丛枳 作品

22. 第 22 章

谢棠脑中一片空白,眼睛看着那块在自己手中仔细雕琢多日的玉佩,酒气都散了许多。


这玉佩怎会在她手中?


不待她再思量,手中已空,婉平郡主一把将玉佩夺了过去,一掌推在她的肩头,谢棠未设防,禁不住连连退后几步。


“谢棠,你放肆!”


婉平怒目睨着她。


云绽连忙扶住谢棠,上上下下看她可否受伤:“姑娘?”


谢棠说没事,她似乎连婉平郡主方才对自己无礼的举动都不放心上。


双眼死死看着那块玉佩,语气平静:“郡主这块玉佩是何处得来的?”


婉平郡主脸色微变,袖子滑落下来将玉佩遮住,再度看向谢棠时,神色早已恢复平日那般高傲的神情。


她往前走了半步,看着谢棠,轻嗤一声:“县君是以什么身份同我讲话?我的东西何须同你解释?”


谢棠感觉这瞬间头脑是无比的清明,她头一回单独与婉平会面,她何至于对自己如此责难,对自己含着如此大的敌意。


忆及昔日种种,她知道无非还是因为卫子羡。


头痛的厉害,雪地的寒气似乎从脚底向上爬上来,凉意侵袭浑身四肢百骸,教她站也站不住。


谢棠不想再同她反复推拒拉扯,她抬步走近婉平,目光从被衣袖遮掩住的玉佩一路向上,对上她的眼睛。


“这是我赠予四哥哥的东西,为何在你手中?”


她强装镇定,语气没甚多大破绽,可杏眸中藏不住情绪,早就将她的慌乱和不可置信暴露了。


婉平郡主捏着玉佩的手渐紧,脑中浮现的满是大夫人先前之言,她看着谢棠,道:“我与子羡之事不须同你禀报。”


稍顿,又道:“谢姑娘,人贵在有自知之明。”


这话太过分,云绽顿时升起怒意:“你!”


谢棠敛眉看着地上的雪,鹤雪仍未停,落在地上,将先前脚印重新覆过,她像是没听到婉平的话,云绽有些担心地看着她。


就在所有人以为她就此作罢时,她忽然走到婉平郡主身旁,极快地夺过她手中玉佩,随后行了一礼便转身提裙跑开了。


变故发生的太快,婉平郡主尚有几分怔愣,待反应过来,她循着谢棠离开的方向追了几步,可谢棠跑的实在是快,天寒灯且暗,什么都看不清,只得作罢。


雪洋洋洒洒落了一地,鹅卵石小路实在是滑,谢棠跑的急,被风雪迷了眼睛,不慎跌了一跤,握着玉佩的右手不曾松开,便狠狠地擦过石头,痛的她轻呼出声。


不待云绽追上来,谢棠已爬了起来,继续往前走。


雪夜的东书房愈加的静,那丛风雨竹栽着新雪,枝桠弯垂着,未关严实的窗户露出几丝光,光柱中飞雪不停。


小厮拦不住人,片刻间,谢棠已推开那扇紧闭的门走了进去。


卫子羡应声抬头,看清狼狈万分的谢棠,他搁下笔,眉心微不可及的轻蹙:“发生了何事?”


谢棠一步步往里走,及至他的书案之前,手心摊开往他眼前一递,温润的玉佩在昏黄灯火之下莹莹润泽。


卫子羡认出这是她赠予自己的,却不知何时又到了谢棠手中。


他将案上书卷置在左侧,抬眸看她,等着谢棠开口。


这时,却嗅到寒气裹挟之下淡淡的酒气,再观谢棠面容,便见她双颊泛红,眼神也不甚清明。


“吃酒了?”


他声音实在是温和,谢棠有些晃神。


她轻轻“嗯”了一声,算是回答他的话,又有些害怕他为此说自己,身子还晃了两下。


很快,她稳住身形,居高临下的问他:“四哥哥,这玉佩为何会在婉平郡主处?”


