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荔挂绿 作品
41.西岱(七)
但惴惴不安的氛围仍笼罩在黎生城百姓的头上。
他们不事生产,整日地望天而语,喃喃不停。
穆晴的马车入城时,几乎全程的百姓都涌上街道。负责防卫的亲兵吓得佩剑都抽出来了,以为暴民生事。
但是百姓们只是跪地而拜,口中依然喃喃不停。
穆晴掀开车帘,问一旁骑马护卫的陆彤:“他们在说什么?”
百姓说的是西岱语,陆彤不解,唤来本地向导。
向导表情复杂地躬身上前。
“回禀陛下,他们说的是求饶之语。”
穆晴奇了:“我们入城时便张榜说了,只诛首恶,余者不论,底层的官员、小吏我们尚不追究,何况百姓。让他们去乌沁城之类的地方打听下,便知我们所言非虚。”
向导面有难色:“陛下,他们怕的不是这个,是……”
穆晴见他支吾,道:“但说无妨。”
向导深吸一口气:“他们怕的是陛下您。”
原来,这黎生城是密教的大本营,城中各处可见密教的传教祭坛,三天一小祭、五天一大祭,百姓耳濡目染,信众越来越多,遍布各行各业。
昨日密教大祭司要主持域图祭坛,劳师动众,全城皆知。
因而当日西南传来巨响,大祭司当场身亡,守城军一败涂地、世子被擒之事,经过一夜之间的口口相传,在百姓中变成了另一种离谱的版本。
那日穆晴安排童瑾用新研制的炸药炸掉玉屏山的巨响,被他们传为大祭司触怒上天的天谴。
西南方向隐约看到的冲天灰尘,被他们传为天神下凡的影子。
大祭司倒在祭台上,也被传为是被天神降下一雷劈死的。
朝廷军突然出现在黎生城西门,被传为是天神用了云车直接送到城头。
连那世子也是被天神的巨手抓住的。
人人皆知大祭司设坛是要诅咒女帝。
如今女帝安然无恙,大祭司却倒了大霉,还引出种种无法解释的天象,因而百姓都认为,定是女帝不是天神之子,也定是天神所派来的。
上天定是要对密教降下天谴了!
所以信众惶恐不已,昨夜夜不安寝,胡思乱想,有人有一点头晕脑痛、肚痛拉稀,都认为是天谴降临之兆。
百姓们天明互相一聊,更坐实了彼此的猜想,放大了恐慌。
穆晴听了本地向导的解释,以手支额,头痛起来。
司空盈听了,不以为然:“陛下何须苦恼,这不正是好事?陛下只需顺着他们的意思,当众饶恕了他们的罪行,勒令他们归心,从此他们岂不是死心塌地追随陛下?”
穆晴摇头。
“我不需要他们以这种方式死心塌地追随我。”
“也没有一个人,值得百姓如此死心塌地追随。”
司空盈和马车旁的陆彤闻言,皆瞪大了眼睛。
旁边的护卫和向导,也都忍不住偷眼看向女帝。
穆晴看着满地匍匐的百姓,缓缓道:“本来就没有什么真神,可以主宰百姓的生死,决定生死祸福的,只应该是百姓自己。”
说罢,传令宣抚司都知将此话做成皇榜,公告全城。
又让人将密教的祭坛全部改为学堂,此次收缴到的密教一切财物另档保存,用来补贴学堂费用,教化民众。
随行的宣抚司马上得令马上传下去了,沿路的百姓听了传话,一时还不能理解,都愣着。
穆晴让亲兵不得伤人,劝阻推搡了好一阵,方艰难地进了靖王王府。
穆晴好不容易下得马车,长长叹了一口气。
那密教愚昧百姓容易,教化他们回到正常思维,却道阻且长。
对于一些没有受过基本教育的百姓来说,有些话说了他们未必能懂,回头要想个办法,搞点通俗的方式。
幸而刚入王府,便有好消息传来,众人皆为之精神一振。
黎生城临近的伊澜、坎篱两郡,也是密教盛行之地。
昨日天现神迹、大祭司天谴而亡的消息传过去后,两郡郡守、守军皆惶恐不安。伊澜郡郡守主动率部投降,坎篱郡则被守城指挥使杀了郡守,开门投降了。
而先前躲入深山密林的大量西岱兵,听了这些消息,也都对西岱政权失去了信心,纷纷下山投降了。
一时之间,战线猛然往北推进了一大截,后方的隐患也消除殆尽。
顾维朗作为平叛统帅,既要接收处理降将降卒,又要安排新城驻军,还要清点粮草,统筹调配,因此这几日忙得日日三更眠,五更起。
穆晴也很忙,一面安民抚恤,一面关心西南水利之事,江南诸郡的大事还要送奏章来给她过目批示。
如此,两人自泽南城一别,已经多日没有见面了。
