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门后,夏樱先去了东街书楼。
夏樱打算给这诡物点甜头,书册今天可以一口气给他买五本!
书楼人不多,她慢慢地走动,看着柜子上的书,一边看一边小声跟腰上镜子说话,温柔轻快地询问道:“清扬,今天给你买五本书好不好?你可以自己挑,有喜欢我就给你买回来,但你不可以自己偷偷拿,咱有钱,咱不偷……”
她的温柔的话一落,镜子里转来一声不屑地冷哼:“呵,你们的规矩真可笑,东西成了无主之物,还叫偷吗?”他就把这些人全杀了,这里的东西成了无主的,那不就是他的!他爱怎么拿,怎么拿,何来的偷?
他现在就算拿了又怎样?杀他们天经地义,没杀他们是仁至义尽!
夏樱:……
早已经习惯他这种想法,诡物的想法。
她不知道诡物是怎么看待人的,但这只大诡好像视她们为蝼蚁,他没有出手杀人不是生了什么慈悲心,而是纯属不屑,就像人不会特意去找蚂蚁踩,
那种骨子里的不屑。
她还是因为从小和他在一起,他才多看她几眼,在他那里才有一丝薄面。
诡物它们有自己的一套生存逻辑。
她已经放弃扭转他的本性,转而以身作则,约束他,他可以不理解,但一定要让他知道,知道这件事大家不会这样做,这行为不行,直到刻下烙印,他下意识的遵循。
她也不跟他辩解书是拿还是偷这个问题,而是赶紧:“嘘……”制止他。
她看着书案上的书册,轻轻跟他聊着天:“……不要打打杀杀,跟江湖的人似的,江湖它既有刀光剑影,也有轻松小意,今天我难得有空,放了假,带你出来逛一逛,悠闲地看一看书,这么高兴的时候,你却要杀人,弄得到处都是血,多煞风景?心情都不好了,咱还是花点小钱,安安心心地选几本书看,好不好?”
大诡吃软不吃硬,所以夏樱很早就意识到跟他说话,绝不能呛着来,毕竟一怒之下血流成河的画面,绝对不是她想看到的,她心中的画面,是他即便是诡,也能像人一样生活,人诡两界皆可从容,这才不复他跟着自己这么多年的诡生。
所以,她也一直尝试带着他适应人的生活,她会用很温柔,温柔的能溺死人的声音跟他讲话,情绪稳定,充满爱意,声音让诡物身心柔软。
尽量柔和地跟他说每一个字,让他听了也生不起气来。
有时候温柔才是最厉害的武器,能够驯服最凶猛的怪兽。
比如这只大诡。
当然,她只跟这只诡这样说话,跟其它人还是正常的声音,这种区别对待,让这只诡更觉得身心舒服,很是依赖她,这些年从来都没有离开过。
他果然不说话了。
夏樱顺着书柜走着,再问他想看什么,他就愿意看书店里的书了。
最后挑了五本书,夏樱说五本,就五本,他没有要求更多,这是夏樱从小给他养成的习惯。
比如等量交换,你想得到什么,就要拿同样的东西来换,这样他就不会欲念太大,他就有了衡量一切事物的标准。
无论以后无论在诡域里,还是人群里,他都有了为人为诡处事的底限,这是一切欲.望的规则与枷锁。
他只要遵守这一条,就大差不差了。
其它的就需要她以身作则慢慢地教化,十年不行,那就二十年,二十年还不好,那
就一辈子。
可让她头痛的是,他选得五本书,有两本还好,是江湖游记类,空天幻,仙游记。
其它三本……
桃花扇,翻开序章就是候郎高义,却是道意缚心神。香君多情,竟也似落花戏流水。
内容一个士侯方域,一个是秦淮名妓,情情爱爱,旖旎缱绻。
还有两本醉楼清梦,剪灯情话,都是讲男女之情……
夏樱犹豫了下,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这只诡,会喜欢看这种古时情爱话本,以前她不给买的,不会是小时候她讲故事,讲了好多言情……
他听进去了?光想想,一只诡想了解男女之情……
