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梧城与龙城相距不算远,白郁苏一行人平稳着陆,便是面对交州最大的平原——苍梧之野。而令人望而却步的禁区苍梧之渊便是如同一道横贯天际的伤疤,将一望无际的苍梧之野一分为二。
白郁苏在脑海中预想过很多画面,当真正立于这天下禁区面前时,也不由得为之震撼。其中走势急骤,犹如斧凿刀削,垂直深邃如同直通地狱。白郁苏,勾翎,石昊,以及随同沉默不语的四人护卫,几人并排站在崖边,强烈的气流打在崖壁上,带着云雾向上汹涌翻腾。
白郁苏:“三皇子,我们现在该从哪里进入苍梧之渊?”
勾翎放下巨大的背包,从如同垃圾堆的包裹里取出一柄古朴的宝剑。之所以称之为宝剑,是因为剑鞘剑柄整体普通陨石制成,剑鞘又零星镶嵌着光彩夺目的宝石,一看便不是凡物。
勾翎轻抚剑体,格外小心翼翼:“玄黓昭阳本是一对,我能感觉到它在躁动。”
说完,勾翎缓缓拔出昭阳,剑身每一寸出鞘都伴随着太阳一般刺眼的光芒,偏偏又寒气逼人。
白郁苏:“既然是一对,灵剑心有感应,为何这么多年都没有找到?”
“当年苕华二后被迫带着玄黓昭阳离开阳城,却在洛水被早已背叛夏王的嬉妃误导,一个死在了鸣条,一个被驱赶进了这苍梧之渊。”勾翎讲到这些往事,眼神里满是惋惜之色:“千百年来,无时无刻都有人在寻找苕玉皇后和玄黓的下落,始终一无所获。”
白郁苏:“苕华二后说的是岷山氏的婉和琰?”
勾翎:“不错,风婉是苕菂皇后的名讳,当年伊伊与嬉妃的狗腿子穷追不舍,一直从洛水追杀到这苍梧之渊。她身边的将士都牺牲了,为了不受凌辱,她纵身跳进了这深不见底的苍梧渊。”
自来到这方世界,白郁苏发现那份重叠的年代史料,无一不震碎他的三观,同一段历史,流传下来的却毫不相同。
白郁苏:“那这么多年都没有找到,为何如今却有了玄黓的消息?”
勾翎:“当年四夷祸乱,很多史料都被毁了,只知道苕菂皇后跳崖后,苍梧渊发生了很可怕的事情,使得整个苍梧之渊地貌都改变了。也是前段时间苍梧之渊的地震,似乎让它得以重见天日。”
只见昭阳出鞘剑光闪烁,细长的剑芒似乎欢呼雀跃的指引着他们,频频跳动。
石昊:“事不宜迟,宝物现世,必定又是风云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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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家,顾少安与陈铉铭客套几句,便去寻陈怜疏。依然是陈家那片阴郁的后山,陈怜疏依旧不太搭理顾少安,自顾自的走着,虽然脚步不算快,却让顾少安跟的有些吃力。
顾少安:“怜疏,最近西城的事情麻烦你了,现在我时间充裕,要不让我来处理吧?”
“顾少爷是信不过我?”
“哪里,只不过想到你一个女孩,没必要这么拼,放心,合同是作数的,不会因为这个原因更改分毫。”
陈怜疏停下脚步,却未回头,只是看着着迎春吐信的老枝新芽,以及等不及暖风俏争妍的花骨朵包儿,三分被风欺软的说:“我不像你,有家族重担压身,太多闲散时间生活也会很无趣,我跟了西城区业务许久,其中细微末节没人比我清楚,而且我也乐在其中。”
“可是我就这样当个甩手掌柜,于心有愧。”
“莫不是顾公子信不过小女子?”
“不是,只是……说不上来,就是想毕竟自己牵头,总得有所作为。”
“随你吧。”
陈怜疏说完便径直回身,往陈家大院走去,两人擦肩而过,再无半点言语。顾少安看着渐行渐远的背影,心口隐隐作痛,陈怜疏的身子竟有几分相似沈星雪。她身子看似柔弱,春点杏桃红绽蕊,风欺杨柳绿翻腰,却同沈星雪一样刚强决绝。无论他如何接近,想要修复这段感情,两人都已渐行渐远,再无共同话题。
陈怜疏坐在自己的书房,手心满是细汗,透过窗户看向远处的车水马龙,一切井序盎然,她深深感叹,果然知道的越多,这个世界就越可怕。
“小姐,白三小姐来了。”门外佣人报道。
“你下去吧。”
佣人走后,白蛉便慢慢走进,与陈怜疏对视一眼,心领神会。
白蛉:“顾少安刚刚来过了?”
“是,他想要接手西城区的项目。”陈怜疏虽没有太多关注白家三小姐,却也早有耳闻,交州状元,也是一时风头无两的人物。
“那你打算怎么做?”
