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来以后,谢无炽是他唯一的好朋友。
时书还没反应过来,猛地,位置颠倒,眼前骤然一黑,被谢无炽压在了床铺上。
“………………”
视线阴沉,时书缩着爪子:“怎么了!你要干什么?”
谢无炽的手指有茧,撕扯时书的衣服,肩膀擦过粗糙的力道,勒得皮肤生疼。时书“哎?”后伸手想扒拉,震惊但摸不准谢无炽的想法,上衣被已经剥开了。
“谢无炽,扒我衣服干什么——你不是病了吗?还这么有劲?”
呼吸,空气中只有两个人的喘息声。
谢无炽盯着他的脖颈,手指伤口绽开,冰冷的血珠也滚到皮肤上,触感温热。时书的心口好像软了下,没说话,灯光下他和谢无炽对视。
衣服被撕开后,上半身细腻光洁,瘦削的锁骨下是白皙的胸膛,在谢无炽的视线中一览无遗。他身上似乎有股疯劲儿,不死不休。
时书喘着气:“我身上有东西?你想看什么?为什么扒我衣服?”
燥热指尖抚过手臂。谢无炽从喉中笑出了声:“痘印,你打过针。你安全了。”
时书:“痘印,你说的是预防针?……”
谢无炽松开他手:“这个地狱,我一个人下,也好。”
时书猛地反应过来:“我去找林大夫——”
“药我都带来了。驱瘟包,艾草汤,都在桌上,辛苦你替我熬着。”
他是得病的一方,比时书还平静。时书在屋檐下升起炉子,烧开水,熬草药,再让人去医药局搬来了药浴的大桶,林养春闻讯而来,诊了谢无炽的脉象:“阳濡弱,阴弦紧,确实是染上瘴毒了。”
谢无炽淡道:“从焚尸坑回来后,人便不舒服。”
林养春叹息:“好,贪生怕死的官儿逃了,留下来驱逐瘟神的人死去。杀人放火金腰带,修桥补路无尸骸,哈哈哈,这就是命。”
林养春留下了药,匆匆离去。
深更半夜,时书将锅里的艾草药包煮沸,水都倒进浴桶里后,回头道:“药浴汤熬好了,但锅有些小,我要再烧一锅水。谢无炽,你先把衣服都脱了——”
时书声音一顿:“谢无炽,你在干什么?”
陡然睁大眼。
无炽坐在椅子上,苍白瘦削的手下放入一只金盆,刀片在指尖和手腕切割,血流进盆里,他半闭着眼,唇色淡薄地出着气。
时书:“谢无炽,你——你,林大夫说过,割腕放血可以治疗疫病。但你自己割……疼吗?疼不疼?”
谢无炽:“怎么,你心疼我?”
时书把柴添上,想说什么:“是不是割得太深了?好多血,能不能止住……”
谢无炽:“声音发抖,你不敢看,不要看了。”
“我确实不敢看……我很难受,我好怕你出事。要是在现代,是不是吃药打针就没事了?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谢无炽的手指挤出穴位里的血,滴答滴答。他的力气随着血液在流失,唇色苍白,眼珠漆黑。
时书眼睛发热:“谢无炽……我……我不知道说什么了,我好怕你疼。”
“你像只小雏鸟。”
时书眼睛湿了几次,风干。六神无主,等熬了药包的汤都烧好了,全倒在一个大浴桶中。这是驱逐体内湿热的法子,对抗瘴毒有效。
时书说:“水有点烫,你先进去泡着,凉了我就给你加水。”
谢无炽用纱布一圈一圈缠好了手腕和指尖,举着手,时书上前:“别动别动别动!你是病人你别动,我帮你脱衣服,伤口不要沾到水!”
“这些衣服,鹤氅,儒衫,亵衣,大热天穿这么多层,都先脱了,亵裤也不要穿了。林医生说全身都要浸泡药水。”
时书脑子里只有安全,没留意到脱掉了衣裳,乍然暴露在空气中谢无炽肌肉紧实的胸膛,宽厚的腰肌,那挺拔干练的身体。腰腹显然是长期锻炼的人才有的利落凶悍,人鱼线条往下,身上没有丝毫赘肉,稍一呼吸那块垒分明的腹肌便十分明晰。
谢无炽曾跟时书说过,他在现代时常锻炼,游泳甚至骑马,保持运动的人肌肉和体型非常结实漂亮。
时书没敢看,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一瞬间感叹他的肌肉真好,但这种想法很快消失。时书的手放在他腰际:“我帮你脱裤子,药浴要泡一两个小时,你进去了药汤也好了,我先晾凉了再给你喝。”
谢无炽:“不怕男人了?”