……她最后硬着头皮把书买下来。
算了,喜欢就看吧,情情爱爱的总比打打杀杀要好……
好久荷包没这么鼓了,她竟然连二楼也敢上了。
这家书楼的二楼是字画。
她受益大诡多年,不知多少次被他救过,在她眼里,大诡虽然有各种毛病,但他亦陪伴自己很久,是顶好的。
以前没钱时,她也会拿出些银两给他买书,那现在她有钱了,就还想给他买件礼物。
到了二楼,人少,她将帷帽掀起一角,在柜前转了一圈,一眼就相中柜台上一件玉制的画扇。
“……这位小姐,您可真有眼光,这柄十六根玉骨的白玉扇,根根用得是上品白玉制成,通体无暇,扇面是麻大师的作品,小姐可以打开看一眼。”掌柜见这位女子周身虽没有多余的首饰,但光看其走路体态,就觉得不凡,他天天在店里,看人的眼光是独道的,于是赶紧过来招呼。
她闻言,将扇子拿在手里,入手微沉,玉质凉意,她轻轻让将扇子打开,只见上好的丝绢上画了一片山水,山间一轮明月悬挂在画面左上方,水中有一小舟,站着一谪仙人物,一身白袍立于小舟之上,对月饮酒,衣袍被风吹起。
夏樱仔细地看着,觉得上面的人很像每天她睡着后,负手安静在窗外晒月光的秦清扬背影。
扇子翻过来,背面写着,大鹏一日同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
她很喜欢,翻来覆去看了许久,才问掌柜多少钱。
“姑娘,这扇子用白玉骨所制,扇面是灵蚕丝所织,水火不浸,又名家画作,也不贵,只要三百五十两银子……”
三百五十两!这还不贵?夏樱吸了口气。
以前她是肯定不买的,但现在,他做对了,就要给他奖励!她一咬牙,她从怀袖子里取了三张还没捂热乎的银票递了过去。
等到她拿到扇子离开书楼,走在无人地方,用扇子轻轻敲了敲镜面:“清扬,我送你一个礼物,谢谢你救了我,你看看喜不喜欢?”
她刚说送他礼物,扇子就嗖地不见了,被他收入了镜中。
乾坤镜很快泛出白色的光,可以看出他心情非常好,好到喜悦都溢出来
接着他自镜里愉悦地丢出一句:“……以后每个月,我都要礼物!”
夏樱的微笑僵在脸上。
是不是所有诡物,都是会这样得寸进尺呢?
怀里还有一千多两银子,她脚步轻快,又有了两天假,她准备给家里买辆马车,上次回村里坐着村里的马车,确实很方便,出行有车无论去县里,还是在周围村子走动,都方便多了。
在古时买匹马,相当于上一世买台车,一匹马最少要十四两银子,连马带车需要四十五两银子。
夏樱托人在西城杂货铺附
近的集市买到了。
接着又进了布铺,各种时下流行的棉布、印花缎、绸料,拿了六七匹,糕点铺新上了栗子糕,茯苓酥、腐乳饼,蜜饯马蹄,江米枣,挑着爹娘在县里没吃过的,让伙计用纸包给包好,穿了绳子捆着,无论爹娘自己吃,还是送人都是极好的。
又拿了地扇羊肉,一股脑将东西放进马车里,她收拾一通,驾着马车就回了碧波湖。
夏冬生,苗秀兰因几天前女儿被亲戚气走了,这两天两口子郁郁寡欢,也没有给赖在家里不走的亲戚好脸色。
脸皮再厚的人见主家不欢迎了,也不可能再赖下去了,住了一天,苗大保和苗玉萍才带着儿女恋恋不舍离开了。
待晌午一过,女儿夏樱突然驾着一辆马车回来了。
夏冬生和苗秀兰顿时笑容满面,乐着跑出大门,见女儿把马车赶进院里,利落地从马车上跳下来,将帘子一掀,从里面取出好多郡城流行的布料,那棉布软得啊,一看是就是上等好棉,有藕荷色,还有墨绿色,夏樱特意挑的,给他们二人做衣服,这颜色正好。
还有各种缎子,绸布,以及七八样糕点。
把夏家旁边两个邻居羡慕的,抻着脖子从院墙往夏家望啊,望着那布匹一匹又一匹,跟拿不尽似的,那油纸包着的吃食,左右手都拎不过来,最让人眼热的就是马车!