卫子羡有片刻的怔忡。


在婉平郡主手中?


须臾,他眸光一凛,眼底渐起怒意,母亲唤他过去那日所言,句句重现在耳畔。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是我的儿子,此事由不得你反对。”


“婉平郡主就很好,她痴等你多年,为何不能娶?”


“若你再同不相干之人纠缠,休怪我无情。”


“你是要逼死我吗,羡儿,我都是为了你好啊。不是婉平郡主,那你的妻子也只能是哪家的贵女,我自会去同你祖父祖母商议。”


他早知母亲在他院中安插眼线,原是念着没甚重要之事便由着她去了,可如今人居然敢随意翻动他的东西。


久不等他出声,谢棠只当他当真将此物送给了郡主。


他怎么能这样。


谢棠心底升起怒意,连日积攒的失望和怒意齐齐爆发,她瞪着卫子羡,声音却控制不住的微带哽咽:“你不想要丢了就是了,为何给要给别人,还偏偏是婉平郡主。”


气的有些狠,谢棠脚底发麻,头皮也有些发麻,再三追问:“你分明知道大夫人有意撮合你二人,你明知我不喜欢她,为什么偏偏是她?”


屋中温热的炭盆烘烤之下,她身上酒气愈加的重了,身上的雪已消融,肩头湿了一片,好不狼狈。


卫子羡闭了闭眼,难得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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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露,整个人都有些烦躁,不欲多言。


“等你清醒时再同我讲。”


谢棠却不依:“我现在就很清醒。”


她声量不低,卫子羡看到门外有小厮身影一闪而过,沉出一口气,膝上手指慢慢攥成拳头。


他看着谢棠,问她:“你想听我说什么?”


他眼神是从未见过的冷漠,谢棠心里一惊,仍旧强撑着道:“玉佩。”


“不是我给她的。”


“可是……”


连日的公务疲惫加之大夫人近来愈加放肆的监视,打着爱的名义为他上的枷镣,卫子羡可谓身心俱疲。


他揉了揉眉心,耐着性子道:“不是我给她的,此事我会查清楚。今日失礼之处我只当是你醉酒,不同你计较了。”


说完,他又道:“男女有别,日后非必要不要再来寻我了。”


就这般想同自己撇的干干净净,谢棠心尖滞涩闷痛,有些喘不上气来,她抬手将玉佩狠狠丢过去,砸在卫子羡身上。


卫子羡没有接住,玉佩掉在地上,清脆的玉器摔破的声音在落雪的夜里十分明显。


谢棠眼睫轻颤,看看玉佩,又看看卫子羡。


他的脸在昏灯之下十足的冷俊,像是根本没有放在心上。


一时间谢棠不知从何处来的勇气,隔着书案,忽地附身揪住他的前襟,两人离得很近,呼吸纠缠,能看到彼此眼中倒映的自己。


谢棠眼泪不受控地从颊边滚落下来,她倔强又脆弱的看着卫子羡的眼睛,声音轻如呢喃:“卫子羡……”


她急切的想从他眼中看到一点点心动的情绪,可是没有,他眼神依旧清明,甚至因自己逾矩行为而有了愠怒。


委屈溢了满腔,谢棠闭上眼睛,不敢再去看他眼底的神情。


她双手愈加用力地揪着他的衣襟,手指因此而指节泛白,随后小心地将自己的唇贴了上去。


双唇相碰的瞬间,一股大力将她推开。


随之而来的是盛怒的卫子羡,椅子被人狠狠推开,在地上摩擦出刺耳的声响。


他凉声道:“谢棠!”


“我分得清喜欢和依赖。”谢棠双眼微红,眼底盈满泪水,“卫子羡,你分得清对我的情感吗?”


他那时是什么表情,谢棠眼前模糊,已看不清了。


只记得他的声音比外头的新雪还要凉几分,落在她身上,让人从头凉到了脚底。


“阿棠,你父将你托付于我,我一直将你视作妹妹,我自认待你从不曾逾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