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 第 41 章

周总管和宋嬷嬷慌忙跪了下来,回府至今,王妃和殿下之间的关系几乎将至冰点,他们虽是府内老人,却并不敢询问究竟发生了何事。


现在才知晓,或许是与这位叫兰芝的丫鬟有关。


可殿下压根没跟他们提过啊。


周总管战战兢兢:“王妃恕罪,老奴的确不知这位名叫兰芝的姑娘在何处,从水路自渝州返京,这段时日恰巧赶上南方雨季,或许是江河涨水,船只难行,王妃再稍稍等些时日。”


“殿下行事有自己的思量,既然答允王妃,那就必然不会食言,您万万不能冲动啊。”宋嬷嬷也跟着劝说。


甄棠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二人,她无法确定周总管的话是真是假,宋嬷嬷自然而然维护景昭辰,她才是这个笼子中唯一听不到真相的鸟。


二十多日了,兰芝仍旧没有任何消息,究竟是景昭辰故意用兰芝吊着她,还是兰芝在途中.出了意外,全部人都瞒着她。


有那么一瞬间,甄棠甚至质疑自己将兰芝带出府,究竟是对是错。


甄棠脑海中不停闪过无数幻想的画面,周总管方才说恰巧赶上南方雨季,江河涨水,若是兰芝乘坐的小船翻在江水中,只怕尸骨无存。


甄棠握着剪刀的手逐渐冰冷,隐隐发.抖。


她发现,倘若景昭辰想要瞒她一件事,她完全没有任何机会听到真相。


像鸟笼子外面罩了一层黑布,她看不见,也听不见。


银剪子的尖口闪着锋利的寒光,甄棠不想再听二位忠心老奴的劝说,手上力气加重,尖口在白皙的肌肤上刺了一抹红:


“去告诉景昭辰,我今晚必须见他,无论你们用什么法子。”


“王妃,您…您千万别冲动啊!”宋嬷嬷眼见甄棠对自己狠心下手,慌忙膝行上前劝阻。


甄棠向后退了几步,目光冷然:“宋嬷嬷,我劝你不要再上前。”


宋嬷嬷闻言,生怕王妃情绪加重,只得重新跪在原地。


“周总管,我知晓你有法子,命人去给景昭辰传信吧,我今晚会一直等着他,直到他来见我。”甄棠站在长桌后,冷冷道。


周总管生怕王妃冲动之下,作出什么无可挽回的举动,他沉沉地叹了口气,撑着地站起身,向甄棠行礼后缓缓退出了暖阁。


“快,命人给殿下传信,就说王妃情形不妙,今晚要见殿下。”


老总管说完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苍天啊,这都是什么事,他跟在殿下身边这么多年,见他吃了那么多苦,盼星星盼月亮终于盼来了一个王妃。


虽说是皇后娘娘寻来冲喜的,但殿下的毒蛊解了,即使往后不会复位太子,做一名不问朝政、闲云野鹤的清闲王爷也无不可。


他原以为一切都有了盼头,不曾想,殿下和王妃却似乎产生了深深的隔阂,今日竟然发生了这种事。


暗卫领命而去,周总管仰头无助地看着茫茫夜空,再度叹了口气。


景昭辰接到暗卫的传信时,已经快要子时了。


荒山野岭,孤月空悬,寂静无人的山野中残存着一座破败的道观。


石墙已经风化,残垣断壁上覆层层青苔,破烂的门窗半开半合,风一吹,发出渗人的吱嘎声。


然而就在这座已经荒废的道观内,此刻却燃着一盏幽暗的烛火,三清祖师的倒影映在墙上,折了几道弯,最后落在立在不远处的三人身上。


道观正中跪着一人,蓬头垢面,脸颊淤青,衣衫上染了大片的血,眼下烂成了破布条。


他好似受了巨大惊吓,惊慌失措着往前爬行,口中不停求饶:“别杀我别杀我,该交代的我都交代了,诸位放我一条生路,往后…往后我给诸位当牛做马。”


眼见他爬到近前,伸出手想要拽景昭辰的衣角,邵真抬脚将他踢了回去:“滚回去跪好,问什么答什么。”


“求求你们留我一条命,我只是姚家一个门生,家中老母还在姚家人手上,我承认起了贪念,往年我最多考到贡生,连同进士都不是,倘若今年科举高中一定能光耀门楣,但又私心不愿往后受要姚家胁迫,于是…于是…”


山中阴冷,景昭辰披了一件墨色披风,两手拢在身前,微微侧着脑袋,饶有兴趣地看着眼前这一幕。


“于是什么,继续说。”三清祖师的影子落在景昭辰身上,将他衬托得阴暗莫测。


那人被邵真踹了一脚,吃痛倒在地上,哎哟了半晌才重新爬起来:“有一次,我无意间听到姚老爷和老太爷说起一桩秘闻,姚贵妃的生母不是中原人,还有什么毒蛊,最后被姚老爷活生生掐…掐死的。”


“我当时着实害怕,生怕被姚府的仆人发现,没有听完便匆忙离开了,直到今春科举,姚老爷暗示我往后要好好为贵妃效力、为姚家效力,不曾想一朝事发,姚家要灭我口。”


“于是…于是我便想用那桩秘闻用以自保,可姚家人却死追不放……”


那人说完,顾不得可能再被踹开,连忙向站在前方,裹着披风的那人求救:“我承认我有私心,但人活在世上谁没有私心,我…我只是想图个科举的名头,我罪不至死啊!”