“还能怎么样?项目由他牵头,资金他也是大头,我没理由不让他插手。干脆推给他好了,我也懒得浪费精力。”
白蛉低头沉思,接着说:“我打算让白家人去杻阳城。”
“何解?”
“我跟郁苏分析了很久,始终不知道他到底要::从什么地方开始,现在他的一切举动都毫无章法,龙城各个区他都埋了子。”
陈怜疏:“顾家身份尊贵,对于他行事实在太方便了,整个龙城对于他来说都是绿灯畅行无阻。难道真的没有办法了吗?”
白蛉叹息道:“破坏相对于守护来说容易太多了,本来以为凭你们的感情能够让他本心归位。现在看来根本行不通,因为他可能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干了什么。”
“那以白郁苏的能力,不能直接把他揪出来么?”
“郁苏说行不通,那东西根本就没有附身在他身上,它似乎在等待某一个契机。”
“什么契机?”
白蛉:“星空之上的奇点。”
“这是白郁苏说的?”
“嗯,他还跟我说了你师傅的事。”
“是吗?他倒是什么都跟你们说呢。”
——
“师傅,你说它会借着异象,但这异象虽说并不常见,几千年来也不算少,为何偏偏就挑现在回来?”勾翎背着他那奇大无比的背包,气喘吁吁了,仍要问个不停。
白郁苏:“因为绝地天通的禁锢已经松动了,星空之上的力量能够直接到达地面。”
“那是不是意味着我就可以修仙了?”
白郁苏:“古往今来,能够修炼的都是凤毛麟角,即便天地之间再无屏障,没有天赋的依旧只是普通人。”
“只怕到时候普通人的日子会更加难过……”石昊不由的感伤,几十年里,他看了太多的惨剧。虽然如今的大夏可以称得上当世最盛,却仍旧有很多的不公与悲剧。
勾翎也愤愤不平的附和:“现在有很多世家门派仗着自己凌驾于普通人之上的天赋传承,每每挑战律法的底线,我看他们跟梵教比起来也差不了多少。”
“三皇子慎言,大多数教派还是很守法的,他们也是大夏的公民。”
勾翎却不以为意:“要我看啊,就得像飞仙子一样,杀的他们害怕了,才会知道敬畏。”
三人借着昭阳的指引,穿梭在苍梧之渊茂密的原始森林之中。苍梧渊最显眼的,便是耸入天际的苍梧铁树,树干之粗大,怕是大多数要几十人合围才能抱住。铁树之下又有巨大的蕨类植物,以及如同虬龙巨蟒的藤蔓,层层相叠,遮天蔽日,只是偶尔的点点斑驳,印在脚下的青苔蘑菇之上。
从上往下看,整个苍梧之渊被植物遮掩的严严实实,但进入森林,里面却比预想的要好走的多。也许是大树底下好乘凉的原因,没有太多光线到达地面,多是一些苔藓类的矮小植被。
白郁苏蹲下,轻轻抚摸着地上的苔藓,轻轻掀开一块。
“师傅,你在作甚?”
白郁苏:“你们有没有发现,这苍梧之渊地势极为平坦?”
“有什么问题么?”句翎不明所以。
白郁苏手心按压地面,那股无比醇厚的感觉直冲他的五脏六腑,令他兴奋起来。
“我明白了!”白郁苏站起身来,“我知道为什么玄黓和苕菂皇后一直找不到的原因了。”
石昊与句翎以及四护卫面面相觑,石昊疑惑的问:“白公子可有收获?”
白郁苏让众人散开,接着运转“移山填海”的术法,将眼前的植被拨开。众人皆屏住呼吸,脸色骇然,第一次看见这种神仙手段,不敢发出半点声响。巨大的苍梧铁树连根拔起,裸露出根系下方黑的发亮的土壤,却又偏闪着光辉,像那五彩斑斓的黑。
“师傅,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句翎看着裸露的黑土壤,有点像煤矿,又偏偏璀璨如宝石的微粒。
“这是息壤。”
“息壤!?”
句翎与石昊同时失声,这传说中的混沌天土,居然就这么真真实实的呈现在眼前。
石昊:“莫非当时有人使用了这神土将这苍梧之渊填平了?”
“息壤沾水遇风膨胀,只需要些许微粒就能够阻断江河,到底是什么仇怨,舍得用这神土,让苕菂皇后永世不得翻身?”
白郁苏念叨着,他有一种想法,到底如何才能回收这混沌神土。不过他很快打消了这种想法,息壤一旦洒出,便是覆水难收,经过几千年的时光,可能早已失去神力,要不也不可能被地震破坏。
白郁苏:“原本的苍梧之渊,可能比现在更加深,息壤铸成的封印无比坚固,必须尽快找到裂口处,才能到达更深的地底。”
“放心吧师傅,我们有昭阳指引,已然得了先机。”
石昊:“事不宜迟,我们动身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