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王不在家 作品

第98章还是随云山

  他的暗卫

    第98章 第98章还是随云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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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葛并不喜欢来地牢,地牢中的墙壁和地面仿佛怎么打扫都打扫不干净,霉迹斑斑,泛看黑鸟,还弥漫着一股奇怪的味道。

    不过她还是踏入了这处地牢,沿着阴暗潮湿的通道往前,她走到尽头一处独自的囚室,便看到了夏侯见雪。

    地牢中比外面冷上许多,夏侯见雪显然怕冷,她身子底下垫着一堆杂草,怀中抱着一床破被子,被子上破了洞,露出里面的芦絮来。

    大晟种植棉花不易,也只有富贵门第才会用棉絮,寻常人家都是芦絮。

    而此时,夏侯见雪却紧紧抱着怀中的芦絮被,头发有些散乱地落在脸颊边,两只脚丫子也蜷缩在被子中,试图寻找一个舒服的姿势。

    她在这地牢中住了一段时间之后,已经逐渐适应了这种环境,开始学着让自己稍微舒服一些。

    其实人就是这样,初来乍到这潮湿霉臭的地牢时,自然会厌恶不适,觉得自己和这里的一切格格不入,但是时候长了,终究要活下来。

    于是在这地牢里,开始学着怎么得一床破被子,怎么抢一块木板,怎么吃到多一口的饭,就是地牢中的日子,简单而残酷。

    当一个人在地牢里住上十年八年,她的所思所想也就全都绕着那破被子和那几块糙糕打转了,再想不起别的。

    青葛看着这样的夏侯见雪,也不免想起自己在千影阁的种种,其实又有什么不一样呢,从小长在干影阁,她只懂干影阁,于是最后她还是回到这里。

    就在这时候,真侯见雪似乎察觉到了异样,她下意识转头看过来,便看到了青葛。

    自从回来后,青葛一直用这张平淡无奇的面孔,显然夏侯见雪已经熟悉她了。

    夏侯见雪认出是她后,略皱了皱眉头,之后沉默地收回了视线。

    青葛从她的视线中读到了高傲以及躲避,想想从来都是高高在上的人,此时沦落到这个地步,她纵然已经绝望,不再去想了,但是看到昔日之人,特别是见识过她过往的,总还是在意的。

    自己也就罢了,若是换一个别的,比如她昔日的闺中好友或者姐妹,只怕她会当场溃。

    可如今的夏侯见雪已经不可能回去寻常人中间了,因为她对这个世间的认知,是她必须是高高在上的世家贵女,她没办法以卑微的姿态见人。

    现在就这么关在地牢中不见天日,和一群陌生人打交道,也许反而能获得心中的安宁。

    青葛看看这样的夏侯见雪良久,视线下移,落在一旁空荡荡的粗瓷盘子上,那里原本应该放着糙米糕,只是如今却被吃干净了。

    盘子上还有舔过的痕迹。

    青葛便问道:“这里的糙米糕好吃吗?据说里面加了荷叶,我尝着味道倒也不错。”

    夏侯见雪低头看着前方,过了一会才回答道:“味道倒还是可以的,我吃着比往常更好一些。”

    青葛:“你已经习惯这里的日子了。”

    夏侯见雪神情动了一下。

    青葛:“你想过要一辈子留在这里吗?”

    夏侯见雪有些迷惘地看向青葛:“可是,我还能离开吗?”青葛:“如果实在想,也可以离开。”

    夏侯见雪眼睛亮了一下:“怎么离开?”青葛:“看你的诚意了。”

    真侯见雪意识到了什么,她盯着青喜,仿佛一头雪地的狼盯着血肉:“你们要我做什么?”

