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璟 作品
32. 第 32 章
景昭辰右手垂在车窗外,任由鲜血顺着指尖滴落,他昏睡了月余,许久没有嗅到鲜血的气息,一时间有些不太适应。
邵真也没好到哪里去,经历一场恶战,黑色劲装裂了数道口子,手臂和脊背的伤口不停涌出鲜血,他浑然不顾,俯身朝景昭辰回禀道:“除了兄弟们就地斩杀的,自尽的,尚有两人活着。”
他不敢抬头,殿下怀中似乎拥着王妃,他从未见过殿下如此亲昵袒护,只得一直垂着视线。
“都是谁?”
景昭辰指尖的血渍开始变得粘稠,山林间充斥着浓重的血腥气,风吹过,这个气息令他心中的邪念越来越盛。
“一个是蒋越,另一个死活不愿交代,想要自尽的时候被兄弟制止了。”
甄棠吓得手脚发软,全身止不住的颤.抖,她半跪半坐在景昭辰膝间,整个人缩在他怀中,他坚实的手臂将她紧紧揽着,侧身挡住外面的火光,同时也挡住二人的交谈声。
她太惊慌了,传入耳朵的言语变得沉闷,只能听到景昭辰胸腔中发出的声音和一下一下心跳。
过了不知多久,揽住甄棠的手臂稍稍松开,她睁开紧闭的眼睛,视觉与听觉恢复如常后,刚一抬头便与那人的目光恰巧对视。
那双眼睛静若深潭,带着甄棠看不透的笑意,正静静地望向自己。
甄棠脊背泛着冷汗,心有余悸地看了一圈四周,喧嚣声已经散了,火光映亮夜空,整片山林中唯有风声簌簌。
她平复内心,缓了口气,撑着景昭辰的手臂想要站起身,刚站起一些,腿脚酸软,再度跌回他的怀中。
不慎之下,她似乎撞到了他心口的伤处,令他轻微地闷哼一声。
“殿下无事吧?”
甄棠慌忙起身,一缕头发勾在他的衣襟上,几下扯动,发髻上的步摇跌落在地,发出一声沉闷的声响,鬓发也随之散开。
她刚要抬手解开那缕头发,景昭辰的动作比她提前一步,生怕弄痛了她一般小心翼翼解开,又俯下身子,用方才揽着她的左手捡起那支赤红色的步摇。
车窗外人影憧憧,刀锋闪光。
景昭辰右手上的血迹已经干涸,他合拢车帘,将甄棠与车外阻隔,簪子递到她眼前:“我的手上沾了血,不能为你束发了。”
甄棠垂眸看向他的掌心,赤红色的步摇闪着夺目的光芒,流苏从他掌心落下,垂在空气中,尾端的珠子还在轻轻晃动。
她抿了抿唇,自己束好头发,从他掌心中拿过步摇重新戴好,扶着他的手臂从他的怀中站起了身。
“外面什么情形了?我们……是否还有危险?”甄棠坐在长椅上,车帘挡住了她的视线,只能看到缝隙中闪过的影子和光芒。
“已经无碍了,有我在,一切都会平安无事。”
话音刚落,邵真隔着帘子向景昭辰请示:“殿…殿下,蒋指挥使如何处置?”
景昭辰不知从哪撕下一块布,倒上茶水,正慢条斯理地擦拭着右手上已经干涸的血渍,听到邵真的话,他眼睛都没抬,隔着车帘吩咐:
“杀了。”
邵真在车外明显一愣:“殿下,您……您三思啊,他是锦衣卫指挥使,若是死在我们……”
“谁知晓他死在我们手上?”
“殿下不妨先留着他,说不准能从他口中问出别的东西呢?”
锦衣卫隶属圣上,许多机密旁人根本没有途径得知,蒋越是历代指挥使在圣上面前最得信任的,若是能从他口中问出当年鸣泉关的线索,纠缠殿下的心魔,至少能消解一些。
景昭辰明白邵真在暗示什么,擦着血迹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声音寒彻透骨:“锦衣卫的口风一向很严,宁死也不会泄露机密,他既然敢从京城南下渝州,说明他已经做好了赴死的准备。”
“早死晚死都得死,他的命,没用。”
“殿下所言在理,属下这就去结果了他。”
邵真说完,握紧刀鞘,刚准备往蒋越的方向走过去,只听到那里传来一阵猛烈的搏斗声,他提着刀飞速赶到,恰巧看到蒋越将另一名活着的黑衣人割了喉!
“翊王!你竟然敢设计屠戮锦衣卫!”蒋越浑身是血,被暗卫按趴在地上,嘶哑着嗓音朝不远处的玄衣人高声质问。
景昭辰听到方才的动静,下了马车,步履清闲地缓缓走到蒋越身前,蹲下身,右手抓住他的头发将脑袋薅起来,狭长的眸子中充斥着浓浓杀意:
“本王问过你想怎么死,可你没有回答。”
“上一波想要本王性命的人,最后倒是活下来一个,想知道他的下场吗?”
“他被本王做成了‘养蛊’的容器,一点一点、一丝一丝,慢慢地被啃噬,腐烂成一坨泥。”
他的眸中充斥着嗜血的欲念,如同蛰伏许久的猛兽,嗅到鲜血,变得阴鸷又疯魔。
蒋越的脑袋被他提在半空,喉咙中血泡咕噜:“看来你……你的毒蛊……已经解了…”
“蒋指挥使不该恭贺本王吗?”
