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第 18 章

京城距离渝州脚程快的话,最多十日,甄棠当初被父母送上去京城的马车,她曾在途中见到十次日出日落。


那时的她还不知要面对要什么,京城来的陌生人只有一副冰冷的表情,她试着打探,却无人回应,耳边唯有父母的叮嘱,让她乖乖听话,有机会一定在娘娘耳边为父亲、为弟弟和甄家多多美言。


“甄家的未来,弟弟的前程都靠你了啊!”父亲着了魔一般,眼中闪着精利的光。


甄棠看着车窗外闪过的风景,轻轻叹了口气,刚放下车帘一回头,目光不偏不倚地落入一双眸中。


“殿下为何盯着妾身?”她疑惑地摸了摸脸。


今天这身是富商宠妻的装扮,芙蓉色绣百花描金长裙,少了平日里的端庄,多了许多明艳,赤金珊瑚的头面,配上南海明珠的耳坠,趁得她本就绝色的容颜更显娇.艳。


“是青玄的主意,她昨日便一直劝说妾身穿这身,说是这样才符合妾身与殿下富商的身份,不好看吗?”甄棠将袖摆捋正,看向那人。


景昭辰穿着石青色丝绸长衫,用金银丝线绣着暗纹,为了凸显他是大富商,特意在右手拇指上套了一个一眼便能看出价格不菲的玉扳指。


而这位“大富商”,此时正颇有闲情逸致地擦着一柄长剑。


“好看,很衬你。”他停下擦剑的动作,目光笼罩着甄棠。


“蓝爷爷见到妾身装扮,一定很高兴。”


她笑意晏晏,宛如春日盛放的海棠。


一路出奇的顺畅,每到一州,景昭辰便命邵真在最好的客栈落脚,尝遍美食特产,凡是甄棠稍稍流露出感兴趣的东西,他便尽数买下,用来给她途中解闷。


如此过了七日,一行人顺利进入山南道。


驾车的邵真一手执着缰绳,一手啃着酥饼,胳膊肘碰了碰冯泽:“冯公子,你有没有察觉到殿下有些不对劲,哎哎,别看了别看了,陪我说说话。”


冯泽同他一并坐在车辕上,正仔细看着昨日从集市上淘来的医书,眼也不抬:“何处不对劲。”


“我总感觉,自王妃嫁进府以后殿下便不似以往那般冰冷,你不经常随侍殿下,不知晓殿下从前多么不易近人。”


“我们身为属下,为殿下尽职尽责便好,怎能轻易议论主上,你这般言论,若是被旁人知晓……”


“得得得,古板,也不知青玄那丫头看上你这个书呆子什么了。”邵真听他慢吞吞讲话,只觉得头大。


“叫青玄便好,那两个字可以不用加。”


邵真哭笑不得,又咬了一口酥饼,突然看到青玄驾驶的前车偏离了山道,缓缓停在一处河边。


殿下和王妃依次下车,正同青玄交代什么。


他将酥饼叼在口中,两手持缰,调转马头也往河边驶去,两辆马车一前一后停在河边一棵巨大的羽杉树下。


“今夜在此扎营露宿。”


景昭辰看着走来的二人,不紧不慢道。


扎营露宿?


甄棠吃惊地看了看景昭辰,又瞅了瞅天色,此时应当刚过酉时,青玄方才说,再往前赶路约一个时辰会有一个小镇子,他们可以在镇上的客栈歇脚。


他怎么突然起意,要在河边扎营?


邵真冯泽与青玄三人已经从车上搬下扎营所需的物品,开始着手搭建帐篷,支起炉火,井井有条地各自忙碌起来。


景昭辰看着满眼好奇的甄棠,朝她伸出左手,呈邀请的姿态。


甄棠稍稍迟疑,突然想起什么,朝他道:“殿下稍等。”


随后便一路小跑到车边,踩着小凳子钻进马车里,再回来时,景昭辰发现她头上那些华丽的饰品都取了下来,只簪了一根赤红色的珊瑚发钗,和那副珍珠耳坠。


“怎么取下了。”景昭辰不解。


“这里荒郊野岭的,那些头面太贵重了,妾身怕掉在哪里寻不到。”


甄棠笑意盈盈:“所以,妾身暂且将它们收在箱子中。”


自她入王府,景昭辰还是第一次见她笑得这般开心,河水闪着粼粼波光,映着她的笑意也格外璀璨。


他俯身牵住她的右手:“王妃忘了,我们现在的身份可是大富商,你是大富商的宠妻,怎会心疼那些首饰。”


甄棠的右手被他握在掌心中,被他带着往河岸边走去:“陪我走走。”


这条小河看起来应是支流,河水清澈平缓,岸边的芦苇刚刚抽穗,晚风拂过河面,苇杆轻轻摇曳。


景昭辰牵着她漫无目的地闲逛,一会伸手掐几支芦苇,一会摘几朵小花,一会又立在原地,饶有兴趣地看着不远处的山林与脚下的河岸。


走到一处芦苇茂盛之处,甄棠看到那片芦苇丛歪倒一片,一只小船停在岸边,船上一个阿公正半弓着身子从渔网上摘鱼。


听到有人走近,阿公扶着斗笠缓缓站直:“公子夫人可要买鱼?”


