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第 19 章

甄棠见他没有回答,吞下一口鱼肉,转头疑惑看着他。


景昭辰晃了晃手中的药碗,又朝不远处的冯泽努了努嘴:“要遵医嘱,冯公子开的忌口单子上不许我食用鱼腥。”


甄棠叹了口气,转瞬又换了欢喜的语调:“没关系,待我们到了蓝爷爷那里,为你解了毒蛊,从此以后你想做什么便做什么,想吃什么便吃什么!”


想做什么便做什么。


真能如此吗?


景昭辰的目光落在她露在袖口外的小臂上,之前在宫中那晚,他便发现她那道伤痕已经拆了线,他本想询问,只是当时情形紧急,她又受了惊吓,便暂时放在了脑后。


冯儒医术卓绝,伤痕已经恢复平整,只留下一道浅浅的印子。


但是映着她白皙的肌肤,仍让他觉得刺目。


“手臂伤口恢复得如何?”他还是轻声询问。


甄棠一愣,用手摸了摸那道浅浅的痕迹:“冯太医的药膏很好用,再过一两个月便看不出来了。”


她语气轻快,似乎在说一件无足挂齿的小事。


“哎呀,忘记一件事!”


甄棠惊呼一声,将烤鱼串塞进景昭辰手中,提着裙摆便往马车跑去。


景昭辰也不知她要做什么,视线与青玄一瞬间交汇,见青玄眼中皆是警惕的询问,他轻轻地摇了摇头。


不多时,甄棠便从马车上下来,提着一盏花灯跑到篝火旁,弯下腰,点燃手中的蜡烛,又小心翼翼地黏在花灯里面的底座上。


一盏小龙灯登时亮了起来。


她看起来极其喜欢这盏小龙灯,提着手柄,全然忘了她如今的身份是王妃,炫耀一般在篝火旁的三人面前来回转动。


景昭辰轻轻放下药碗,他想起这是昨日刚进入山南道时在一个小镇子买的,那个摊子上有许多手扎花灯,甄棠却唯独对这盏小龙灯爱不释手。


他当时没有多想,既然她喜欢,那便买下来。


看着篝火旁笑颜如花的人,景昭辰突然想起一个细节,户帖中记载甄棠是崇和六年出生。


崇和六年,正是龙年。


小龙灯正巧应了她的生辰属相。


视线中的人影越来越近,下一瞬,提着花灯的小王妃已经站在他面前,半抬手臂,歪着脑袋问他:“殿下,花灯好看吗?”


他下意识地点头:“好看,若我们返程时还能遇到那个手艺人,再多买两盏。”


甄棠打了一个嗝,往河岸的方向瞅了瞅:“吃得有些撑,殿下能否陪妾身走一走,消消食。”


这种事,放在从前景昭辰只觉得闲得无聊,一个人的食量自己知道限度,吃撑,那说明自己没有自控力。


在他这十几年中,失去自控力就意味着危险重重。


可不知为何,他没有丝毫犹豫地站起身,拉过她没有执灯的右手,往月色涟漪的河岸边走去。


“殿下,待你解了毒蛊,回京后会复位太子吗?”


花灯柔和的光芒散在芦苇丛中,落在她衣裙上,她的声音随着夜风飘至景昭辰耳边。


下玄月悬在夜幕中,静谧的河水缓缓流淌,不知何处飞来数十只萤火虫,一闪一闪,时而落在芦苇叶上,时而落在甄棠的小龙灯上。


还有一只,悄悄落在甄棠发髻上。


景昭辰看着萤火虫明暗熄合的尾部,轻轻抬手,将小虫子扣在掌心中。


“咦,殿下在做什么?”甄棠察觉到他步子缓了下来,还在她脑袋上动了动,回头好奇问道。


那人将手掌合拢,只露出一条缝隙,示意她往里看。


甄棠靠近,发现里面是一只正闪闪发光的萤火虫,睁大眼睛:“殿下怎么抓到的。”


