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相思缕
行事过后,青葛本以为自己既在温汤之中,排出那些轻而易举,可谁知道,结束之后,宁王并没有放开自己,反而是揽着自己的腰肢,就这么抱着自己,两个人紧紧此时春寒乍暖,外面还有些沁凉,温室中的温汤却是舒服到让人每一处都放松,这难免让人生起慵懒来。青葛轻靠在男人有力的胳膊上,这个时候她会有一种错觉,会觉得两个人便是交颈鸳鸯,可以天荒地老,可以不离不弃。但她自然也明白,这都是海市厘楼,夜晚来,天明去,日头一晒,便烟消云散了。
她想,也许自己当初到底是想错了,以为只是些许男女欢愉,享受过后也就完了。
然而事实上并不是的,在和一个男人产生这种紧密的缠连后,她的心里也会有一些微妙变化,多少还是会有些心动的。这时候,宁王有力的大手轻抚着她的背脊,哑声问道:“三三在想什么?”
当他喊出“三三”这三个字的时候,语调温和,带着几分含笑的调侃,也有几分缱绻的意味。
青葛知道他的心思,必是觉得这名字有些太过随意,只当是榻上的夫妻趣味。
她懒懒地倚靠着他,低声问道:“殿下,我们是不是该出去了?”
宁王从喉咙中发出低低的一声
”好。”
之后他却搂着她,亲自抱了她出去浴室,躺在金丝楠木床上,又拿来浴巾,为她擦拭。
事到如今,青葛也不会去拒绝什么,闭着眼睛,安心地享受着他的照料
这是禹宁的天,是宁王府的主人,也是她要效忠的人。
现在她偷得一些欢愉,享受着他对自己的怜惜。
这么细致擦拭间,难免有些情不自禁,再次缱绻。
良久后,青葛微咬唇,道:“殿下,我再去清洗吧。”
她不死心,想彻底消除隐患。
一时的沉迷和享受,并不能扰乱她的思绪,她明白自己必须做什么。
宁王自然也发现了,他晦暗的视线就那么盯着,神情异样,一动不动
青葛受不了他的眼神,抬起手,遮挡。
宁王却拿来了一锦枕,直接垫在青葛腰际,青葛疑惑。
宁王解释道:“别出来了。”
青葛听到这话,怔了下,一时看向宁王。
上方的男子依然很正经的样子,他那神情便是出现在议事厅号令群臣都毫不违和。
但是现在他却对自己说出这样的话。
她脸上变红,通红之余也有些担心,最开始时候不过四五天一次,没什么大不了,但是如今他实在是有些太频繁了。这样子下去防不胜防,她一定会怀孕的。
她这辈子就没想过怀孕。
她是贱籍,生下孩子身份也自然卑微,她连自己都养活不了,又怎么去养育一个孩子。
这么想着的时候,青葛竟然发现自己其实也有些动摇了。
她无父无母,孤身一人,她在千影阁十四年,如今勉强熟悉的,也不过是叶闵、白栀和晚照罢了。而这些也都是虚假的,彼此用一个假面孔对着对方,彼此间都是提防。
她活在这个世间,空空荡荡,除了攒下的一些银两和一身武艺,其实一无所有。
如果能有一个血脉相连的亲人,也是让人期盼的。
不过当然,拥有宁王的血脉其实是不合适的。
宁王期待的是夏侯家嫡女为他生下的血脉,而不是一个身份卑微暗卫的孩子,如果她就此生了孩子,夏侯家的嫡女一旦回归,自然是把那孩子视为眼中钉肉而她也没有办法把这个孩子带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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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晚,两个人相拥而眠。
第二日一行人干脆歇在这随云山,欣赏这里的山水美景,也算是休息休息。
青葛明显感觉宁王似乎和自己更为亲近了,他望着自己的眼神,都是说不出的暖意。
曾经过于凌厉冷漠的眉眼,此时春风化雨一般,全都柔软起来。
甚至晨间起身穿衣时,她都能感觉到宁王眼神中的宠爱。
然而在青葛的心里,却觉得距离他更远了。
喜欢这个男人吗,当然是喜欢的,这么一个有权有势的男人,杀伐果断,要手段有手段,要心机有心机,又生得如此俊美,被这样一个男人怜惜着,和他做夫妻,谁能不高兴?但是青葛也明白,他要的并不是自己,而自己也永远不合适他。
与其陷入其中,不如慧剑斩情丝(见作话注)。
是以她便把心思再次放到了云喜身上。
云喜这小娘子,不算是什么有心机的,她明显是喜欢宁王的,不过又要脸面,试着靠近,但又不能豁出去,又仿佛有些良心,愧疚于“王妃”对她的好,以至于不能豁出去做些青葛看着这情景,便很有些无奈。
你冲啊,你得自己冲,我不能把宁王就这么送给你!