    青葛:“很多,比如夏侯氏藏书阁中的书籍,你记性好,能写下来的,都可以给我们写写。”夏侯见雪神情间便有些嘲讽:“原来你们在谋算这个,不过是惦记我夏侯氏的藏书罢了。”

    青葛看着这样的夏侯见雪,她可以清楚地感觉到,此时此刻,她又找回了昔日的感觉,仿佛她依然是原来的夏侯氏嫡女。

    于是她淡淡地提醒:“现在,你好像和夏侯氏没什么关系。”

    夏侯见雪脸色瞬间一变,于是才刚找回的一丝骄傲顷刻间烟消云散。青看到,夏侯见雪的眼神时而狠厉,时而恍惚,时而悲痛。

    她在黄昏的光线中,看着她眼底掩盖不住的挣扎,等着她最后落下的那一枚棋子。

    于是终于,夏侯见雪冷笑一声:“那原本也不是我的了,和我什么关系?他们家全都死了才好呢,我恨不得他们都死!”

    青葛叹了一声:“你能领悟到这一点,说明你是一个聪明人,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你的父母往日仿佛疼你,可是关键时候,他们还不是弃了你,你说,你论落到这个地步,他们还不如外面一个狱卒,狱卒还会每日给你送两块糙米糕,他心善的话,多给你一块,你便不必忍耐饥饿,以至于饿到转难眠。”

    夏侯见雪的眼睛中便突然流出泪来:“你说的对,他们算什么东西!我活了十七年,我只以为他们终究是爱我的,如今才看清他们的真面目,什么夏侯氏,不过是名钓誉之辈罢了!”

    青葛看着:“所以你已经知道你该怎么办了?”

    夏侯见雪抚着自己脸上的刺青,之后,笑着说:“你们的宁王到底是什么条件?说吧,我若能做到,我一定做!但我要你们宁王言而有信。”

    青葛淡声道:“你放心就是了,一件很简单的事,一个言而有信的人。”

    这个时节的随云山自是好景致,远远望去,山涧瀑布飘飘洒洒,蔚为壮观,其下便是百里碧波,有风吹过,那湖面泛起波澜,恰如上等罗纹纸。

    只是看着这般让人心旷神怡的景致,夏侯止澜却无心欣赏,如今的他心事重重。他也不曾想到,事情会走到今日这般地步。

    原本阿雪嫁入宁王府,和那宁王琴瑟和鸣,夫妻恩爱,又得了麟儿,皇廷对小世子的看重,夏侯神府全都看在眼中,为了这,夏侯家族数度议事,对此都乐见其成,并着手重新布局夏侯家族的产业,放开和朝廷的协作。

    这都是夏侯家族深思熟虑后的缜密布局,关系到夏侯家族未来的百年之计。

    可谁曾想,嫁到宁王府的阿雪竟是假的,他在皇都遇到的那阿雪也是假的,真正的阿雪竟然藏在了乡下别苑,她竟然找人代嫁!

    真侯止澜想到此事,心绪复杂,干头万绪竟不知道从何理起。

    亲眼看看阿雪被人如此羞辱践踏,他自是心痛不已,为此不惜和养父闹翻。

    于是那一日后,他便被软禁起来,不得随意进出,如此煎熬了一段时日,夏侯家族长辈找上他,要他前往火石塘为他们炼银。

    夏侯止澜自然借机开出许多条件。

    十年了,他为夏侯家族以洗炼秘法炼银,一直牢牢把控着其中秘法,从不肯松口,让夏侯氏对他莫可奈何,也为自己争取了更多谈判的机会。

    他被放出来,得了自由,并见到了夏侯夫人。

    夏侯夫人哭得满面泪痕双眼深陷,愁得茶饭不思,如今见到他,急得握着他的手,声嘶力竭:“止澜,止澜!”

    她本是深居后宅的柔弱妇人,虽已经年近不惑,但却并没什么大主张,这些年夏侯瑾穆对她疼爱有加,她更是事事依赖,并无主见。

    如今夏侯瑾穆却硬下心肠,不肯认呵雪,于她来说自是莫大打击,完全无法接受。她绝望之余将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自己身上了。

    这让夏侯止涸想起十几年前他们曾经走过的那段路。

    可就在这种复杂难言的情绪中,在他想着如何解救阿雪的时候,夏侯夫人颤巍巍地提到了一种可能:“她是谁,她是谁,止澜,是不是她,她还活着,当年那个.那不是她..”

