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尸体，在霍云水手里过了一遍，统统被送来了殡仪馆。
砂楚和章添的蛇尸让小满丢进焚化炉里烧了了事。
章克凡是公众人物，父母亲人可能也都会查验尸体，所以不能没有心脏，至少胸膛不能是炸开的，所以需要重新修复。
李玩举起朱砂针，又放下。
她没什么心情帮章克凡修复身体，她甚至没什么心情干活。
她脑子乱乱的，心情也乱乱的，需要酒精，需要被麻痹。
她第一次，抛下了没有缝补完的尸体，跑去找离爻喝酒。
离爻看着李玩一杯接一杯喝酒，几乎连个气口都不留，按住她的手。
“你进来一句话不说，一直在喝，持续喝了差不多有一个小时了，就算你酒量好，是不是也该去上个厕所休息一下？”
李玩抽出手，又端起酒往嘴里倒。
离爻叹气：“你这个样子，真的很像失恋了。”
李玩没说话，手拖着下巴撑在桌上，醉眼迷离地指了指喝空的酒杯。
离爻：“你……不会真的失恋了吧？李玩，你年纪可不小了，怎么还搞失恋买醉这套？”
李玩：“晏辞不见了。”
离爻：“晏辞？上次跟你一起的来这里帮我的那人？”
“嗯。”
“怎么？他是个渣男？把你甩了？”
“他不见了，搞不好死了。”
“啊？死了？怎么会……”
“我们认识时间不算长，”李玩醉眼惺忪地笑：“可是很奇怪，他不见了之后，我……”
离爻：“你失魂落魄？心痛如绞？”
“我……我很愤怒。”
“愤怒？”
“我不知道。就像被人弄丢了什么重要的东西，很愤怒。”
“哦？”离爻笑笑：“所以晏辞是你重要的东西？”
李玩反驳的话到了嘴边，又说不出来了。
如果晏辞不重要，她为什么会愤怒？
离爻又端了一盘酒给她：“我开这酒吧呢也有一段时间了，你这样的呢，说破天来，也是失恋苦。喏，这是相思醉，对你症的。”
李玩看着那红色的液体怅然：“失恋苦……相思醉……失恋……”
离爻把一杯酒塞进李玩手里：“其实也正常李馆长。晏辞又帅，能力又不错，酒量还好，是个女的都会喜欢的。你们第一次来，走了之后，有不少人过来问我有没有他的联系方式呢。”
李玩还是呆呆地看着手里的酒。
她总不能是真的爱上晏辞了吧？
她摇摇头，饮下一杯相思醉。
灯球的光刚好闪过李玩的手上，离爻眯起眼睛看她：“你手腕上这圈红痕，好像颜色更艳了。”
李玩腕上的红痕，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变得血一样艳，连李玩自己偶尔乍看之下，也会觉得是不是自己手上破了伤口。
离爻突然睁大眼睛：“你不是说晏辞消失了，甚至可能死了吗？”
“对啊。”
“那他是谁？”
李玩半睁着一双醉眼，顺着离爻的眼神往后看。
有人穿过混乱的舞池，往李玩这边走。
灯光闪烁，那人的脸上忽明忽暗，极好的骨相和皮相在明暗交替之间展现地淋漓尽致。
是晏辞，竟然是晏辞。
他走到李玩身边，坐下：“小满跟我说你在这里。不是答应了我，要戒酒么？李馆长怎么说话不算话？”
李玩觉得自己在颤抖，控制不住的颤抖。
她一把抓住晏辞，感受着他身上灼人的温度，查看他腕上系着的红绳，然后看向他：“你……没事么？”
晏辞笑笑：“你看我像有事的样子么？我早说了，我跟温琼不一样——”
他话还没说完，李玩抬手一巴掌扇在了他的脸上：“你既然没事，那你消失这么久去哪了？”
她真的用了很大力气，所有挤压在心里的莫名怒火全被那一巴掌打了出去。
离爻识相地退到了一边。
李玩凝视着晏辞：“我是不是跟你说了，你以后不管去哪，都不要突然消失，都要跟我说一声？你答应我了，你食言了。我真的以为你跟温琼一样——”
晏辞揉着脸苦笑：“我这次是被天帝临时召回的，我也没办法。”
李玩半信半疑：“临时召回？”
“嗯，临时召回。”他伸出手，把掌心展示给李玩。
他的掌心之中，顺着掌心纹路，有一道蓝色的监管令。
“我知道，这是监管令，相当于你的工作证，温琼也有。”
晏辞：“我说过，我跟温琼不一样，哪里都不一样，包括这监管令。我这道监管令，让我有监管特管局的权利，也让我随时处在天帝的监管之中。”
“什么意思？”
“温琼出事之后，天界也担心又有神仙失踪，所以对我设了这道监管令，如果察觉到我遇到危险，会召回我。”
“……听起来有些扯淡。”
“我也知道——”晏辞叹息：“但我没有骗你，上面也不想因为这些案子再失去一个神仙的。”
“那为什么不干脆多派些神仙下来查？”
“神仙都要守在星位，都很忙的……我只是因为没有神格，所以才——”
“那温琼为什么能下来？”
“因为他本来就负责统管地仙。”
看李玩还是半信半疑的样子，晏辞叹道：“其实我被打中之后一下子没了知觉，再醒来的时候就在上面了我甚至不太记得这段时间之内都发生了什么。我刚才同你讲的，都是我醒来之后天帝同我讲的。”
他伸出手，把两枚弹壳放在李玩手里：“这是留在我身体里的弹头，天帝让我带下来。”
李玩接过弹头：“如果真按你说的，上界治好了你的伤。”
晏辞点点头：“除了我那星宿山河袍上破了洞没法修补外，我现在一点事也没有。”
李玩放下酒杯：“那走吧。”
“你不生气了？”
“你没事就好，我没什么好生气的。”
“现在去哪？”
“章克凡的尸体还在殡仪馆等着我去处理。”
章克凡的尸体静静躺在停尸床上。
小满看晏辞回来了绕着他问东问西。
李玩一边缝补章克凡的尸体，脑海里一边回旋着章克凡死前说的话。
“祝。”
还是朱？
还是——楚？
楚！
会不会他想说的其实是楚湘？
想到这里，她后背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楚湘跟章克凡是老相识了，他或许会知道章克凡娶的老婆生的孩子都是蛇，他也知道晏辞的身份和温琼的身份。
他会不会，跟这一系列的事件都有关，又或者，楚湘可能跟伪神计划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