相对于云喜的畏首畏尾,崔姑姑这一路一直是找机会的,她也在努力表现,或许是存着将功赎罪的心思?青葛不免存着一股郁气,想着难道真要接纳这个崔姑姑?
其实心里是膈应的,不过这样未尝不可。
她崔姑姑如果能把这宁王睡了,那也行,自己正好趁机歇歇,到时候略使个性子,彼此远着,不要做燕亵之事,她也落得清净了。反正崔姑姑用过的,她一定不会再要了,青葛这么恶狠狠地想。
而崔姑姑确实也很上进,第二日晨间用膳时,崔姑姑竟然亲自奉上了煲汤
她笑着道:“我怕这驿站的到底是粗人,做出来的不太干净,是以我亲自动手煲的,还请殿下和娘娘品尝。”这时候罗嬷嬷也从旁伺候着,见状那脸色就不太好。
一个女官,跑来这里讨好,不觉得丢人吗?
不过青葛却颇为友善,笑着问起来:
“这汤中都加了什么?”
崔姑姑也有些意外青葛的温和,便笑着讲起来。
不过讲的时候,眼神自然是望向宁王的。
宁王听了,也便夸道:“崔姑姑素来做事细致,这一路过去皇城辛苦你处处打点周到。”
崔姑姑微垂着颈子,脸上很有几分笑意,看着温温婉婉的,倒是有几分动人。
青葛自然把这一切看在眼里,心想行吧,就你了。
于是用过早膳后,宁王说要带她过去山中逛逛,她便推脱道:“到底是有些累了,不想走动,想留在房中歇息。宁王墨眸含笑看她:“你昨晚不是说山里的鱼汤鲜美吧,等下我们过去自己捉几条来,你一起过去看个热闹?”青葛:“还是算了吧,我在家等着殿下捉鱼大获而归。”
宁王却不由分说:“昨晚不是已经歇了一晚,出去走走,若你嫌累,孤命人准备软轿就是,哪里能累得到你?”一时又问旁边的崔姑姑:“崔姑姑,备轿。
崔姑姑自然是盼着青葛不要去的,她倒是盼着能和宁王更亲近啊!
宁王这么说,她有些失望,不过此时也说不得什么,少不得含笑应着。
青葛听这话,也是无奈。
也幸亏自己是假的,不是什么真正的夏侯见雪。
不然就宁王这不霸道自专的性子,夏侯见雪怕不是早气跑了。
人家要休息,他却非要拽着出去。
青葛心不甘情不愿的,不过却也没用软轿,山路崎岖,她并不想这么折腾底下人。
不过出去后,却见除了伺候的一行人等,前后还有诸多持刀亲卫,远远地散在附近,并提前排查周围路况。青葛见此自然明白,这次宁王带着夏侯氏王妃过去皇都,看似悠闲逍遥,其实一路上诸多危险,是以纵然是在这随云山,也要处处当心。她如今身兼两职,看来作为暗卫的自己还是要时不时露面,以防别人起了怀疑。
等今晚或者明早,她务必寻个由头以暗卫身份见宁王。
一时又想起叶闵,他有事耽误了,会一两日赶过来。
自己如今可以随意,等叶闵来了,那就必须躲开他,万不能让他看到自己的真容。
这么想着,一行人已经出了驿站,却见晨间的雾气弥漫,如茵芳草,一时也是心旷神怡。
尤记得当时她离开千影阁,正是奔波无去处,却遇到了莫经羲,就曾经沿着这山路上山去,那时候路边那褐色枝条只是浅淡花苞,如今却已经是香轮暖辗,莺啼芳树。这会儿山路上游人络绎不绝,一个个都是带妻挟子,嬉游游玩,其间还夹杂着穿了红绿戏衫的,都赶着热闹爬山,路边还有货郎叫卖各样香炉香球,颜色鲜艳的花篮,闹杆,鼓吹之类,还有新奇瓜果点心。青葛不免疑惑:“怎么都在卖这些?”
