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第 32 章

“你,你疯了吗?”裴璟霄腾一下站起身,无辜的黑眸不可置信地望着花半夏。缓了两息,方面色一沉道,“此事本王断不会应允,也劝你死了这条心。”


“那么殿下是执意不允了?”


“不允。”裴璟霄挪开眼,竭力克制着不去看她。


下一瞬,花半夏反身向门外走去。


“站住。”裴璟霄在她身后沉声喝道,后面不觉又放轻了语气,“你去哪?”


“去求见圣人。”花半夏在门口顿足,“万生坊前往助战乃有百利无一害之事,我想圣人当不会拒绝。”言罢举步继续往前。


裴璟霄被她气得胃疼,皓齿将下唇咬得隐隐发白。


她却头也不回一下,眼看要走到门口,明显是吃了秤砣铁了心。


“我答应你便是。”裴璟霄终究还是没撑住。


花半夏停下脚步,嘴角勾起微不可查的弧度,转身冲裴璟霄矮身施礼:“谢殿下成全。”


裴璟霄神色复杂地盯了她片刻,终是无奈地叹了口气。


罢了,左右留她在京中自己也不会放心。


*


裴璟霄所率的北伐军主力为京畿玄甲精锐,其余由中原、西南及各地方州郡守军临时组建。


十万大军一路翻山越岭,浩浩荡荡逶迤向北进发。


而万生坊则堪称这支队伍中最特殊的存在。


一行人马除了配备普通兵刃,还携有虎、豹、鹰、鹞,乃至蛇蝎毒虫等特别武器。


出发前花半夏从坊间抽调出数十名驯术出类拔萃的驯师,江晓生也在其中。


其中还包含两名技艺出众的女驯师。


时序已进入七月,天气窒闷炎热。


裴璟霄知花半夏爱洁,途中特地安排给三名女驯师每日数桶清水,由他的亲兵一并送至花半夏帐下。


两名女驯师蒋瑜和马秀妍倒是乐享其成,常在花半夏跟前念叨大帅仁善,花半夏却越想越觉不对。


行军途中净水何其珍贵,饮用尚需节省,似这般供她们沐浴,时间一长恐会惹人非议。


某日傍晚,裴璟霄的亲兵甚至还给她送来一束欺霜赛雪、香气四溢的山茉莉,说是殿下在山间偶遇,特地嘱咐给花总管送来。


花半夏终于看不下去了,冷着脸直奔裴璟霄帐外求见。


她很快被侍卫请进帐中。


大帐一端,男子一袭玄衣坐在宽大的桌案前,原本松散半扎的墨发拿银冠束着,高挽于头顶,为那刀削斧凿般精致的五官平添了几许干练威严。


长而密的睫羽在眼下扫出淡淡的阴影,烛火摇曳中,显得阴郁难测,却在抬头看见她的霎那黑眸盈满柔和。


“给花总管看座。”他吩咐侍卫。


“不必了。”因傍晚那束花,花半夏口气有些不善。


侍卫却已将裴璟霄对面的交椅拉出来,毕恭毕敬地请花半夏落座。


她不好意思给人添麻烦,只好提步走过去。


侍卫随即退到帐角,眼观鼻鼻观心站得笔直,仿佛自己不过是帐中的一件摆设。


桌案前,裴璟霄边亲手给花半夏斟茶边闲话家常般不紧不慢道:“这茶清热下火,可惜苦味重些,好在我带了梨子冰糖。”


说着,他从桌案下取出一方小巧的紫檀木盒,上面雕刻的山雀梨花图案精致细腻,栩栩如生。


裴璟霄拇指在盒子上缘轻轻一推,盒盖滑向一侧,露出里面一颗颗晶莹璀璨糖块,隐隐散出清甜的梨子香。


这气味不禁令花半夏忆及往事,情不自禁眼波微动。


须臾回过神,见裴璟霄从木盒夹层取出一个寸许长的银夹子,还准备给她加糖。


“殿下不必麻烦,属下不过有两句话,说完便走。”她忙道。


裴璟霄捏着夹子的长指微顿,勾唇一哂:也是,这么晚了,她总不会是因为想他才来。


“殿下,行军打仗并非儿戏——”


“咔哒”一声,裴璟霄长指一弹,随着盖子合上的声音花半夏话音骤然中断。


裴璟霄声音听不出什么情绪:“花总管在教本帅做事?”


花半夏自知失言,忙道:“属下指的是——您每日送来的食物和水。”


他不以为意地呷了口茶,垂眸盯着浮沫形成的纹理:“有何不妥?”


“那些皆是军中紧缺之物,殿下此举轻则引得人心不平,重则会动摇军心。”


“哦?本帅倒要看看谁敢说个不字。”


“你——”


“花总管,服从命令。”


花半夏自觉已经尽量好言好语地同他说话,结果此人非但油盐不进,竟似还与她动了气,真是越想越叫人窝火。


无奈人在屋檐下,大帅有令,她也只能遵从。


深吸了一口气,一句“属下遵命”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出来,起身时还是没忍住气得跺脚。


几步跨到门口,她甩开帐帘冲了出去。


裴璟霄无声地望着她的一举一动,良久,薄削的唇角微勾,仿佛一只邪魅的狼。


他的女人冒死助战沙场,自己身为晋王,送些吃穿用度又算得了什么。


此事唯一心下不平的恐怕只有花半夏自己。


她就那么急着与他撇清关系?