    夏侯止澜听到后,瞬间明白她的意思了。

    为什么那假冒阿雪的女子竟然和阿雪如此相似,以至于瞒过了夏侯府众人,瞒过了自己,瞒过了夏侯夫人,还瞒过了这么多人,这个世上真有那么相似的女子吗?

    会不会是她..

    想到这里,真侯止深吸口气,微微闺目,试图压下心中诸般杂念。

    许多事他不会去想了,心里已经绝望了,但又忍不住去想那微乎其微的可能性。

    于是如今面对这随云山大好山水,他眼前依然浮现出夏侯夫人那双被泪水浸染的眼睛,里面充满悲恸和恐惧。

    其实不需要夏侯夫人细讲,他明白她的心思。如果那个假冒阿雪的人真是她,那一—

    真侯止澜屏住呼吸,拼命地想着自己和那女子相见的种种,回想着每一处细节。

    如今想来她和阿雪终究是不同的,只是当时自己初见呵雪,心里难免藏着心事,况且以往日种种传闻,当时在王府相见,彼此之间都有些僵硬和不自在。

    他自是感觉阿雪对自己颇为疏远生硬,甚至有些古怪,但一直以为是她不喜过往,不想提及,才至于如此,为此还曾经心存惆怅。

    如今看来,她假冒阿雪,生怕被自己识破

    只是那一日天子设宴于紫宸殿,她竟故意含笑望向自己,仿佛意有所指,待到蹴鞠场上偶遇,她更是和自己提起关于随云山的言语。

    当时夏侯止澜听到这些话,自是心绪起伏,情怅叹息,他以为那是夏侯见雪。

    但是待到如今知道当时的女子竟然不是阿雪,竟然可能是她,想起昔日,不免心怀忐忑。她竟和自己定下随云山之约!

    到底是巧合,还是有意?

    真侯家族已经发出九微令,竭尽全力,务必要寻到假冒之人,纵然如今的夏侯见雪已经不可能再回到夏侯家,但是面对如此奇耻大辱,夏侯家无论如何都不能善罢甘休。

    那假冒的王妃到底是宁王小世子的生身母亲,宁王小世子若有朝一日被立为储君,那这假冒女子终究可以拿捏在手中,或许可以成为把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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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宁王那里自然也在寻,他们明面上是寻找宁王妃,但是据说宁王对干影阁的暗卫已经下了格杀令,见到那女子可当场处决。

    这宁王也实在心狠手辣,那是他曾经的枕边妻,他自己亲生儿子的生身母亲,结果他是翻脸无情,竟然要对方性命。

    想到此间,真侯止澜又不寒而要。

    他不知道那假冒女子到底是不是自己想的那个人,若是,他又该如何护她?更不知道阿雪如今落在他手中,会是什么下场?

    他只明白,此时此刻他必须竭尽全力去寻,设法寻到那女子,将事情查一个水落石出,也要设法从宁王手中救出阿雪。

    这么想着间,便听身边侍卫阿辰道:“公子,那边有人。”

    夏侯止澜听着,顺了阿隼的视线看过去,却见前方蜿蜒的山间小径间,杂草丛生,荆棘密布,而就在那杂草丛中,似乎有一抹布料。

    他当即要上前查看,阿隼却道:“公子切莫上前,还是小心为上,属下先过去看看。”夏侯止澜略顿了下:“好。”