“情况紧急,我什么也不怕。”
将裤子脱掉了,灯光昏瞑,
时书特意移开了视线,并未看清谢无炽的腿间,但他腰腹间的男性的体毛却稍看见了些。时书替他脱了衣服:“你先试试水温合不合适,烫了跟我说,我加温水进来。”
谢无炽青丝让带子系着垂在背后,扶着时书的手进浴桶,他的身体太过于吸引视线,礼貌起见,时书一直把头别过去,看其他地方。
谢无炽忽然说:“不用这么紧张,我不介意别人看我的身体。”
时书:“……”
“也许我身上有别的伤口。”
时书只好转过了脸看他,装作自己也很开放不在意,性就是这样,有时候越局促越显得在意,装作不在意反而能自如一些。
时书随意扫过视线。上下迅速瞄了一眼,依然飞快地掠过了他的腿内:“好像没什么伤口,你有哪儿不舒服吗?跟我说。”
谢无炽:“呵,都不是很舒服。”
“没事的,瘴毒的死亡率不是百分之百,我在医药局看见过幸存者。”时书安慰他,“你不要害怕。”
谢无炽:“说了这么多次不要害怕,是你害怕,还是我害怕?”
时书一下怔住:“我害怕。”
“我不怕,你也别怕。我还不想这么早扔下你撒手人寰。”
“……”
谢无炽坐在浴桶内的板条上:“上半身泡不了水,麻烦你舀汤帮我淋。”
“嗯嗯嗯,兄弟,你先坐好,汤水可能有点烫,林太医说,用热汤激发出体内的湿热更好。”
葫芦瓢舀起棕褐色的艾草药包汤水,沿着谢无炽肩膀往下淋。药汤温度较高,激发体内的热度。一瓢下去谢无炽似乎被烫疼,脖子的筋霎时浮起,侧过脸转向另一头,喉结滚动呼吸着,挺直的鼻梁渗出一层薄薄的汗。
时书少和谢无炽近距离对视。汤汁从他肩膀和锁骨滚落,夜色暗淡,但时书也能看出深色皮肤的愈发浓烈。
谢无炽虽然身材和体格好,但家境优渥的少爷,并非日晒雨淋过的身躯,皮肤薄,被热水一烫,血管和青筋在皮肤底下膨胀起来,形状蜿蜒。
时书:“烫不烫?”
谢无炽:“很爽。”
“……”时书气到了,“哥你真是……你不痛吗?”
“你更喜欢看我哭哭啼啼?”
谢无炽单手撑着浴桶手指敲打,眉眼似有思索:“和死神交手是迟早的事,只是没想到意外在今天,我也希望能挺过去。”
他眼神中,闪烁着幽暗的火芒:“其实我现在也很紧张,觉得焦灼。”
但他,连生命参与博弈,都是兴奋占上风。
时书真无言以对了,谢无炽不是软弱的人,甚至是个疯子。再一瓢热水从他脖颈淋下来,在左脸,时书不得不伸手半侧过他的脸。
“给你淋左肩。”
谢无炽眸子转过来,漆黑沉静,坐在桶里的缘故,他比时书的视线更低,半抬头看他。水珠从他脖颈儿滚落,褐色汇聚在锁骨的凹窝处,再沿着饱满紧实的胸肌往下滚落,一片水光秀色的模样。那双黑如潭水的眸子,一瞬不转和时书对望。
谢无炽。
你长得有点太帅了。
魅力甚至波及到他这个直男。时书可以保证,现在换成任何一个男同绝对把持不住,绝对腿软,想被他草。
幸好,对他铁直男没多大影响。
“时书。”谢无炽道。
“怎么了?”
谢无炽嗓音平静而喑哑,带着淡淡的磁性,像流水过了山石,他侧头目不转睛注视时书。
“。”
时书手一抖:“啊?”
“我现在什么衣服都没穿,你看我的目光,让我觉得好热。”
……哥,你好骚啊。
时书咽了咽口水,分辨道:“啊?可是我没有怎么样你啊?”
“嗯,只是我有些受不了。”谢无炽垂下眼,“水温高,,。如果我一会儿产生生理反应,你不要太惊讶。”
“?”
“……”
时书:“啊?”