甄棠看向阿公脚边的木桶,里面大多是半掌长的小鱼,正在桶内不停地翻腾。


“阿公,这鱼还这般小,也不能果腹,为何不等它长大些再捕捞?”甄棠有些疑问。


阿公叹了口气:“家里的小孙女患了病,实在没法子,只能打些鱼拿到集市卖点钱两,好去抓药。”


他说着,提起木桶走到岸边,放在甄棠和景昭辰一步远的位置:“您二位看看能不能瞧得上,都是方才刚打上来的,新鲜得很咧,拿回府上做炸鱼或者炖汤都好吃啊!”


景昭辰没有说话,那阿公又转向甄棠:“夫人,俺一把年纪了,真的不诓人,要不是为了给小孙女看病,这个岁数也不敢轻易下河。”


“你家小孙女患了什么病?”甄棠问道。


“是肺病,郎中说只能用药精心养着。”阿公抹着眼泪。


甄棠一时心软,抬手想要摘下耳坠,却被一只微凉的手掌拦了下来。


景昭辰从袖中拿出几块碎银子,递给阿公:“桶和这些鱼我都要了,一会有人来取。”


阿公惊在原地,山中人辛劳一辈子都没见过几块银子,这位大善人一出手竟如此大方,他甚至不敢伸手去接。


“快拿着呀。”甄棠笑道。


阿公老泪纵横,颤颤巍巍地伸手接过,扑通跪下开始磕头:“您二位是俺家的大恩人,俺一定去庙里烧香,求菩萨保佑您二位一辈子平安美满!”


景昭辰披着大氅,摩挲着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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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上的扳指,只淡声道:“起来吧,若是还有机缘,三个月内我还会从此处经过,届时可以为你的小孙女看诊。”


说完,他便牵起甄棠沿着河岸原路返回,身后只剩下阿公喜极而泣,不停地唤着多谢恩公。


甄棠一手拿着他用苇叶缠好的花束,含笑看着他的侧脸:“殿下不怕那阿公拿了银子便跑吗?”


“以他的脚力,让他提前两个时辰逃跑邵真也能追得上。”他的嗓音淡淡。


甄棠脑海中浮现邵真在阿公身后追赶的场景,噗嗤一笑,引得身侧那人垂眸看过来。


她将花束放在鼻尖轻嗅,眨了眨眼睫:“若是那阿公在说谎呢,寥寥几句话,便能获得一笔钱财,这种天上掉馅饼的事可不常见。”


景昭辰笑:“那王妃方才为何要摘耳饰?”


“听不得这种苦,行一善事,或许能改变一人命运。”甄棠咬了咬唇,轻声回答。


“那本王只是顺从王妃的心意而为,有何不可。”


他的回答让甄棠心中悄然一震。


顺从,这两个字似乎不该从他这种身份的人口中而出。


不多时,二人便走回了马车停驻的地方,帐篷已经搭好,炉具桌椅都支了起来,还捡来了不少干树枝,青玄正在用火绒点燃那堆干树枝。


景昭辰让邵真去找阿公拿鱼,没多久,他便提着木桶兴高采烈地回来了,一边走一边感叹:“这鱼真新鲜哎!用木枝串起来一烤,撒点作料辣椒粉,绝对好吃!”


夜色四临,篝火燃了起来。


邵真在河边把鱼处理干净,用木枝串好,冯泽正用小炉子为景昭辰煎药,青玄拿出白日里在镇上购来的干粮,围着火炉谈笑风生。


烤鱼的香气四散开来,邵真熟练地转动木枝,青玄打趣道:“可以呀你,我还以为你在京城多年,早就忘了荒野中怎么谋生了。”


“开什么玩笑,我跟随殿下出生入死多年,什么恶劣的情形没遇到过,别说这区区烤鱼,就算把我扔在狼群里我也能砍死一两头吃肉,再把狼皮剥了卖钱!”


“说大话,之前是哪次一半小命都进了阎王殿,若不是我的灵丹妙药将你救回来,你哪有机会在这里贫嘴。”冯泽收拾着药箱,不急不慢道。


“冯公子你这也太护短了,若不是青玄丫头有伤,我还真想跟她过两招。”


冯泽合上药箱盖子,语气仍慢吞吞:“喊青玄便好。”


邵真嘿嘿一笑,发现一串烤鱼已经熟了,在身上抹了抹粘灰的手,举着木枝跑到甄棠和景昭辰身前:“公子夫人,尝尝属下的手艺。”


“邵真手艺不错,你尝尝。”景昭辰从他手中接过,递给甄棠。


甄棠拿着木枝,烤鱼的香味扑面而来,引得她食指大动。


“殿下不吃些吗?”


她咬了一块鱼肉,入口香气四溢,忍不住感叹:“好好吃呀!”


景昭辰看她如同一只馋嘴的小猫,两腮鼓鼓得,时不时地舔一下.唇角,心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


待他病愈,就这么养着她,不是挺好?


可她要离开王府。


而他,并不是一个会言而无信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