宁王:“今日是佑圣真君诞辰,山上有一处真君道观,我们正好赶上热闹,过去看看。”
青葛:“竟是这样。”
宁王:“我们正好赶上了,所以停歇两日,一则歇脚,二则正好凑个热闹,你上次不是还种了桑树许愿吗,如今赶上这真君诞辰,可以再许一个愿,一定灵验。青葛便哑然失笑:“我哪有那么多愿望!”
况且,这是假的,都是假的。
她知道泥塑的佛像神仙并不管用,不过是给人一个安慰罢了。
宁王笑道:“过去凑个热闹,然后我们就去捉鱼。”
青葛这会儿也精神起来:“好。”
当下两个人沿着山路往前走,倒是也不急,边走边欣赏着这山中风光。
却见随云山上苍松翠柏,高下相间,更有些桑枣树夹在其间,下面则是澄澈水潭,远远望去,山水交融,竟宛若挥洒泼墨的山水画。到底时候还早,山中还弥漫着清新的水汽,青葛穿了鹿靴,那鹿靴踩踏在沾满露珠的新草上,便留下浅淡绿痕。唯一美中不足的是,青葛这鹿靴却并不让人那么舒心。
据说夏侯家的女儿虽然不缠脚,但是也有些闺中特有的秘法可以让那双脚纤细修长好看,青葛是自小苦练的,是要跳跃跑纵的,脚型自然和夏侯嫡女的不同。为此,莫经羲在那几日也特意赶制了一些鞋子,并把昔日夏侯家
嫁妆中的鞋子撤下来,如此一来,其实大多鞋子并不是太精细。
往日那些软底鞋子也就罢了,这双鹿靴,却是不够讲究。
青葛也只能故作无事,跟随着宁王往外走。
心里想着,还是赶紧让罗嬷嬷帮自己做一批新鞋子,之前到底疏忽了。
这么走着间,宁王突然停下了脚步。
青葛:“殿下?”
宁王的视线扫过她的鞋子。
那是一双用料精良的鹿皮靴,不过显然于她来说并不是十分合适。
他看着她:“累?”
青葛:“还.....我虽然往日喜欢蹴鞠,但是不曾走过山路,有些不习惯。
宁王叹:“未免太娇气了一些,适才让你坐软轿,自己又不愿意。
说着,他伸出手牵着她:“过来,我牵着你。”
青葛:“嗯。”
继续往前走,草丛间还残留着露珠,湿漉漉的,会打湿鞋子,偶尔间也有叽叽喳喳的什么鸟儿自眼前掠过,留下些略带着山林浅淡潮气的羽宁王领着青葛往前走,在要跳下一处略显陡峭的山坡时,他干脆纵身一跃,利落地跳下,之后伸出胳膊来:“跳。”青葛意外,没想到这样。
她站在那里,提着裙摆,望着下方对她张开双臂的宁王,有些犹豫。
宁王:“跳下来,我会接住你。”
他的声音清朗笃定,洒脱飞扬。
青葛怔了下,看着下方的宁王。
此时晨曦洒落下来,春日的第一缕阳光落在他过于俊美的脸庞上,总是矜贵傲慢的男人却含着笑,他筋骨分明的大手伸展在阳光下,眼底是纵容的温柔太阳的温暖和夜晚的清冷交织在一起,青葛的心在这一刻五味杂陈。
最后她到底抿唇轻笑,之后放开双臂,往下跳去。
她果然被他接住,抱在怀中
这一刻感觉自己是翩翩飞舞的彩蝶。
宁王牢牢地搂住她的腰肢,在她耳边笑:
你看,接住了。”
他这么说话时,青葛闻到了松木的清新。
她红着脸,抿唇笑:“殿下真好。”
很轻的声音,却让宁王眉眼溢出更多的温柔
放开她后,他依然握着她的手:
“很快就到了。
青葛:“好。”
待到上了山来时,日头也不过刚刚出来罢了,但是真君道观前已经热闹得紧,各样买卖货郎叫卖声此起彼伏,旗伞花篮比比皆是,还有那头戴卷脚帽子身穿红绿戏衫的,翻飞跳跃,引来众人一片喝彩。宁王领着青葛,看这看那,看得倒是津津有味,还买了诸样小食,如梅鱼干,鲜鹅鲜和糟脆筋等,青葛吃得津津有味,不过宁王却不吃的,只是看看罢了。青葛便笑:“殿下这样,让我觉得你好像是专陪我游玩的。”
宁王笑看她一眼:“对,我是你跟班的随从。”
青葛便笑:“这天底下哪有你这样的随从!”