“本王不仅解了蛊,本王还知晓你与孟皇后的人早已串通,自你们合谋用墓园要挟本王的那一刻起,就不该再活着!”
景昭辰极力压制着自己的声音,手臂青筋毕现,死死地扣着蒋越的头颅。
“锦衣卫又如何,你当真以为本王会怕?”
他冷笑一声,松开蒋越,站起身,擦干净手指上方才重新沾染的血渍,垂眸看他:
“再问你一次,你想怎么死?”
蒋越趴在地上疯狂大笑,笑完,踉踉跄跄站起身,吐了一口鲜血:“孟皇后机关算尽二十年,没想到,竟然栽在自己亲手养大的狼崽子手中!你要杀便杀,别废那么多话,都是将死之人扯什么有的没的!”
他脚下虚浮,身上的锦衣卫服制已经被鲜血染透,见景昭辰迟迟不动手,心中生出侥幸,拼着最后一股气,拔腿运功几下便跃进了山林之中!
众人猝不及防,邵真反应过来提着刀立即追赶过去,景昭辰反倒是一副镇静自若的模样,慢条斯理地擦干净手指上的鲜血,扔下布条,挽起袖子,从身侧暗卫手中拿过一柄弓箭。
他搭好箭矢,对准暗夜山林,缓缓拉满弓弦。
苍白的手臂上血脉崩起,烈火光芒映入瞳孔,他凤眸微眯,似是在捕捉风中不易察觉的声响。
随后指尖松开,箭矢顶着风呼啸而去,穿透暗沉的夜色射向蒋越逃离的方位,紧接着,便听到一声猎物扑倒的沉闷声响。
“让邵真把尸体带过来。”
景昭辰将长弓递回,对暗卫吩咐道。
自中了毒蛊后,他已经许久没有再碰过弓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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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寂在血脉中的桀骜在他搭上箭矢的瞬间苏醒。
风声,火声,弓弦绷紧又弹开的铮鸣,指节传来的闷痛,无数声响都象征着他重新活了过来。
尽管手染鲜血。
甄棠刚从马车上下来便看到眼前这一幕。
他背对着甄棠站在夜色中,长身而立,身型虽然仍有些消瘦,映着火光,却依旧看出宽肩窄腰。
那柄弓箭在他掌中极稳,没有丝毫晃动,拉弓时双臂端直,肩背硬挺,完全不似一个大病初愈之人。
那一瞬间,甄棠仿佛看到他当年身为太子时意气风发的模样。
他天生贵胄,桀骜不驯,若不是意外中了毒蛊,绝不会沦落到此番境地。
同样,甄棠也不会嫁入王府,为他冲喜。
昭明星的命格主变动、主国运,或许冥冥之中,他的命运已经开始慢慢转变。
景昭辰转过身便看到远远立在车边的甄棠,她还未从惊慌之中缓过来,只是稍稍平息了一些,所以整个人脸色极其不好。
他粘了血,不愿将血腥气息染在甄棠身上,便只走到她面前三步远的位置站定,不再向前。
“别怕,一切都没事了,没有人能伤害外祖家的墓园。”
景昭辰静静地看着她,须臾后,打破二人之间的沉静。
甄棠的目光与他交汇,他果真做到了,以身为饵,护住了墓园,没有惊扰外祖父和外祖母亡魂。
她咬了咬唇,轻声道:“多谢殿下。”
“不带我去祭典一下外祖吗?”景昭辰温和的声音响起。
甄棠愣在原地。
他要去祭典自己外祖?
可他身为皇子,怎能轻易祭拜平民,秦嬷嬷教导她规矩的时候从未提过这些,她并不敢轻易答允。
见她发愣,景昭辰猜透了她的心思,俯低身子贴近了一些,看向她充满疑惑的眸子:“你曾陪我一同前往宫中面见各位太妃,在祁华殿上香,如今该轮到我为你做这些。”
“若没有外祖父和外祖母,你怎能平安长大,我又怎能遇到你。”
恍惚间,甄棠被他说动了,毕竟他刚刚救下墓园,下午时她在外祖墓前絮絮叨叨了很多,这里不是皇城,只是山野民间,景昭辰身为她名义上的夫君,祭典外祖似乎也无妨。
“殿下当真要去吗?”她又问了一次。
“他们是你的外祖,自然也是我的。”
“好,那妾身便带殿下去墓园。”
景昭辰说完,朝不远处打了个手势,青玄驾了一辆马车过来。
甄棠发现这是一辆她从未见过的马车,做工更精致,内里更宽敞。
她先上车,景昭辰朝暗卫们吩咐了一些事物,随后也上了马车。
青玄知晓墓园的方位,利索地抽了一下缰绳,马车便消失在暗夜之中。
…
“就是这里了,这里沉睡着妾身的外祖父和外祖母。”
“仅仅三年,便荒芜成了这般模样。”
甄棠抚着冰冷的墓碑,朝身侧的景昭辰说道:“殿下来看过便好,他们在天之灵会明白的。”
景昭辰提着一盏风灯,幽幽火光映亮墓碑上雕刻的字体,如同祁华殿中母妃灵位。
他静静地看了一会,将风灯轻轻放下,撩起下摆,坚定地跪在了墓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