夏家的女儿竟然给爹娘买了辆马车……
那车子看起来比村里的马车还气派,涂着棕红色的漆,车身上雕刻着精美的花纹。
右边那户妇人是又羡又嫉,心肝肠子都难受,为什么人家过这日了,吃穿住用花不远,她却天天苦日子,生了一串,一个有用的也没有。
她转头看向十六七岁的三儿,“你看看人家的孩子,给爹娘又买车又买布,穿金戴银,你再看看你!就知道张着一张嘴要吃的,娶个媳妇还得老娘花钱!”
待回头看向自己刚满三岁的女儿时,脸上不由露出慈爱的笑容,“乖女女,快长大,长大给爹娘买衣穿,给钱花……”
露雨村以前重男轻女,女孩在家里要做很多活,不能随便出去玩,不能闲着,但村里自从出了夏樱后,很多家里都重视起女孩来了,如果有个女儿能测出灵力,全家都能乐死,都得欢呼。
但可惜,普通百姓里能测出灵力的孩子,实在太少了,至今七年过去,也没有一个。
可以说夏樱凭一己之力,将杏花村露雨村两个村子的女孩地位抬高了,女孩在村子里好过多了。
有了夏樱在,村里人对女孩总能高看一眼。
“阿樱啊,你买这些东西回来,这得花多少钱啊?”苗秀兰摸着布料,是又高兴又心疼。
夏冬生则一直双眼放光地围着马车转。
“娘,我最近发了一笔小财,你们就别问了,这些都是女儿孝敬你们的。”夏樱撩袍在堂厅坐下,喝了口茶后随意道。
“……马买回来,每天又要吃草,又要吃粮,还要喂盐,可金贵着呢,快赶上养个人了。”苗秀兰再次又高兴又埋怨,痛并快乐着,因养马费钱了,一天粮食就要吃好几十文呢,还是村里有草粮的情况,可能吃了。
夏樱不置可否,反正买回来了,不管爹娘是自己用,还是给别人用,都不关她的事了。
她看了眼院子,随口问:“姨母表妹她们呢?”
“回去了。”苗秀兰提起他们就来气,白吃白喝还要拿干粮,脸皮厚如城墙:“以后不让他们来家里了。”
夏
樱没说话,
想了想:“苗春蝉表妹怎么样了?”
“她啊,跪在我面前求我一晚上,要我救她一条命,我看着怪可怜的,就在旺桥村那边给她找了个婆家,那家里条件是一般了点,但小伙子不错,早先我还想让他入赘咱家呢……”
话还未落,夏樱立即咳了两声,打断她娘的话:“……啊!娘,她已经嫁过去了?”
苗秀兰有些狐疑看女儿,怎么突然咳那么大声?
“对啊,给她做身红衣衫红盖头一蒙,行李一搬,当晚就搬过去了,咱这边没那么多讲究,那户只愿意出五两,你舅老爷不干,要把女儿带回去,说有人出十银,最后还是我帮忙垫付了五两,给了他十两,这才同意把女儿嫁过来……”只是帮个忙还倒贴五两,这事没发说理,谁让这是外甥女儿,苗秀兰絮絮叨叨。
夏樱笑了,她将两张二百两银票从袖子里取出来,塞她手里。
“娘,你救人一命,功德不小啊,那,这银子合该你的,二百两你收着吧。”可别再嘟囔了,她耳朵都起茧子了。
苗秀兰手拿着银票,看了好几遍,她从没见过银票,在知道这是二百两银票时,激动的差点没撅过去。
“二,二百两!女儿你发财了啊!她爹啊!”