不是,哥。
你人还怪好呢,说话有商有量的,什么叫我一会儿硬了你别太惊讶?但说实话,男的这枪确实很奇怪,时书练长跑,偶尔同学太兴奋直接硬了。
黑暗中时书耳朵通红:“没事没事没事……我懂的。”
谢无炽说话也太让人耳热了。
昏暗灯火,时书舀水从他后背往下淋,再加了半桶热水。一害羞,时书就不爱说话。再加上担心他,时书
的心情就不是特别好。
也许因为他说了这句话,时书不得不随时留意到水里的动静,实在忍不住。
时书:“你in了吗?”
谢无炽:“硬了。”
时书:“呃,那我出去,你自己解决吧。”说完时书闹了个大红脸。和谢无炽相处后底线变低,似乎什么话都能说出口了。
谢无炽淡淡道:“好啊。”
“………………”
好莫名其妙的对话。
这是正常人的对话吗?
正常人会进行这种对话?时书都破防了。
他转过身往外走,夜风中燥热的脸吹上了凉气,虽然谢无炽难以言喻,但他是自己最好的好朋友。时书还为他担心,他居然还能说这种话。
好奇怪,认识谢无炽后,什么都变得怪怪的。
时书蹲在屋檐下,把炉子的柴往里送了一些。
夜风细细,时书听到了门内的窸窣动静。很轻的一声叹,带着一点沙哑的闷哼。时书以为谢无炽不舒服了,刚站起身往里走了一步,脑子里猛地轰了一声。
不对。
隔着门,男声极其压抑,声音也有节奏和韵律。纵然时书阅历很少,但结合刚才那句话,一切昭然若揭。
非常男人的闷声,不带任何异性的折中之处。嗓音哑,似乎有点粗喘,,非常性感,但对直男来说不会有任何吸引力。
时书脑子里炸了一下,谢无炽在干什么???
不感兴趣,走人,豪门哥有豪门哥的消遣方式。时书转过身,但脚好像被定在了原地,空气中极其安静。时书好像听到了谢无炽沙哑的闷哼,喉中沸腾的连音,。
“…………………………”
疯了,这个世界都疯了。
我居然,听见谢无炽在陆官。
等时书从脑海中的空白回过神时,脚步已冲刺到了院子的对面,直勾勾看着雪白的墙壁,一片情绪混乱。
好绝望,谢无炽生病他已经够难受了,谢无炽还是这样一个他无法理解的人类。
为什么?为什么?时书蹲在原地拨草,好一会儿,门口响起了轻微的动静。
时书麻木了:“哥,好久。”
无炽一只手流着血,另一只手抓着一块帕子,阴暗中的身影高大。他额头淌落着细微的汗水,脸色依然虚弱,神色看起来十分平静。看不太出刚发泄过,就是这么人模狗样。
……他撸的表情,到底是什么样?
时书只想了一秒,立刻踢走了这个惊天脑洞,人一尴尬就会显得很忙:“你要干什么?不太方便吧?我帮你啊。”
谢无炽:“洗手。”
“………………”
时书舀起温水,冲洗他抓着帕子的那只手,帕子扔到了地上,水液沿着他的指缝往下流淌。
用温水似乎冲洗不干净,谢无炽的另一只手又血迹斑斑,时书只好伸手握住了谢无炽的手,故意搓得很用力,避免产生任何敏感情绪。
水流在手指中间流淌,时书一边崩溃一边洗,抬头时,谢无炽漆黑的眸子正看着自己。
时书:“怎么了……?药浴泡完了,药也喝了,你现在可以睡觉了。”
谢无炽不答,问:“我对你重要吗?”
“……?”
夜风微凉,时书不解:“为什么突然问这个?重要,肯定重要。”
谢无炽垂眼:“觉得我恶心吗?”
“……”
时书疯狂咳嗽了一声,在杂音中说:“尊重,尊重!不理解但尊重祝福。人与人之间正是因为多样性而精彩。”
谢无炽收回了视线,眉头似又有思索,时书提醒他:“怎么了?”
天边,忽然打起了一阵雷电,霎时映得庭院内亮如白昼,狂风骤起。
谢无炽眉眼阴郁:“我发烧了。”-
谢无炽发烧来势汹汹,到床铺上撩开被子躺了下来,灯光映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他注视手指和腕部的斑斑伤口,对于即将到达的痛苦,安静地准备着承受。
时书:“好烫好烫好烫,要怎么办。”
瘴疠之毒,会导致发烧惊厥,体内冷热交替,高温烧到一定程度伤害大脑引起神智不清,胸腔疼痛,内出血。许多病人都是七窍流血而死。
“我可能要睡几天。”谢无炽道。
时书给他倒了水,自己坐在床边,一直盯着他看。
谢无炽一只手垂在棉被外,恰好是刀子割开后放了血,纱布缠绕的手。这只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