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巷。
“不关己”。
白十七皱着眉坐在桌前，双手撑着下巴看向对面。
对面是晏辞。
他的胸口往外飘散着金光，手中端着一碗五彩斑斓的药，喝下去，金光渐渐淡，那胸口的伤痕却没有完全愈合。
白十七收回碗：“你应该知道，裁云刀留下的伤，很难好。”
晏辞点点头：“毕竟可以直接剔出神核。”
白十七欲言又止，终于还是忍不住问：“能用裁云刀的人，除了你，就只有李玩。是李玩伤了你？”
晏辞点头。
白十七轻哼一声：“所以，你来找我，是为了问清楚这件事吧？”
晏辞笑笑：“还是白兄睿智。”
白十七：“可惜我不知道。”
“啊？这三界之中，还有你不知道的事？”
“三界之中，当然没有我不知道的事，但前提得是三界之中。”
“你的意思是——阴阳缝？”
“对，阴阳缝。冥界鬼域和人界之间的缝隙，李玩当年曾在阴阳缝中待过一段时间，那段时间发生了什么事，我一无所知。”
晏辞笑得苦涩：“原来这世上，竟真有连你都不知道的事。”
白十七意味深长地看着晏辞：“这世上多得是我不知道的事。不过，我可以告诉你——你知道李玩的师尊怎么死的么？”
晏辞想了想，摇摇头。
李玩对她的师尊几乎从未提及过。
白十七：“她的师尊，是被她用裁云刀亲手剜出神核而死的。”
晏辞怔愣：“为什么？”
白十七：“李玩的师尊唐离，当年屠灭修邪术的血城，无意中释放了大量阴灵，撞破阴阳缝，进入人间，因此献祭神格，剜出神核修补阴阳缝，最终消散神魂。而这个剜出神核的执行者，就是李玩。”
晏辞：“所以，李玩的这段记忆，是她师尊的记忆？”
白十七点点头：“我想是的。当年唐离死后，或许有道残魂游荡阴阳缝中，被后来的李玩误打误撞吸进了灵识之内。”
晏辞的笑更苦了：“这下好了，现在她觉得我是她记忆中害过她的人。”
白十七：“你打算怎么办？解释给她听？”
晏辞：“有什么用？她自己想不起来，我就算说了，她很快也就会忘了。”
白十七：“如果，我是说如果，她一直都想不起来呢？你要一直陪在她身边吗？”
晏辞：“如果，我可以一直陪在她身边，她是不是能想起来过去的事，一点也不重要。”
白十七长叹，一边叹气，一边拿出账本开始记账：“你的伤越来越重，所以药也越来越贵，你要是还不起，什么时候可以带李玩来还，她打了那么多年工，肯定有钱的……”
桌上的钢球又变成了蓝尾巴的蜥蜴。
探头探脑地爬上白十七的账本。
白十七放下手里的笔：“他走了？”
蜥蜴点点头。
白十七合上账本，朝着窗外大喊：“喂！你不要怪我没有警告过你，你这几次来，一次比一次状态差。你再这样透支灵力的使用，我早晚会救不了你。”
一个辽远的声音传来：“放心。”
*
李玩浑身都在滴血。
血濡湿长香，从尖端滴滴落下。
李玩眯起眼睛看壁龛里的佛像：“喂，你要一直把我关在这里么？”
黑气，从佛像里涌出，涌到李玩面前：“怎么？觉得痛了？觉得受不了了？”
李玩：“我不见了，特管局的人迟早会找过来，到时候你也好，池翊也好，都会有麻烦的。”
“等到他们找过来的时候，怕是就来不及了。”
黑气之中，探出一张脸，一张比上次更加轮廓分明几乎可以看出五官样子的脸。
一张男人的脸，不丑，甚至有几分仙气飘飘。
“你以为池翊那傻小子从我这里交易的，只是这些香火么？”
李玩看着他不成型的、半透明的、一团团的样子，突然反应过来：“你要占用他的身体？”
黑气笑笑：“怎么样？池翊的身体是不是还不错？”
李玩：“所以，你助他抢占别人气运，也是为了让他的身体可以承受你？”
“没错。”
“我明白了。”
“你明白什么了？”
“你是神仙。”
“是么？”
“你因为某种原因受罚，变成了这幅模样，只能寄生于这样一尊木佛，靠池翊用这些香火养着你。”
“你倒是聪明。可你这么聪明，为什么还会被我锁在这里？”
“因为我想知道，池翊到底在策划什么。”
“你现在知道了。”
“对，我知道了，策划这一切的，并不是池翊，而是你。”
“知道，又能有什么用呢？等到赵雪霏的气运被他吸完，他的身体，我就可以用了。”
地下室的门打开，一道微光透进来，池翊慢慢走进来。
他手里拿着个小小的塑料包，里面装着一块创口贴。
创口贴上沾着血，他打开，放到木像前面，回头看那团黑气：“赵雪霏在片场被电线绊倒，摔伤了膝盖。现在，可以开始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