了，只剩下一具白骨啦！”

    那人说到这里。显然也是觉得极为晦气，身后出了一身的冷汗，忍不住又喝了一口热茶。

    过了会儿，茶摊上又来了几个客人。大家说起这事儿也是一阵唏嘘。

    其实听到这里，南煜也大概明白了发生的事情了。

    只是……

    “诸位是如何知道的这般详细的？”他忽然开口问道。

    茶摊上的几位一时全都正愣住了。许久之后，大家全都讪笑着。言语里有些尴尬。

    “这、就这几日，金陵城上下全都传遍了。不光是坊间，就连那茶馆里、衙门里也都在说这事。那还能有假？”

    这倒未必。

    南煜思忖着沉默下来，似是若有所思。

    匆匆付过茶钱之后，南煜就又回到了客栈。

    皇宫里，安萱萱这几日算是快要忙活的脚不沾地了。

    其实宫外的传言有些并非假话。

    那日的宫宴上。左相家的嫡小姐嫉妒她，便想着要设计将她推入御花园外角落里的枯井里。只是她运气好才没出事，反倒是彩歌掉进去了。

    幸好先前夙瑶在她身边放了不少高手，彩歌没过多久就被救出来了。性命的确是无大碍，可却是吓得不轻。

    至于后来……

    那井中发现了不少死尸也是真的，早些年的已经腐烂的只剩下白骨了，晚些的尸首腐烂到发臭、令人作呕。

    皇上震怒也是真的，只不过也的确不是针对于她就是了。

    这宫中腌臜至此，东宫昆震惊又震怒。遂下令彻查此事。

    而就在这个时候，有人认出来井中不少人穿的玉芙宫的衣裳。想来应该是……

    故而，昭贵妃才刚被放出宫来。就又再次被软禁了起来。

    而且这一次，因为东宫昆震怒至极的缘故，甚至还迁怒了三皇子，将三皇子训斥了好一顿。

    其实事情演变至此，是先前安萱萱未曾想到过的。只是宫中竟有那么多人都死于非命，虽不是因她而死，可安萱萱却还是有些难受。

    那种难受，怎么说呢。更像是一种源于人类骨子里的本能。

    但安萱萱却又隐隐的察觉到，似乎并非是所有人都有这种本能的。

    她抬眼看着自己院子里许多人，都麻木的像是个木头人。

    没有感情，没有是非。更没有爱恨。

    安萱萱叹了口气出来，觉得这世道不对劲。

    又或者说，是她自己不对劲才对。

    “殿下，您这几天怎么都是一副不大高兴的样子啊？昭贵妃失宠，您该开心才是。”彩歌开口劝着安萱萱开心些，可她这话一说出口，却只让安萱萱越发的闷闷不乐起来。

    安萱萱抬眼去看她，“彩歌，你难道就不替她们感到惋惜，甚至是愤怒吗？那些都是活生生的人命啊，那么多人，就那么……”

    “殿下说笑了，”彩歌开口打断安萱萱的话道，“那些不是人命，是奴才。”

    说到这里，彩歌顿了顿，换了个缓和些的语气才又继续开口说道，“奴才是奴才，人是人。我们这些个做奴才的，从来都算不得人的。若是遇上个好主子，像您这样的，我们自然开心。可若是遇上个不好的，哪怕是昭贵妃那样的，我们也没理由憎恶。做奴才的，就连爱恨都自己做不得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