景昭辰并未回答,只是将萤火虫慢慢过到她掌心中。


甄棠半拢着手掌,好奇地玩闹了片刻,松开掌心,那只亮晶晶的小虫子缓缓飞入了夜空,汇入它的族群中。


“它是自由的,不该困在我的掌心中。”她提着灯,看向漫漫星河与迎风摇曳的芦苇丛,缓声说道。


甄棠转过身,与他面对面而站:“殿下还未回答妾身的问题。”


景昭辰默然,可他并不想欺瞒她:“会,我自幼受教国策,学的更是非常手段,太子一位不会拱手他人。”


有些事,只有那个位置,或者更高的位置才能找到真相。


他答得很干脆,果真如甄棠心中所猜一模一样,他会复位太子,那便会纳许多侧妃,若是日后登基即位,还会有数不清的后宫美人。


甄棠只是为他冲喜嫁进来的王妃,没人会把一个家道没落的人真的当回事。


或许殿下复位太子时,妾身已经不在王府了。


她心中默想,一手提灯,一手提起一侧裙摆向他福了福身子:“那妾身提前恭贺殿下。”


景昭辰突然意识道,她似乎在提前向他告别,心中突然莫名一紧,刚想开口,远处黑暗的山林中响起一声极其轻微的动静,他的眸光瞬间变得冰冷。


动静很小,隐藏在河流水声中,没有受过训练的寻常人难以听到。


他飞快辨别声音发出的方位,神色恢复波澜不惊,左手却扣住甄棠的手腕:“回去了,否则青玄她们该担忧了。”


甄棠看了看月色,推断时辰的确不早了,便准备同他一起回停驻的地方。


刚走了没几步,甄棠察觉到身侧的人突然停了下来,紧接着,扣着她右手腕的手指使劲一箍,将她往他怀中用力带过去!


她身型猛然一歪,跌入他胸膛,随后宽阔的大氅扬起,遮天蔽日一般将她裹住。


大氅下,他苍白的右手臂暴露在外,青筋毕现,手掌中愕然握着一支不知何处射来的铁箭!


“别动!”


甄棠被他裹在大氅中,瑟瑟发.抖,只听到头顶传来他冰冷的声音。


又有人要杀他。


怎么这么多人要杀这个病秧子。


惊恐之中,她被他抱着携起,什么都看不清,只觉得左手猛然一震,似乎是那盏小龙灯被铁箭射中跌落在地,岸边堆着层层枯萎的苇叶,遇到明火,立即熊熊燃烧起来!


“殿下!王妃!”


青玄和邵真的声音响起,甄棠只觉得自己被他抱在怀中走到某处,大氅揭开,他发觉自己正身处帐篷之中。


“别怕,在这里别出去。”景昭辰将大氅为她裹好,抚了抚她的发髻,哑着嗓音说道。


随后他拿起沉水,对青玄叮嘱:“无论发生什么,都不得让王妃有一丝一毫受伤,这是死命!”


“属下领命!”


甄棠被他的大氅裹得严严实实,她看着他提剑走出帐篷,河岸边燃起漫天大火,兵器碰撞的声响此起彼伏,他的身影,瞬间消失在那一片火光之中。


青玄守在她身边没有离开半步,有刺客想要冲进帐篷,刚露头,便被青玄一击毙命!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的打斗声渐停,直至彻底安静下来,甄棠埋在大氅里的脑袋才悄悄抬起。


她看向青玄,青玄脸上染了血,朝她摇了摇头,示意不能出去。


荒野中唯有风声与火势仍在喧嚣,良久,一道陌生的男音高喊:


“翊王已死!”


景昭辰死了?!


甄棠仿佛不敢相信,景昭辰就这么死了?


死在这处荒郊野岭,死在这场漫天大火,死在距离他解除毒蛊最有希望的时期。


她十分震惊地看向青玄,青玄紧皱着眉头,单膝跪地,一手握着暗器,一手将帐篷的帘子掀开一条不易察觉的缝隙。


透过那道缝隙,甄棠看到外面的火势已经渐渐缩小,方才他们用篝火烤鱼的地方站着许多黑衣人,他们手中的长刀沾满了血,顺着刀刃滴落在灰烬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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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黑衣人似乎在交谈什么,为首的一人好似察觉到有人在窥视,目光穿过重重人影,锁住甄棠所在的帐篷。


甄棠吓得心提到嗓子眼,那人发现了她,一定不会轻易放过她和青玄!