不过适才花半夏最后的反应还算令他满意。


相比于她平时对他客气疏远,裴璟霄倒更愿意看见她对自己展露情绪,哪怕是生他的气。


这让他觉得无形中与她又亲近了几分。


比如这般跺脚摔帘,气哼哼地透出几分少女的娇憨,倒是他之前从未见过的。


这个女人还有哪一面是他不知道的?


*


大周军北进途中有斥候来报,裴璟云携北辽军正全速向凌州进发。


自从凌州守将李继坤叛逃后,城中不得不临时由周边遣兵调将,致使防守薄弱,原本易守难攻的边陲重镇陡然变得岌岌可危。


而此等地利一旦被敌军占领,大周军势必陷于被动。


裴璟霄收到战报当即下令取道山间近路,昼夜加速行军,力争赶在敌军之前抵达凌州。


七月流火,山间闷热潮湿,常有毒虫与瘴气肆虐。


大周军又远来疲敝,加之日夜辛劳,不少将士染上了瘴毒,近几日各营区频频有将士病倒。


一时间人心浮动,士气低迷,于是便有奸细趁机在军中散播谣言。


校场上,士兵们训练完聚众休息时,一名留着八字须的步兵头目长吁短叹道:“行军打仗本是男人的事,为何偏偏叫女人掺和进来?以至惹得天怒人怨,照我说,这场时疫就是那几个女人招来的。”


军中将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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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信者不在少数,受这番言语鼓动,立时有不少人跟着附和。


“没错,带女人打仗就是晦气。”


“女人嘛,正经该待在家种地、奶娃、孝敬父母,跑到战场上瞎掺和,这不是添乱是什么?”


那步兵头目瞳仁本就略小,此时一对漆黑的眼珠滴溜溜那么一转,精明中透出一抹阴毒。


看时机差不多,他故意拔高了嗓门:“依老子看,军营里的女人只该有一种,那便是营妓。可惜那边几个只中看不中用,否则——”


他顿了顿,觑着不远处万生坊所在营区发出一阵淫邪的笑,“你们瞧那个女总管,生得细腰美臀,水水嫩嫩——”


一语未了,背后不知从哪飞来一脚,将他重重踹翻在地。


步兵头目呕出一口粘乎乎的血水,趴在地上一时间竟起不来身。


在他身后,男人黑衣玄甲,面沉如水,一对星眸如冰霜淬冰:“此人散布谣言,蛊惑军心,拉下去,军法处置。”


裴璟霄视线扫过众人。


赤日炎炎,众将士脊背上却似能冒出丝丝寒气。


“将这几人带走,严加拷问,看是否有敌方奸细。”裴璟霄手指划过适才起劲附和的几名士兵。


侍卫们应声上前拿人。


此时那步兵头目像是缓过一口气,边挣扎边扯着嗓子大喊:“大帅准许女人参战,惹得上天震怒,降瘟疫惩罚三军——啊!”


随着一声惨呼,他的话音戛然而至。


利刃过处,该步兵头目侧颈鲜血喷薄而出,头颈间几乎只连着皮肉。


他的脑袋软软耷拉下去,身子像濒死的鱼一般,抽搐了几下便不动了。


裴璟霄面色无波,将滴血的刀刃在那人背后擦抹了两下,收入鞘中。


不远处的营区,花半夏将这一幕看在眼中,细白的手指深深陷入掌心。


她身旁,女坊使蒋瑜窥见她的神色,温声劝道:“总管莫往心里去,我看那步兵头目多半是敌军派来的奸细,故意散布流言蜚语,咱们大帅杀得好!”


花半夏敷衍地点点头,杏眸望着前方的虚空,漆黑的眼底似有火花迸溅。


*


裴璟霄匆匆一瞥间看见花半夏的身影转身离开。


她步履缓慢沉重,每一步都像藏着满腹心事。


裴璟霄眉心皱了皱。


“军中某些议论,你不必在意。”


驯兽场边,裴璟霄在花半夏指挥坊使们驯兽时从她身后走来。


花半夏闻言,转身朝他欠身一礼。


视线再次回到驯兽场时,她自语般说道:“女驯师参战的确是前所未有之事,殿下起先也不肯答应,是我自己非要跟来,给殿下添麻烦了。”


裴璟霄听见她又这般客气疏远,不禁面色微沉,气结地掀动了下薄唇。


未及开口,又听花半夏说道,“不过请殿下放心,万生坊既来助战,必当全力以赴,绝不会让殿下和将士们失望。”


“我自然信你。”裴璟霄道,恨不能把心剖出来给她看。


花半夏看着他明眸微闪,目光沉沉望着她,不由挪开视线:“殿下若没别的事,属下先进山了。”


为保持猛兽的野性,驯师们每日均须放飞禽猛兽进山捕猎。


裴璟霄闻言只得点头说好,心头却隐隐一阵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