    阿华呵辰是他贴身的心腹侍卫,一直跟随在身边,这次他前往火石塘,顺路过来随云山,因为行踪隐秘,并不敢声张,只带了两位倚重的侍卫。

    阿隼踏入杂草中,拨开稠密湿润的荒草,里面竟然躺着一个女子。

    那女子穿着粗葛的裙子,衣裙上沾染着斑斑血迹,长发凌乱地散落在荒草中。

    阿隼蹙眉,蹲下来,将那女子翻开来,却见是一个姿色平平的女子,面若白纸,双唇紧闭,不过她那一头乌发倒是生得极好,如瀑一般凌乱,还有几根黏在额上,越发衬得脸颊惨白无光。

    而此时,就是站在一旁的夏侯止澜都发现了,女子肩头有一道伤痕,深可见骨,正汩汩流血,染红了衣裙并周遭的荒草。

    阿隼伸出指来,探了探女子鼻息,才对夏侯止澜道:“公子,还活着?”

    夏侯止澜眉,对于这山中哇然出现的女子,他自然存着几分警惕和怀疑,他身为夏侯氏公子,万事必须当心。

    不过他还是道:“救。”

    阿华更是小心警惕,当下背起这女子,到了山下,请了大夫为女子料理过伤口包扎过后,便快速检查过这女子身上。

    这女子还算年轻,身段纤细,只着了粗糙的葛布衣裙,不过贴身藏着一把薄刃,那薄刃开了刃的,闪看寒光。

    阿华道:“除了这个,只有一袋碎银子,约莫十几两,并两块干饼,还有一裹白巾。“夏侯止澜:“看来身份不同寻常,只是不知道为何倒在这里。”

    他这么说的时候,视线落在那女子身上,哇然间,他意识到了什么。他忙上前,拨开女子的乌发,仔细查看。

    良久,他终于道:“这女子,该不会是千影阁的人吗?”旁边呵事微惊:“干影阁?”

    夏侯止澜盯着眼前这女子,视线缓慢地巡过她的头部线条,又盯着她耳朵看了一番。最后道:“我应该见过她,她是千影阁的暗卫,如果我没猜错,她应该叫青葛。”

    他当初见到那位叫青葛的暗卫时,尽管她头戴面纱,不过她长发高缩于顶,显露出头颅轮廓,并且双耳也隐隐显现,以至于他当时觉得颇为熟悉。

    如今他盯着这女子的耳部,却见那耳朵轮廓优雅清晰,形状若贝,这是他在许多女子身上从未见过的。

    他那丢失的妹妹赫然正是这样的耳朵轮廓。

    阿雪和阿妹的耳廓有些相似,但并不完全一样。

    如今想来,他不免有些懊恼,他当时见了这暗卫青葛,牵扯了心思,以至于后来见到假冒的阿雪,并不曾细看,又因为发髻松松挽起,遮住了耳朵轮廓,让他更是不曾留意,以至于就这么遗憾地错过了。

    若那假冒的女子便是阿妹,这位暗卫青葛的耳朵应该是巧合了。这巧合也实在是世事弄人。

    他有些懊恼,不过还是命阿隼仔细照顾着:“我等干脆在这山下逗留几日,等确认这女子便是那位青喜暗卫,我们再做计较。”

    阿隼自然应着。

    接下来半日,他们还特意请了一位山下的妇人照顾着女子。@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这期间夏侯止澜盯着这女子看,难免多想了。

    警如若这女子真是那位青葛暗卫,她为何突然出现在随云山?当时冒充呵雪的那女子对自己说出随云山,这件事应该无人知晓,而自己过来随云山也是临时起意,且一路隐藏行迹,这更是无人察觉。

    这女子却恰好出现在这里,她是有何目的,身上的伤又是何故?