夏冬生知道后也吓了一跳!急忙追问女儿怎么有这么多钱,夏樱将自己立了功,得了赏银的事说了。
两人高兴的,简直坐不住,在堂厅里团团转。
最后夏冬生道:“这钱,阿樱你还是拿回去,留着你用。”
“你们拿着吧,我那儿还有呢,还有不少。”
见女儿似乎不缺钱了。
苗秀兰脸上像开了花一样,她笑道“……那行,娘先帮你保管着,不乱花,等你用的时候再跟娘要。”苗秀兰合不拢嘴里将银票仔细收起来。
“闺女,你想吃什么?爹给你买去!”夏冬生站在夏樱旁边搓着手道。
夏樱看着他爹,笑了下:“买条鱼吧,好久没吃鱼了。”
“好好好,就买鱼,爹现在就去找船家,现捞上来的,买它三条,一条清蒸,一条炸花,一条炖汤……”说完夏冬生就乐颠颠的出门了,一出门就被村民追着问,是不是闺女回来了,是不是买马车了,听说还有十几匹布……
村民们在看到夏冬生红光满面的说:“哪有,就一个小马车,说是给我们两个代步用,布匹也就七八匹,全是上好的细棉,缎子,还有绸,买了就扇羊肉,还带了些郡城新出的糕点,非要带给我们尝尝……”
村民们简直羡慕得要死。
夏冬生这辈子只养了这一个闺女,靠着这个闺女他直接发达了……
夏樱在家里极其放松,夏冬生和苗秀兰一心围着姑娘转,夏冬江不但买了鱼,还买了肉和菜,苗秀兰拿出家里头攒的土鸡蛋,还去鸡窝抓了一只晚上炖了,一家人凑在桌上,其乐融融地吃着一桌子的好菜。
夏樱把葛小谷送来的黄精带回家,给父母补身体。
饭桌上又是鱼汤,又是炖鱼,还有油煎鱼段,煎的时候香死了,厨房靠着邻居的院墙,把邻居馋的,最后也咬牙拿出几枚铜钱,去买了些小杂鱼回来。
土豆炖鸡,辣子炒鸡块,炒山菜,鱼肉嫩豆腐,笋丝炒肉,一家三口围着桌子吃,夏樱听着父亲讲村子最近发生的事,爹娘也问起她在府里的事,她也会说上几句,危险的当然不会说,说了他们除了担心,也帮不上忙,挑着轻松的事讲了讲,一家三口在傍晚前,吃得饱饱的。
夏樱帮母亲收拾碗筷,苗秀兰根本不用她动手:“你天天在外跑来跑去,辛苦着呢,娘天天在家什么事也没有,这点活我能干,水在锅里温好了,你快洗澡去……”
夏樱被推出了厨房。
她如今在苗秀兰眼里,是干大事的,相当于儿子,厨房都不肯让她进。
夏樱只好出去洗了澡,天黑以后,一家人各自回房间休息。
女儿在家里,想到女儿是灵师,晚上睡觉夏冬生和苗秀兰都觉得无比安心,连觉都比以往香了几分。
可在闺房的夏樱就睡不着了。
她刚坐到床边,一袭白袍就将穿着单薄衣衫的夏樱搂在了怀里,夏樱挣扎了下,就要从他腿上离开,他猛将圈着她细腰给搂了回来。
跟玩具跑了似的,抢回来,霸道的紧。
“清扬,我们说好的,三天一次,日子没到呢,不行……”她现在身子被他一搂就腰也软,腿也软,靠在他怀里轻轻挣了下,全靠意志力。
那百精图真真害人不浅,她担心这秦诡头上了瘾,更担心自己也上了瘾,两人夜夜如此,可怎么得了……
身后白袍闻了闻她颈间的味道,很是急切,按捺不住,开口要求:“……我要每天都吸,每天都要!”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投雷的宝宝,呜呜,不会取名,文名怎么才能更好一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