“就你这灌了水的脑子,居然还敢用这种秘闻来要挟姚贵妃,若不是留着你还有用,本公子才不会救你,你知晓我花费了多大功夫才将你藏身于此吗!”


元洛早就受不了道观里腐.败的味道,自进入道观后便一直用手捂住口鼻,说起话来,声音闷闷得。


“科举关乎朝堂,关乎国家命脉,你既存有舞弊的念头,谁说你罪不至死?”景昭辰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眼底已满是冰冷的杀意。


他自幼学习国政,无数政策从诞生到推行下去,要历经多番讨论和推演,在这个过程中,参与其中的往往都是历代科举选拔.出来的头筹。


师父也曾谆谆教导,身处高位,更要政策清明,若是朝中混入这种败类之徒,国政早晚会被虫蚁腐蚀坍塌。


“你们…你们不杀我,一定是留着我还有用,无论做什么我都愿意,求求你们留我一条小命,我家里还有七旬老母要养。”那人闻言,慌忙磕头求饶。


“顾公子怎么看?”景昭辰微微侧眸,看向身侧不远处那人。


顾淮清月白色的衣衫在道观中极为显眼,似这荒败的景象中,唯一一抹出尘的月光。


他还是第一次见到顶替自己答卷的人,入京后他很低调,并未住京城最热门的几家客栈,他也并非今春科举的当红人选,所以结交的举子很少,压根没有见过此人。


只是命运捉弄,让他不幸遭遇朝中势力的黑手,又或许是幸运,顶替他答卷的人竟然是这么一个草包。


“既然他没死,那便交给大理寺处置吧,在下相信大理寺会秉公办案。”顾淮清轻声说道。


景昭辰忍不住回眸看他,这样一张清隽的脸,映在幽暗的烛光中,竟然显得格外光风霁月。


“你为何会信任大理寺?”景昭辰忍不住问他。


顾淮清走到三清祖师的石像前,伸手覆在布满青苔的石体上,看着石像威严的面容,并未回头,只淡声道:“翊王殿下,何必明知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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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呢?”


元洛顿时一阵吃惊,来时他们并未亮明身份,眼下他竟然猜了出来,这个顾淮清当真不能小看。


他命人将地上的人揪出道观,随后也退了出去。


整个道观内唯余景昭辰与顾淮清二人。


山间夜风寒冷,刮过破窗子发出阴森的吱呀声,顾淮清放下抚摸着石像的右手,轻声细语道:


“你面色苍白,入了夏仍穿着披风,身上带着一股清苦的草药气息,马车出城时没有减缓速度,然而守门的侍卫却并不敢阻拦。”


“巧的是,往前推半个时辰,禁.卫军的人马也在朱雀大街,他们虽然不会盘查城中马车,但却略有回避的姿态。”


“眼下京中形势暗流涌动,能做到如此地步,又离不开汤药的人,唯有废太子,翊王殿下。”


顾淮清抬手拿起石台上燃烧的灯盏,半举着,映亮墙壁上斑驳的壁画,随着他的步子,光影流转,将他本就清逸出尘的身姿映照得宛如天上皓月。


“殿下,无缘无故助我,想要什么回报?”


顾淮清停在一处壁画前,半侧着身子,抬眸看他:“让在下猜一猜,应当是鸣泉关的城防图吧。”


景昭辰拢在披风后的双手悄然收紧,猜到他的身份并不惊讶,但是猜到鸣泉关,又猜到城防图,着实令他刮目相看。


“顾家若要重振,必定需要一桩功绩,对本王而言,你出身清明,才智过人,是最合适的人选。”


景昭辰直截了当:“本王助你重开科举,待你拿到名次,便去鸣泉关建功立业,本王会为你暗中铺好一些道路。”


最好离京城远远得,永远留在鸣泉关,永远不要遇到甄棠。


顾淮清反倒摇了摇头:“重振顾家,这个担子太重了,在下只愿谋个一官半职,再托媒人向心仪的女子提亲,两人恩爱,白头到老。”


“殿下不知,我心中有一位思念三年的女子,待重考科举有了名次之后便回渝州寻她。”


渝州。


一瞬间,杀意涌上景昭辰心头。


此处只是一座破败的道观,在此处杀了他,也不会有人知晓。


景昭辰眸中淬了冰,正当此时,暗卫走了进来,将一封密信递到景昭辰面前。


他拆开看完,眉峰立即皱紧,随后将信收进袖间,看向顾淮清:“方才那人虽然该死,但他有一句话却说的极对。”


“人活在世上,谁没有私心。”


“顾公子,你与本王的私心,好像差不多呢。”


……


甄棠累了,放下了银剪子,让宋嬷嬷也退了出去,她知晓周总管已经命人向景昭辰传信,至于他今晚会不会回府,甄棠不想猜测了。


宋嬷嬷生怕她再有什么极端的想法,不仅收了银剪子,所有带尖口的器物一并命人拿走,连插着蜡烛的灯台也没放过。


整个书房内陷入一片灰暗,唯有清疏月色透过窗扉,洒落地面。


甄棠静静地立在窗前,看着湖面涟漪泛起月光,莲花迎风而动,凤凰树下秋千轻摇,不知为何,她却感觉自己困在了这里。


院子里的人仆人们站成一列,周总管和宋嬷嬷不停地徘徊,直到那人的身影出现在月门前,所有人终于长出了一口气。


甄棠看着他将所有人遣了出去,整个院子静谧无声,他披着一身月光走过来,走到甄棠站立的窗子前,没有说话,垂眸看向她。


甄棠听到他的声音:


“你今晚一定要见我,究竟是为了我,还是为了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