这不是要人命吗,折寿!
宁王握住她的手:“走,去里面看看。”
这道观内其实也没什么好看的,各处都是游人众多,大家拿了彩果背着香火,烧香祭礼,烟雾缭绕。宁王:“这里倒是香火旺盛。”
青葛看众人虔诚跪拜的样子,便想起自己当时在栽种桑木时许下的那个愿。
一时不由侧首,望向宁王:“殿下,你信神佛吗?”
宁王不太在意地道:“自然不信。”
青葛沉默。
宁王笑道:“若一个人不思进取,只知跪在这泥塑前祈求,神佛们哪里会搭理他?凡事总归要靠着自己,世间从不曾有什么坐享其成无功受禄。青葛赞同:“殿下说的是。”
不过她却想着,他出身富贵,自小锦衣玉食,纵然曾经走遍四方,看尽百姓疾苦,那又如何,说到底回首过去那二十三年,他太过顺遂。所以他不知道,面对这世间事,当无从下手,无能为力时,世间凡人自然只能寄希望于那渺茫的神佛了。宁王抬起手,握住青葛的:“走吧,我们过去后院看看。
青葛:“后院?”
宁王:“我们从道观后面离开,从那里下去有一处瀑布,我们可以在那边溪水中捞鱼。”
青葛很有兴致:“好!”
当下两个人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钻进去道观,这里拐弯那里绕路的,最后终于到了道观后面,谁知道这里香火也颇为旺盛,更有人围了一棵树在那里跪拜,树上还挂了许多红锦绳结成的手链儿,在烟火中一荡一晃的。宁王和青葛不懂这是做什么,一起站在那里好奇地看。
那边有一小道长口中叫卖着“相思缕”,时不时有人去交了铜板领一对,领的都是年轻男女。
宁王便懂了:“这都是一对一对的,取一个月娘红绳的彩头,给这些男女都拴上。”
他这么一解释,青葛突然想笑。
本来挺正经的一件事,被他说得仿佛人家是骗子!
宁王看她憋着笑的样子,自己也笑了笑,提议道:“要不我们也求一个?”
青葛:“才不要呢!”
被他那样一说,这件事就显得很傻,傻透了。
然而宁王听这话,却是眉骨微动:“这是要取一生一世的意思,也是一个好兆头,为什么不要?难道你不想和孤拴在一起吗?”青葛没想到他竟然这么说:“你又不信,也不会戴,还是留着给那些信这个的吧,这也算是功德呢。宁王:“那孤偏要来一对,若孤的王妃和孤共效于飞,一世厮守,这才是大功德。”
青葛却不想要:“我不戴。”
宁王:“你不能不戴,孤这就去买来。”
这时宁王径自上前。
有了上次栽树买水的经验,他自然是准备了银子的,上前给了道士一块碎银,便要了两根相思缕
他径自将一根相思缕递给青葛:“来,你一个,我一个,我们长长久久。”
青葛便想笑,不过还是接过来戴上了。
宁王戴上后,自己伸出手看了看:“其实还算好看。”
青葛看过去,他的手修长好看,整洁干净,这一看便是养尊处优的一双手,而袖口的沿边更是精致讲究。结果如今戴上这么一根红通通的相思缕,就很不搭,不伦不类的。
偏生他还郑重其事地举起来研判一番,就很好笑了。
于是青葛终于忍不住笑起来:“是挺好看的。”
宁王轻哼了一声,黑眸瞥她一眼:“不许笑了!”
