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他对杨氏一族充满了忌惮和敌意,也暗中推动了杨氏一族的灭亡,但如果有的选的话,他真心希望杨贵妃能够活着,陪皇帝走完后面的道路。
说白了,对他有威胁的是杨国忠,而不是杨玉环,如今杨家一灭,杨玉环活着与否,对他来说并没有影响。
“高总管,玉环自从跟随陛下以来,一直承蒙高总管爱护,甚至是玉环的入宫,想来也是高总管一手促成的,如今由高总管来送玉环离开,也算得上是有始有终了。”
杨玉环一脸笑容地看着高力士,脑海当中不自觉的回想起自己这短暂而又灿烂的一生。
不可否认,在她的这些经历当中,高力士一直扮演着极其重要的角色,如果没有高力士的话,也许她的人生有可能会跟现在完全不同吧!
“贵妃娘娘,今日之事发展到现在,老奴真的很不愿意见到,可形势如此,老奴也别无选择,希望贵妃娘娘千万不要怪我。”
高力士此刻同样回想起自己与杨贵妃这些年的过往,除了感慨之外,他更多的则是为对方感到委屈。
“我不怪你,也不怪任何人,要怪就怪造化弄人,也许我本就不该来到这个世上。”
杨玉环摇了摇头,心中对高力士并没有怨恨。
要杀她的又不是高力士,对方能够站出来给她一个体面,她已经是十分满足了,在她原本的想象当中,还以为自己要被那些禁军乱刀砍死呢!
“替我转告陛下,我与他缘分已尽,希望他今后的日子能够多多保重。”
最后对着高力士说了一句之后,她这便轻轻地闭上了美眸,等待着高力士动手。
“娘娘放心,老奴一定会转告陛下的,老奴这就送您上路!!!”
高力士咬了咬牙,随后便是不再多言,直接上前用白绫缠住了对方雪白的脖颈,然后开始行刑。
形势危急,也由不得他耽搁下去,杨玉环越早死去,外面的那些禁军才能越早安心,如果耽搁久了,天知道那些禁军会不会再出别的幺蛾子。
杨玉环没有发出丝毫的声音,甚至脸上一直保持着解脱之色,没有一丝的痛苦。
高力士也没有任何的留手,随着手臂上的肌肉微微隆起,白绫上面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而对于这种声音,他早就听习惯了。
这一路走来,死在他手上的贵人也好,奴仆也罢,没有一百也有八十,倒也不差一个杨玉环。
终于,在过了差不多半分钟的时间之后,杨玉环最终停止了呼吸,并缓缓地瘫倒下去,见此,高力士这才停了下来,然后伸手探了探对方的鼻息。
“哎,自古红颜多薄命,贵妃娘娘,你就安心的去吧,逢年过节,老奴会为你烧些纸钱的。”
确定了杨贵妃已死,高力士苦涩地摇了摇头,随后便是抱起对方的尸体,缓缓地朝着门外走去。
不多时,他就抱着对方的尸体来到了大门口,而见到他出现,以陈玄礼为首的所有禁军都是面色一凝,目光纷纷聚焦在杨玉环的尸体上面。
高力士面色肃穆,最终来到了禁军对面,把杨玉环的尸体轻轻地放在了地上。
“大将军,杨玉环已死,还请大将军查验。”
说罢,他这便向后退了几步,然后任凭陈玄礼等一众禁军上前查探。
陈玄礼也不客气,略作沉吟之后,便是朝着人群中挥了挥手,立马就有好几个比较有经验的禁军走出人群,然后在副将的带领下一起来到杨玉环身旁。
看着躺在地上的杨玉环,几个禁军都是面露惋惜之色,随后便是蹲下来检验起了对方的生命体征。
一番探查过后,几人全都确定,杨玉环是真的已经香消玉殒了,这才跟随副将一起回到陈玄礼面前,把检验结果汇报给了对方。
“怎么样?大将军可还有什么问题么?”
眼看着禁军退开,高力士这才重新上前几步,对着对面的陈玄礼沉声道。
“高总管,今日之事,末将也是无奈之举,杨国忠祸乱朝纲,早就已经该死了,如果陛下能早些将其处斩,也就不会有今日这样的事情出现。”
陈玄礼轻舒一口气,悬着的心也算是彻底放回了肚子里,这才对着高力士回应道。
“大将军,事已至此,多说无益,还请大将军安抚好禁军的兄弟们,接下来咱们还要继续赶路呢!”
高力士摆了摆手,自然不想跟对方争辩是非对错这些,毕竟,他本来就不关心谁对谁错,何况杨国忠被杀,他本就是乐得见到。
眼下,他最关心的乃是陈玄礼还有禁军们什么时候解散,而不是成群结队地堵在皇帝的门口,这架势实在是太过吓人了。
“高总管放心,末将这便安排兄弟们回到各自的岗位,不会耽搁陛下的行程的。”
陈玄礼点了点头,说话之间便是要解散禁军,彻底结束这场闹剧。
“大将军,既然大奸臣杨国忠都死了,我们干嘛还要继续逃跑啊?杨国忠一死,安禄山的叛变不就没有理由了么?”
