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玩最终还是接受了查案的命运。
不管怎么说,等地仙和温琼的事情了结了,她就不用再每天和晏辞低头不见抬头见了。
她跟晏辞打包票:“你放心,为了能早点让你重返上界做神仙,我会好好查案的。”
晏辞却并不是很开心的样子:“你就这么想让我走?”
只有小满很开心:“老师!楚局说等案子结了给你加薪诶!那是不是我也能跟着一起加薪!?”
李玩撇嘴:“给你加薪?你符箓术法学了多少了?是能捉鬼了?还是能镇魂了?”
小满来劲了:“老师!我最近学了静止符!给你看!”
小满打开手机,手指在屏幕上画鬼画符,双指自屏幕中心向外猛地一划,一道看起来精神不太稳定的符悬浮在了半空,发着不太稳定的银光,疯狂打着摆子,似乎随时都会爆炸。
李玩:“……你说这是什么?”
“静止符,老师。”
“……你能不能让这符自己先静止一下。”
小满拿着手机鼓捣了半天,发现没用,又是跺脚又是捏决,发现也没用,挠挠头冲李玩笑:“老师,符能有用不就行了么?”
李玩瞅了眼晏辞:“那你试试效果吧。”
小满抬手将符推出,符文歪七拐八地朝晏辞飞去,贴在了晏辞身上。
小满紧张地看着晏辞。
晏辞连装都不愿意装,拍了拍衣角,本来就一团乱麻的静止符碎掉。
“你应该没有见过好的静止符什么样吧?”
他指尖凝出一道非常漂亮的符,金色的,像流淌的白花蜜蜡一样。
小满看得有些发痴。
晏辞手轻轻一拨,静止符落到了小满身上。
小满的一脸痴样一下子静止住了,微张着嘴,瞪着眼,整个人一动不动了。
李玩悲哀地看着小满:“早跟你说了不要耽误了修习。”
晏辞:“天赋不足,就算认真修习,成果也并不会好。”
李玩:“这个世界上不是所有人都有天赋,你有天赋是好事,也没必要天天打击别人吧?”
晏辞:“有天赋算什么好事?”
李玩愣住了,她没想到晏辞会问出这种话。
有天赋算什么好事?
如果不是因为天赋,晏辞怎么可能年纪轻轻成神?
如果不是因为天赋,他怎么可能随手画出那么漂亮圆满的符咒?
李玩没法回答晏辞的问题,在李玩看来,她虽然几乎没有任何记忆,但她能捉鬼,会镇魂,这就是天赋,如果不是这种天赋,她现在可能还孤零零游荡在冥界。
所以她告诉晏辞:“如果不是天赋,你根本成不了神。”
晏辞张了张嘴,却没再说话。
气氛一下子变得有些尴尬。
李玩递了个三明治给晏辞:“吃点东西,把小满的静止符解了吧。”
晏辞接过来咬了一口:“我尝出来了,今天这个很难吃,又是食堂的什么新品么?”
李玩:“……今天这个是我做的。”
晏辞看了看手里的三明治,又看了看李玩:“你做饭这么难吃?为什么还会嫌弃食堂的东西?”
“……”
李玩气呼呼咬着自己的三明治,直到电话突然响起。
这回竟然不是楚湘,是周愿。
周愿明显不太高兴,一接通就在叹气:“又死人了。还真被你那助手说对了。死者虽然大脑死亡,但心脏没有停止跳动,跟谷保群的状态一样。你们一起过来看看吧。越城艺术馆。”
李玩看着手里只咬了两口的三明治,突然也没了胃口,丢进了垃圾桶里。
顺手一把夺过晏辞手里的三明治,也丢进了垃圾桶:“别吃了,又死人了!”