从后院出了道观后,路却不好走。
显然寻常游人并不会走这条路,以至于道路狭窄艰难,有稠密的灌木以及招展的树枝,脚底下更是杂石荒草。宁王便干脆握着青葛的手往前走,有侍卫拎着长剑,拨开濡湿的枝叶,于是风一吹,便洒下一片稀薄的水汽。清凉中带着艾草的甘香,也有捂了一夜的潮湿暖意。
青葛便觉一切都美好到了极致。
宁王这么走着,笑道:“等会看我给你捉鱼吃。”
青葛笑得眼睛晶亮:“你会捉吗?”
他都是要别人伺候的。
宁王清绝的眉眼飞扬含笑:“你看看就知道了。”
这时候一行人穿过那片山林,来到了溪边,山溪边落叶深厚,踩在上面发出簌簌的声音,又听到潺潺流水之声。于是急走几步,便很快豁然开朗,却见前面有一处瀑布,流水洒在下面碧绿的湖水中,溅起点点翠玉。此时朝阳已经升起,将峭壁的边缘以及瀑布都染成了金黄色,美不胜收。
崔姑姑等人一直远远跟随着,并不敢上前搅扰。
此时总算走近了,亲眼看到宁王竟抱着王妃,又看宁王牵着王妃的手,夫妻二人并肩而行
她是有些不敢信的,宁王是何等人,王妃是夏侯家的女儿,他就这么宠爱她吗?
她看得心里酸涩。
一时又觉得,宁王喜欢的并不是什么女子,而是他的妻子,他的王妃。
他只是给予自己妻子疼爱,也给予夏侯家嫡女敬重罢了。
而自己比那女子只是欠缺了一层身份。
眼见宁王和王妃抵达这溪边,她也就无声地带着人,体贴地清理过一处草丛,铺上了草席和丝垫,又挂起了帷幔,这样可以供宁王和王妃歇息。一切都处理妥当,她上前道:“殿下,娘娘,先坐在这里歇息片刻吧?”
宁王却没理会她,只是笑问青葛:“你坐在那里看着,孤来捉鱼。
青葛:“好。”
于是青葛过去旁边坐下,宁王便和大家伙一起捉鱼去。
崔姑姑陪在青葛身边,看着大家用粗硬的枝桠削过后,做成简单的木叉子,用来叉鱼。
宁王显然很有兴致,干脆撩起袍角,迈入水中。
他捉鱼时,动作利索精准,看准了一条鱼,木叉子猛然叉出,须臾间之间水花四溅,水中那条鱼便剧烈翻腾,他直接一把捉住,扔到岸边,一时自有小崔姑姑望着宁王的背影,眼底便泛起痴迷来。
青葛悠闲地观赏着这山中风光,心里却在想着,这崔姑姑未免有些磨叽了,她就不能干脆一些?