“不错不错,安禄山打着清君侧的口号发动叛乱,如今杨国忠已死,他根本就没理由再叛乱了,如果他还要一意孤行,那就是真正的阴谋造反,人人得而诛之。”
“就是就是,叛军既然没有了造反的理由,那就失掉了作战的正当性和合理性,军队也就失去了气势,既然如此,我们何不重整旗鼓,然后一鼓作气灭了他们呢?”
“对,灭了叛军,还请陛下停止逃亡,带领我等重整旗鼓,与叛军决一死战!”
“请陛下重整旗鼓,带领我等与叛军决一死战!”
“………与叛军决一死战,决一死战…………”
就在陈玄礼刚要下达解散命令之时,人群当中也不知道是谁突然间喊了一嗓子,而随着他的声音落下,立马就又有不少人随声附和。
没多久,一些有血性的禁军就被纷纷感染,然后一齐高声的喊喝起来,全都希望皇帝停止逃亡,整顿人马去跟名不正言不顺的安禄山死磕到底。
“这这这…………”
听到禁军当中传来的喊声,原本就心里没底的高力士顿时心下一沉,知道自己最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显然,事情并没有他想的那么简单,不用问,这里面肯定还有其它情况,只不过他现在一时之间也搞不清楚。
但能够确定的是,他想要让禁军快速解散,然后结束这次兵变的想法明显是达不成了。
“大将军,你………你怎可得寸进尺啊?难道让你杀了杨国忠,逼死了贵妃,这些还不够么?!莫非大将军真的也要造反不成?!”
深吸一口气,他赶忙靠近陈玄礼一些,随后压低了声音喝问道。
陈玄礼没有急着回答,在听到队伍当中出现喊声之时,他也明显的愣了那么一下,显然,这些声音并不是他安排的。
不过马上,他就已经知道了问题出在哪里,心下不禁暗暗感到震惊。
明明他才是禁军统领,可在自己的队伍当中,竟然有这么多听命于别人的属下,这让他难免有那么一丝不爽。
不过一想到对方的身份,他也很快就释然了。
“高总管,兄弟们的想法,高总管也都听到了,还请高总管受累,跟陛下汇报一下兄弟们的意思,说不定陛下也会同意呢?”
深吸一口气,他这时也没有了其它选择,只能是顺着队伍里的声音,对高力士沉声回应道。
他心里清楚,那位既然已经安排人出手了,那么肯定就会还有后招,他这个时候若是不按照对方的意思往下走,说不定后面会出什么乱子。
今日的兵变乃是他全权指挥的,若是这个时候发生更大的乱子,到时候皇帝有所损伤,那么他就是历史的罪人,而弑君谋反的罪名,他自认没那个能力扛下。
“你你你…………”
高力士被陈玄礼的回答气的够呛,不过人老成精的他一眼就看出来,陈玄礼显然也有自己的苦衷,这让他在愤怒的同时,也是多了一丝震撼和恐惧。
未知的才是最可怕的,如果单单只是陈玄礼想要灭掉杨家,那么一切其实都算是尽在掌握,可如果这里面还有其它情况,那就真的危险了。
“高总管,别迟疑了,去跟陛下汇报吧,末将相信,陛下肯定能够想到解决的办法,没准儿等下就有人会去帮陛下出谋划策了呢?”
陈玄礼挑了挑眉,语气怪异的对着高力士提醒了一句,说话之间,他的目光还不着痕迹地朝着不远处的一栋建筑扫了一眼,显然是意有所指。
“嗯?!”
高力士身躯一颤,却是立马就秒懂了陈玄礼的暗示,尤其是对方刚刚瞥向旁边的一眼,他立即就知道对方说的是谁了。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住在皇帝临时住所旁边的,应该就是如今的东宫太子吧?
如果说在场还有谁能让陈玄礼如此忌惮,那么恐怕非那位太子殿下莫属了,那位殿下做了小二十年的储君,看样子是不想继续做下去了。
也直到这一刻他才意识到,原来这次的马嵬驿兵变,恐怕并不单单只是陈玄礼一个人的功劳,这其中,那位太子殿下肯定也参与了不少。
“还请大将军压住阵脚,我这就前去面圣。”
想通了这些,他这个时候不敢再做迟疑,这便快速转身离开,心里则是在快速地思索起了接下来的安排。
“对了,大将军,贵妃娘娘的尸体,还请大将军吩咐属下埋葬,贵妃娘娘毕竟是陛下最最宠爱的妃嫔,希望大将军能够以礼相待。”
刚要转身离开,他却是突然看到了地上的尸体,随后对着陈玄礼叮嘱道。
“高总管放心,我让陈副将亲自去埋葬贵妃,不会让贵妃曝尸荒野的。”
陈玄礼点了点头,一脸郑重地回应道,说完,他便是挥手招来身后的副将,然后命令对方带人去把杨玉环给埋了。
他对杨玉环也没有太大的恨意,心里更是有那么一丝歉疚,能做些事情弥补,也算是他对这位贵妃最后的交代了。
“哎,有劳大将军了。”
高力士深深的看了陈玄礼一眼,却是对这位大将军的为人还是比较相信的,说起来,他跟对方私底下多少有些交情,对方是个什么样的人,他其实比谁都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