她是满京城都知晓的翊王妃,翊王死了,想必那些人不会过多为难她,她不能拖累青玄。


青玄却好似没有任何反应,仍警惕地看向外面,手中暗器保持着蓄势待发的姿势。


甄棠想起景昭辰给她的袖箭,她压下心中惊恐,小心翼翼地爬过去,打开箱子,将袖箭握在手中,对准帐篷门口。


若是那些人当真不会放过自己和青玄,她拼了命也要给青玄争取逃命的时机!


脚步声越来越近,甄棠吓得手脚冰冷,浑身止不住的发.抖,就在她整个人情绪濒临极限时,那道脚步声却在十几步外,突然停了下来。


甄棠不敢出声,冷汗顺着脊背直流,拇指压.在袖箭的机巧上,一旦那人靠近,她便使劲按下!


然而那人的动作却仿佛定在原地,透过青玄掀开的缝隙,甄棠看到那人一双长腿往旁边退了几步,似是在刻意避开她的目光,随后青玄将帘子收好,挡住了她的视线。


怎么办,逃,还是殊死一搏?


甄棠环顾帐篷内,方才刺客袭击时划了几道大口子,外面还燃着大火,此处背着光,趁那些人没注意的时候从帐篷钻进山林,还有一丝活命的机会。


她定了定神,用最低的气声朝门口轻喊:“青玄…青玄…”


话音刚落,外面那道脚步声再度响起,吓得甄棠慌忙噤声,按着机巧的手指紧绷出白印。


脚步声越来越近,踩碎了断裂的树枝,发出令人心惊的噼啪声。


她的心脏快要蹦出胸腔,浑身冰冷发.抖,脑海中几乎一片空白,然而守在门口的青玄却丝毫不为所动。


帘子掀开,一道颀长的身影踏了进来,背着火光,甄棠看不清他的相貌。


下一瞬,青玄拱手行礼:


“殿下。”


甄棠的大脑无比混乱,仓促的局势使她忘了一个极其重要的点,景昭辰尽管已经不是太子,但他可是在那个位子上活到今日的人。


出发前他曾说会做周全详细的安排,怎么可能不知途中或许会遇到刺杀。


她又想起,青玄第一次到云汀日暖时也说,殿下将她调回是有其他重要任务。


那时甄棠还未收到蓝爷爷的回信,并不知蓝爷爷能否解除他身上的毒蛊,但他已提前开始部署。


那人踏进帐篷内,似是看到甄棠安稳无虞,脚步顿然在三步之外停了下来,景昭辰的声音随后响起:“冯泽无事,他在等你。”


青玄怔了一下,向他拱手行礼告退。


霎那间,整个帐篷里只剩下甄棠与他两个人。


外面火光漫漫,烧灼的干裂声不绝于耳,风乍起,将焦苦的气息裹挟起来,吹过黑暗的山林,消弭于天地之间。


甄棠怔怔地看着那人,帐篷碎裂的布条不停地翻飞,火光照进来,他棱角分明的侧脸在明暗交叠中极其凌厉。


似是透着浓重杀意的地狱修罗。


他犹豫了片刻,走近,在她身前缓缓单膝蹲了下来,那双摄人心魄的眼睛紧紧盯着甄棠。


须臾后,一双大手覆上她的手背,将她握着袖箭的手掌包裹在掌心里,带着她,往他的方位揽了过去。


景昭辰方一笼住她的手背,便察觉到她整个人都在止不住地战栗,双手冰冷,露在大氅外的小脸一片灰白。


她的拇指抵在袖箭的机巧上,指节压出白印,他并未将她的拇指松开,反倒是笼着她的手,将那支小小的袖箭连带着淬了毒的箭头,一并揽进自己怀中,随后隔着大氅紧紧拥住她。


“没事了。”


景昭辰的下巴抵在她头顶上,哑着嗓音道:“花灯坏了,我们再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