穆晴放下蘸满了朱砂墨的毛笔,向后一仰,瘫在雕龙画凤的龙椅上不想动了。
这龙椅还是靖王给自己登基后用的,万没想到,他还没用上,倒用来“孝敬”穆晴了。
不过这龙椅也没那么好坐。穆晴感觉这几日脑力被抽干,如同穿越前的考试周。
她长长吁出一口气,感觉活过来几分,便推开窗户。
夏夜风凉,窗外的芭蕉叶轻轻摇曳,将映在上面的月光晃得如同水银般四洒。
穆晴不由想起几日前,她在一株花树旁,借醉,拿激活卡牌做借口,强吻了顾维朗之事来。
她在月光下静静站了一会,做了个决定。
明日便是军务会议,待会议后,她要跟他聊一聊。
穆晴自认是个干净利落之人,既然明白了自己的心意,他似乎也不抗拒,那便一五一十说开吧。
次日靖王府议事厅,文官武将分做四列,于堂上议事,顾维朗居首,将近日的军务都汇报分明。
众人又议定了新的北上计划,只待京师那边的传信一到,便配合着三面围堵叛军,争取一鼓作气,平定这祸延三年的乱局。
待散会时,已近饷午,众官告退,女帝清清嗓子,独独留下了顾维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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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会的很多官员都在冬社那日见过两人的名场面,如今见了此景,都露出会心一笑,有那大胆的,还转身时趁机对这他挤眉弄眼一番。
顾维朗一派风清气正,对这些小动作视而不见,心跳却暗暗快了起来,交握在身前的双手,也耐不住轻轻地紧了又紧。
那日他得了巫蛊的线报,担心女帝安危,从城外匆匆赶回,却第一次见到女帝醉酒的姿态。
当时他以为她的怔愣是中了巫蛊,一时冲动,急于查看,动作过于亲昵了。
是不是因为自己的这个越线行为,才让女帝误以为自己……是她的哪位“近臣”。
所以,才有了那个花树下的,轻轻的吻。
可是,也许不是认错了呢。
她又是怎么想的?
当时女帝应是醉了,眼尾有一抹淡淡红晕,双瞳水波潋滟,在月光下如同琥珀美酒,氤氲起香醇酒气,让人看不清楚,只想举杯再尝。
他当时很想问她,是否认得自己是谁。
又怕话一出口,便惊走了这梦境一般的所在。
他一面压下心中的胡思乱想,一面拿余光留意着众官离去的脚步。
这群人,怎的走得如此拖拖拉拉。
他抬头,只见女帝似乎也有几分紧张,正从主座上缓步走下来。
“顾将军可有时间,到内院一叙?”
他正要答应,忽然听闻殿外张涛去而复返,急急跨入门槛道:“对了,将军,有人报说,北苕有十万紧急军情,要亲自见你才肯说。”
顾维朗凝眉:“是何人?请他进来说话。”
张涛话到嘴边,又顿了顿,方重新开口:“是……”
他话没说完,后面又有一通传小兵在殿外:“顾将军,你的未婚妻说有紧急军情要同你讲,在门外候了许久了。”
未婚妻?
穆晴一怔,停下了脚步。
张涛忙推那通传小兵:“什么未婚妻,你别乱说。”
那小兵委屈道:“是她亲口说的。”
“一大早她找到门上,身上没有名帖,只说有十万火急的军情,要见将军。我们哪里敢直接引见,便让她有事说事,她急了,便拿出一个鸾鱼玉牌来,说把这个给将军,他自会见她。”
说罢双手递过一个白玉玉牌来,远远便能看出此玉莹润非凡,定是价格不菲。
大历朝,订婚男女需走过三书六礼,方能迎娶。其中纳吉过后,便基本确定了,此时会以刻有双方姓名的鸾鱼玉牌互赠,方能继续余下三礼。
张涛斥那小兵:“我刚才不是说我通传吗,你这么着急忙慌干什么?”
小兵道:“我看各位大人都出来了,也没见到您,她说十万火急,我怕耽误军情。”
顾维朗皱眉:“是段媛?”
张涛点头:“是。不过也不是什么……”
一直沉默的穆晴开口:“既有紧急军情,便快请进来吧。”
那通传小兵领命去了,张涛张嘴欲再补上没说完的话,却见顾维朗冷冷盯了他一眼,只得闭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