尸体就在越城艺术馆一楼大厅正中间。
女尸,高高吊于房梁,被一个大大的玻璃罩罩着。血肉离骨,被片成三千六百片,如柳叶悬挂半空,每片肉以金漆勾边,似莲花瓷盏。
整具尸体血肉分离,层叠铺开,被鱼线吊着,像是一座佛塔,极其精致,甚至有些诡异的美艳。
尸体全身都被切片,只有脸和胸是完整的,也是完美的。
胸膛之中的心脏跳动着,可以隐隐看见胸膛皮肤的起伏。
完美的脸上还画了完美的妆,美得惊心动魄。睁着一双桃花眼俯瞰众生的样子,像天魔一样。
晏辞看着那张脸皱眉:“这人是好像是——”
周愿:“是在忏悔互助会上的,第一个站起来打那胖子的人,好像叫……刘瑛。”
李玩点点头:“我记得她,她说她享受赞美,曾因为被商场服务员说皮肤不够白,涂红色口红不好看,把那个服务员从楼梯上推了下去。”
晏辞:“所以凶手把她做成了一件艺术展品。”
艺术展品,以艺术之名,受到瞻仰,收到赞美。
周愿捏着烟走过来:“艺术馆明天临时安全检查,不然这个东西可能会明天开馆的时候被游客发现。也不知道,她会不会收到她想要的赞美。”
周愿举起枪,子弹射出,穿过玻璃,进入胸膛,打烂心脏。
尸体的眼睛终于闭上。
玻璃罩也轰然倒塌,被吊在玻璃罩里的肉片混着玻璃渣子一起落下。
他们其实站的离尸体有一段距离,但晏辞还是站到了李玩前面,挡住了她。
玻璃稀里哗啦倒下,尸块也稀里哗啦落下。
周愿叹气:“你们走了之后,我一直在跟着杨磬。他行动轨迹正常,甚至没有离开白芸山。”
李玩:“看来凶手真的不是他。”
“所以需要李馆长再来掌掌眼,看看有没有什么新的线索。”
李玩走进那一堆玻璃渣和尸体的混合物,正准备挑片成型的,被晏辞拦住:“会划伤手的,我来吧。”
金光满布,一颗完整的头颅从混合物堆里浮出来,悬在李玩面前。
李玩伸手点上她的额头。
……
一样的黑袍人,一样的掌心金印,一样的玲珑白骨。
一样的毫无破绽,从头到尾,没有露出过脸,也没有说过话。
李玩放下手。
晏辞问她:“还是之前那人么?”
李玩点点头。
但是,这一次,不知道为什么,李玩总觉得,那黑袍人给她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她细细回想,那种熟悉的感觉,是从哪里来的呢?
晏辞突然说:“我突然想到一个人,有些可疑。”
周愿:“什么人?”
“杨会长的徒弟,闻音。”
李玩回忆着闻音,突然明白了晏辞的意思。
忏悔互助会里的所有人,只有杨磬带手套,其他人或禅修或饮食,或忏悔或鞭笞,双手略无拘束,可见掌心一切正常。
但闻音不是的。
从他们见到闻音开始,他就一直是个双手合十的虔诚状态,虽然没带手套,但也看不到掌心状态。
周愿:“我现在去找他。”
晏辞:“闻音已经知道我们在查这些案子,你找他肯定是来不及的。我们得去找下一个会死的人。”
李玩点头:“眼耳鼻舌身意,谷保群好奇色,见欲为眼,刘瑛好奉承,听欲为耳,接下来——”
周愿:“接下来就是鼻舌身意。”
李玩:“我和晏辞那天走得早,具体忏悔互助会的人员构成,周队应该更清楚吧?”
周愿如数家珍:“常香,配香师,表面说是走私详聊,其实是以尸油入香;田觉,那个吃猫吃狗的胖子;王文杰,因为殴打按摩师致人流产;钱不凡,婚内多次出轨。”
晏辞点头:“鼻舌身意,全了。”
周愿面色严肃起来:“二位,分头行动吧。希望凶手是按顺序杀的,希望我们至少可以救一个。”
他给晏辞和李玩一人递了一个无线耳麦:“戴上吧。”
李玩接过来:“这是什么?”
“无线调频,范围基本上整座越城市都可以用,随时联系,很方便。”
“……你是早就算计好了今天会用到么?”
“倒也不是,其实上次就想给你们的。”
晏辞戴上耳麦:“是不是你同事都不愿意当你队友,所以你打算拉我们入伙?”
周愿:“此言倒是不虚,我就是因为一直像你这么没有礼貌,才会没有人愿意和我一起行动的。”
晏辞:“……”
李玩:“嘻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