恨不得直接把她塞到宁王床上。
宁王今日对自己实在是好,过于温柔了,纵然知道宁王温柔对待的是他的王妃,是夏侯氏嫡女。
抛却这些身份,他正眼都不会看自己。
如果自己为了这些温柔假象而沉迷,那就可笑了。
可.....真的很难不受影响响
是以青葛也在挣扎,挣扎着让自己逃离。
不过是虚无的幻象罢了,并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她不能一直贪恋沉迷。
这时候,宁王已经准备上岸了。
再是讲究的人,此时在水中玩了这半晌,袍角也已经染上了湿意,就连墨发和脸上落上了水滴。
崔姑姑见此,道:“殿下怕是要用大巾,娘娘一”
她看向青葛。
她虽细致,想到了,但是她身为女官,断然不可能在王妃面前跑去王爷跟前伺候,崔姑姑知道这是逾越。她能在宁王身边照料多年,且得宁王赏识,自然是有些原因的。
青葛看得出,崔姑姑很想上前,但她还得按照规矩行事。
实在不容易呢。
青葛便道:“走了这么多路,有些疲乏,劳烦崔姑姑照顾下。”
她这话一出,崔姑姑眼中泛起笑意,旁边的罗嬷嬷那脸色顿时不好了。
待到崔姑姑起身过去宁王处时,罗嬷嬷便剜了青葛一眼。
青葛哪里搭理她,依然悠闲地坐在那里,看那白云苍狗,看那远山悠悠。
晨间的阳光自枝叶缝隙中洒下来,落在她的脸上,这让她感觉温暖悠闲。
这一刻她突然觉得,用自己的面庞不加修饰地面对这青山绿水实在是一种享受。
她闭上眼睛,听着风吹枝叶发出的翠碰撞声,感受着来自山涧的清新气息。
就在这时候,突然间,听到那边一声惊叫,那是女子的惊叫。
训练多年的本能让她的身体瞬间紧绷,她倏然睁开眼,看向不远处。
却见崔姑姑竟然落了水!
她一下子跌入水中,不会水的她正惊慌失措地扒拉着。
而距离她最近的便是宁王。
青葛多少猜到了,这个手段实在是太过拙劣,拙劣到不堪入目。
可是崔姑姑也没办法吧,宁王性情高傲,治下分明,怎么可能和自己府中女官瞎搞。
距离皇都越来越近,她需要向谭贵妃复命,已经没多少时间,只能使出这种不入流的手段。
青葛不动声色地看着,果然见宁王直接跃入水中,一把将崔姑姑捞起来,而崔姑姑几乎是下意识地攀住了宁王。崔姑姑也不过二十岁左右,年轻貌美,如今身上春衣被打湿,那布料便紧贴在身上,凸显出女儿家曼妙的身姿来偏偏这样曼妙的女子此时是紧紧攀着宁王的。
宁王身上也湿了,被崔姑姑这样死死抱着,两个人几乎纠缠在一起。
这时候几位侍卫也都匆忙赶来,跃入水中,想从宁王手中接过来崔姑姑。
不过崔姑姑却死死扒拉着宁王,根本放不开。
大家都湿漉漉的,手上湿滑,也不好硬拽。
宁王见此,便径自崔姑姑,几乎是拎着小鸡往岸上走。
没几下到了岸上,崔姑姑显然吓怕了,还是抱着宁王不放。
周围人见此全都尴尬起来,崔姑姑这年纪这相貌,如今和自家王爷这样,看来是要成好事了。
罗嬷嬷看着,眼睛都气红了,咬牙低声道:“她竟这么不要脸!”
青葛对此并不在意。
她知道崔姑姑的心思,赶在进皇城之前弄这么一出,到了皇城里直接对着谭贵妃哭,大庭广众之下那么多人都看到了,不能不纳,怎么也要给崔姑姑一个位置。这崔姑姑是谭贵妃一手培养出的,留在宁王身边,看管着宁王,贵妃那里也放心。
这么一来,一切都是顺水推舟的,不成也得成。
罗嬷嬷还想着她家娘子的千秋基业,自然是恼火,但青葛却觉得,如果有这么一个崔姑姑,到时候自己便有理由和宁王闹个别扭,也可以分散宁王主意,自己可以清闲了。很明显宁王对他的王妃越来越上心了,这本是正常,可让她去承受这种夫妻温情,她也怕自己万一控制不住,沉沦其中。正想着,就听罗嬷嬷道:“咦?”
青葛听得,下意识看过去,却见宁王将崔姑姑放在了岸边,崔姑姑依然攥着宁王的胳膊。
宁王却是并不见怜香惜玉,手腕利落地一翻间,崔姑姑低声疼叫,便下意识松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