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酒在透亮的高脚杯里摇晃。
落地窗外整座越城市的景观尽收眼底。
池翊跟李玩碰杯:“你和晏辞怎么突然吵架了?因为拍戏的事么?”
李玩:“我们没有吵架。”
池翊笑笑:“我不是故意偷听的,只是过去的时候刚好听到——你说他骗了你。”
李玩大口喝着杯子里的酒。
其实晏辞也不算骗她,只是她能感觉到,晏辞隐瞒了很多事。
但也正如晏辞所说,他确实没有害过她,至少目前为止,在明面上没有害过她。
但过去呢?
那些她毫无记忆的过去呢?
他一直在隐瞒的,是不是跟她那些无人知晓的过去有关系?
池翊看李玩不说话,笑笑:“你们在谈恋爱吗?”
李玩:“啊?”
“只有恋爱里的女人,才会问男人这样的问题。”
“怎么?你经常被人问这样的问题?”
“我经常在戏里被人问这样的问题。”
“戏外呢?”
“戏外我是个好男人。一颗真心,从不骗人。”
“是么?”
“当然。你不信的话,可以试试。”
“怎么试?”
池翊探身过来,在李玩脸上轻轻吻下。
然后看着她:“就这样试。”
李玩抓住他的衣领,吻上的池翊的唇。
池翊有些惊讶地看着她。
李玩喝着酒:“怎么?是你说这样试的。”
池翊的耳朵有些发红,端起酒杯往嘴里灌酒。
李玩没有想到,池翊喝多了,喝葡萄酒喝多了!
瘫在桌子上,根本起不来。
池翊一八七的大个,李玩费了好大劲终于把他运回了家。
刚把池翊放在沙发上,怕他渴,给他在桌上留了杯水,正准备走,被池翊拉住了手。
池翊看着她:“别走好么?陪陪我。”
他手上用力,李玩一下子被拽倒,倒进他的怀里。
他轻轻环住李玩:“谢谢你。”
“谢我什么?”
池翊的手掌抚上她的后背,用力拍下去,掌心黑线涌动,一团黑气被拍进了李玩的身体。
李玩晕倒在他的怀里。
池翊站起来,端起桌上的水喝尽,擦了把嘴,拨弄着李玩耳边的碎发:“谢谢你,即将做出的牺牲,和奉献。”
李玩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被绑着。
一副铁链,把她的手脚绑起来,绑得很结实。
腰间的电子烟已经不知道去了哪里。
她环顾四周,光线昏暗,烟雾缭绕。
似乎是一间地下室,到处都焚着香,正东的墙上是个佛龛,里面有一尊木制佛像。
池翊站在佛像前,给像前面的一盏香炉里虔诚上香。
他听见李玩身上铁链的声音,转过身来,俯身蹲在李玩身边:“李小姐,你醒了。”
李玩觉得浑身都没有力气,脑袋晕晕沉沉,眼前的池翊甚至有些重影。
她看了看身上的锁链:“看不出你还有这些癖好。”
池翊站起来,笑笑:“我说过了,我是个好人,对男欢女爱兴趣并不大。”
李玩:“那你锁着我干什么?”
池翊摇摇头:“不是我想锁着你。”
一团黑气从木像上飞了出来,缠上李玩,魅笑道:“是我让他锁着你的。”
李玩强打精神看着那团黑气。
那只是一团黑气,没有成形的,或者说,正在成形的黑气。
正在变得像道魂魄,正在有一些五官的轮廓显现出来。
李玩皱眉:“你是谁?”
黑气在李玩周身游走环绕:“真是有趣,你竟然变成了这么个不人不神不鬼的东西。”
“你……认识我?”
黑气似乎有些诧异:“难道你不认识我?”
李玩打量着它:“你自己不知道你现在什么样么?”
黑气笑笑:“你以前可以看破虚妄,就算我化成灰,散入尘土,你照样可以在万千尘埃中找到我。但现在……你似乎……弱了很多啊……啊,我明白了,你虽然活了下来,但以前的事,你都不记得了。”
李玩:“你到底是谁?你为什么认识我?”
黑气没有回答她,而是突然腾空而起,猛地钻入李玩头中。
剧烈的疼痛袭来,李玩不禁呻吟出声。
又是那幕场景,有人将那柄刀刺入她的胸膛,一下子翻涌出来。
她在幽冥游荡的日子,她在殡仪馆的日日夜夜,走马灯一样在她脑海里快速放映。
她觉得自己经历了一场没有打麻药的开颅手术,被人拿出大脑三百六十度看了一遍,又放了回去,缝合头颅。
黑气撤出,漂浮在她身边,贴在她脸边,似乎会逐渐变成嘴的一条缝咧开笑:“啊我知道了。真是有趣,你现在到底算不算是李玩呢?”
李玩的声音已经有些虚弱:“你到底是谁?绑我来到底要做什么?”
“你既然什么都不记得了,也没什么必要知道我是谁了。至于为什么绑你来——”黑气突然狞笑起来,“我想让你跪倒在我面前,永远赎罪。”
李玩笑笑:“那你至少应该等你长出一张‘面’再说。”
绑住她的铁链突然收紧,她双手被吊起来,双脚却被固定在地上,两边的铁链收紧,让她变成了一个跪地的姿势。
周围的香不算长,燃起的浓重烟雾刚好可以熏到李玩的眼睛。
虽然那些香都是好香,但李玩还是很快被熏出了眼泪。
她只好闭上眼睛。
黑气缠上一柱还没有燃尽的香,香折断,从炉子里飞出来,刺入了李玩的身体,停留在她的伤口之内。
李玩紧紧咬住牙。
香不停地折断,飞起,刺入她的身体。
池翊:“她如果死在这里,我会很麻烦的。”
黑气缠上她的脖子,勒进,直到她全身瘫软,断气,才缓缓撤掉。
池翊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几步。
李玩脖颈上的红紫的勒痕却一点点恢复,等到完全淡去的时候,她猛地深吸一口气,醒转过来。
黑气转到池翊身边:“看吧,她不会死的,你不用担心。”
池翊面无表情:“人我已经带给你了,你答应我的事,是不是该兑现了。”
李玩抬眼看着池翊:“你跟这种邪秽做交易,总有一天会遭到反噬的。”
池翊冷笑:“遭到反噬,好过平庸一生。”
黑气又飘到李玩身边:“听到了么?人界的年轻人,可比天界的神仙有闯劲多了。”
李玩身上被十几根香扎穿,像个刺猬,说出来的话也像刺猬,字字带刺:“这不叫闯劲,这叫贪婪,人心不足蛇吞象,害己害人,也害鬼。”
黑气绕着她转圈,似乎在上上下下研究她:“你这番话说的,还真有几百年前的气韵,爱鬼憎人,真是一点没变。”
它又回到池翊身边:“你想要赵雪霏的全部气运,是么?”
池翊点头:“你说过,她的气运很好,会成为蜚声国际的大导演。”
“没错,她几乎没什么厄运,早点运势被章克凡压着。你借走了章克凡的运势,现在章克凡死了,赵雪霏失去压制,会一路大顺。但——你真的想要她的全部运势么?”
“嗯。”
“其实你可以给她留一点,不然她会过得很惨。”
池翊轻轻笑笑:“她过得好还是惨,不是我想要关心的事情。”
黑气沉默了一会,哑然失笑:“其实你挺狠的,如果当年我身边能有个你这样的人,或许我也不至于沦落到今天这样。”
池翊:“你现在身边就有我,只要你帮我,我就会帮你。”
黑气大笑:“好。跟以前一样,带她的血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