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厂房

李玩处理阴阳师尸体的时候,终于明白了晏辞为什么要说这阴阳师奇怪。

他的身体不算是严格意义上的肉体,他只是有个人形,剖开胸膛,里面也没有心脏,剖开胸膛,露出的是个黑灰色像龙眼核一样的东西,黑黑小小的,很坚硬。

李玩怀疑就是这核,塑造并维持了这阴阳师的人形。

她犹豫片刻,伸手触碰上那核。

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到。

但可以听到呼吸声,因为紧张而有些急促的呼吸声。

“何方妖孽?”

“这是哪?”

“吾奈越城城隍翁万达!何方妖孽拘吾在此!还不速速现身!”

仍是一片窒息的黑暗,什么都没有。

没有回音,连条鬼影都没有。

只有一束窄窄的红光,突然亮起,打在一个什么东西上,汇成一个红点。

一把匕首,断头台的斧头一样突然落下,朝着那红点刺入。

紧接着是刺耳的惨呼。

匕首刺入,刀光一闪,挑出一颗黑黑小小的核,在那束红光里显得浑圆饱满。

啪!

红光灭掉,黑暗褪去,画面淡出。

……

李玩移开手指,眉头紧皱。

刚才那画面和声音,是翁万达死前的画面么?

翁万达——死了么?

她又看向阴阳师胸膛里的黑色小核,难道这是……

“这是神核。”

晏辞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站在她身边,看着那黑不溜秋的小核,语气有几分严肃。

李玩看向他:“你去哪了?”

“暗巷。”

“又去买溯光砂?”

“去卖东西。”

李玩想起来那阴阳师的尺八似乎不见了:“你把那尺八卖了?”

晏辞有些得意:“嗯。”

李玩有些无奈:“那是赃物,应该要上交楚局的。”

晏辞笑笑:“说不定楚局也会拿去卖掉的。何必再倒一次手?”

李玩长叹口气,有些疲倦地看着晏辞:“上神,尺八的事是小事,我不跟你纠缠。但你下次突然消失之前,能不能通知我一声?至少让我知道你去哪里了。我不想你像温琼一样。”

晏辞愣了一下,旋即点点头,轻声道:“好,以后我去哪里都会告诉你。”

李玩点点头,视线回到阴阳师的尸体上:“你刚刚说这是神核。”

“对。”

“这可能是翁万达的神核。”

越城城隍翁万达,是失踪的地仙之一,也是最早失踪的地仙。

前几任监管者怎么样查了百年也没有查到一丁点有关翁万达的任何线索,如今线索竟自己出来了,还非常直接劲爆,直接指向了翁万达的死亡。

神仙会死吗?

会的。

神核离体,灰飞湮灭。

而翁万达的神核明显已经不在翁万达的身体里。

只是——

晏辞轻轻蹙眉:“神核离开神体会碎的,为什么这枚神核可以完好无损?”

李玩揉着太阳穴:“你是神仙,你都不知道的事,我就更不知道了。地仙失踪案这么久了,终于有了线索,得赶紧报告楚局。”

门大开,小满咋咋呼呼冲进来:“老师!早饭来啦!”

李玩面色一变:“我不饿。”

肚子却不争气地咕噜噜叫了起来。

小满把一袋不知道什么东西放在墙边的柜子上,从袋子里开始往外拿。

“油炸鬼,黄米糕,艇仔粥,叉烧包……”

李玩来了兴致:“怎么今天你买回来的东西都这么正常?”

“啊,这些不是我买的……”

门又打开,谢聻走进来,一手端着四杯咖啡,一手端着四杯豆浆:“是我买的。”

谢聻今天穿黑色皮衣皮裤,手上戴满五金戒指,中气十足走进来给他们分食:“李大馆长,晏辞上神,早上好!”

李玩刚挑了杯豆浆,就被谢聻按回去:“熬夜了?看起来有些水肿啊李大馆长,别喝豆浆了,喏,黑咖啡。”

一杯冰凉凉的黑咖被硬塞到李玩手里。

李玩:“……大清早的,你来我这里干嘛?”

晏辞拒绝了谢聻的咖啡推荐,从李玩手里抢过她的咖啡,拣了杯豆浆给她。

李玩觉得有些尴尬,不太想接。

谢聻瞪着她:“李大馆长,上神亲自给你选的!你还不快点喝了谢恩?怎么?真不想升官了?”

李玩回瞪他,接过那杯豆浆放回他手里:“我不饿不渴不升官。你要是没什么事的话,就把停尸床那尸体送去给楚局吧。”

谢聻瞥了一眼那尸体:“没有血肉骨骼的东西,哪里算得上尸体。你让小满去送吧。我现在有具尸体,你最好去现场看看。”

小满嚼着包子:“哦。啊?”

李玩也心里发苦,她就知道谢聻无事不登三宝殿。而且。谢聻让她去现场看的尸体,一般都不一般。

*

迈凯伦停在门口,李玩以前都是坐副驾,今天像往常一样往副驾上坐,被晏辞一把拉住:“你去坐后面。”

“?为什么?”

“他开车太快,前面危险。”

“啊?”

李玩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一道金光推到了后座,安全带也被系上。

刚刚坐稳,晏辞也挤进后座,正正坐在她身边。

谢聻的迈凯伦今天很安静,没有再放大悲咒。

虽然耳目清明,但李玩倒有些浑身不自在起来:“你这车里这么安静,我还挺不习惯。”

谢聻:“这不是知道你不喜欢,所以专门没开。你要这么说,我可开了。”

说着他伸手去开音响。

李玩叫了起来:“别!”

谢聻笑笑:“你自己说话是个大嗓门,怎么还嫌我音乐吵?”

晏辞突然很不客气地插话:“还没到么?”

谢聻从后视镜里看他:“上神怎么这么霸道?连几句话都不让说吗?”

晏辞笑笑:“我只是想知道还有多久能到,谢公子未免有些敏感了。”

谢聻哼了一声,一脚刹车狠狠踩下去,车子猛地降速刹住,停在一片破破烂烂的厂房门口。

厂房已经被警戒线围起来。

大部分警察都面色发青地在厂房外站着。

李玩看向厂房,极重的怨气,像熊熊烈火的浓烟,几乎填满了整间厂房。

谢聻身先士卒地往里走:“李馆长,要做好心理准备了。”

李玩不屑。

百年来,她见过的尸体比见过的活人都多,什么样的尸体没见过?

她气定神闲地走进厂房,也愣住了。

厂房里这样的尸体,她还真没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