    青葛便是在夏侯止澜诸般猜测时,缓缓醒来了。

    她醒来后,先看到的是透过牖窗横浸入房中的阳光,日亮的阳光,这些阳光洒了满室。房间中尘埃浮动,静谧无声,青葛用了片刻才聚焦到眼前男子身上。

    他眼睫低垂,温雅清俊,如今只简单以玉冠束发,却依然掩不住动人的风华。

    青葛不得不承认,哪怕心里恨极了此人,但当这个人在面前时,她心内也生了恍惚,仿佛昔日种种不过是一抹飘渺浮云。

    那浮云散去,她还是那个她,很小的年纪,期盼着阿兄回来接她。阿兄会将她揽在怀中,温柔拍哄她的背来安抚。

    这时候,夏侯止澜感觉到了什么,他抬起视线,看过来。

    在夏侯止澜视线触及的前一刹那,青嘉的神情便变了,她眸中显出迷茫之色。夏侯止澜走到榻前:“你醒了。”

    青葛仰脸,凝视着面前的夏侯止澜,惊讶地道:“夏侯公子?”她的声音因为久卧而带了些许沙意。

    夏侯止澜颔首:“你是千影阁暗卫青葛吧?”

    青葛道:“正是在下,不曾想公子还记得,其实这次在下前来随云山,也是有一桩——“说看,她突然望向四周:“公子,这是哪里,我又为何在此?”

    夏侯止澜似是轻叹一声:“那一日,我把你误认为昔日旧识之女,当时不曾细说,不曾想昨日竟在山中恰遇,又见你身受重伤,才把你救了回来,你昏迷了大半日。“

    一时之间,他目光和煦地望着她,不过语气中却略带了疑虑:“青葛娘子何以来到此处?又时因何负伤?”

    青葛听闻,便挣扎着起身,然而肩部国痛,以至于她瞬间蹙眉,露出痛意。

    夏侯止澜见此,忙制止道:“你肩上有伤,伤口虽然已经包扎,但还是谨慎,不要妄动,免得牵扯伤口。”

    青葛听此,也只能虚弱地靠在那里。

    之后她挣扎着,自身上找出一包东西,递给夏侯止:“公子,这是给你的。“

    夏侯止澜接过来,拆开,却见里面是一张自里衣中撕扯下的日布,日布中抱着一缕乌发。他看着这情景,蹙眉望着青葛,道:“青葛娘子,这是何意?”

    青葛:“这是我们地牢中的皎娘交给我的,求我一定拿出来,交给公子。”

    夏侯止澜听此,神情微变,一把握住了青葛的手腕:“皎娘?你是说呵雪?你见过呵雪?”青葛垂眼,看看握住自己手腕的那双手。

    修剪齐整,净日好看的一双手,此时背部青筋却微微凸起。她听到自己开口问道:“夏侯公子?”

    夏侯止澜知道自己失态,瞬间放开:“青葛娘子,是在下失礼了,阿雪说什么,这是阿雪的断发?为何在你手中?”

    面对夏侯止澜一连串的问题,青葛从头讲起来:“夏侯公子也该知道,这次我们宁王府王妃娘娘失踪,为了这个,殿下大怒。”

    夏侯止澜听此言,好看的眉微起:“是。”

    青葛:“自娘娘失踪后,殿下性情大变,暴躁多疑,千影阁诸位暗卫动辄受罚,甚至遭受羞辱,这也就罢了,我等也是早就习以为常,然而因为在下曾经随侍于娘娘身侧,如今娘娘失踪,殿下自然对我心生怀疑,虽多番盘问,依然不能打消疑虑,对我处处为难。”

    夏侯止澜眸底便浮现出不太苟同:“这宁王果然性情难测,他对自己昔日枕边人下格杀令,又那么对待阿雪,此人实在太过嗜血暴戾。”

    青葛颔首,眼神无亲,甚至带了几分绝望:“那一日他突然提升我为从六品武职,我以为我熬出头了,他也不至于怀疑我什么了,可谁知道——”

    夏侯止澜:“如何?”

    青葛叹了声:“不料那一日,我在地牢中看管着皎娘,因皎娘哭泣,我便多劝了几句,结果竟被污蔑,说我和贼人勾结,害娘娘,我自然心中不甘,然而却百口莫辩,我被逼走投无路,只能逃离。”

    她望着夏侯止澜:“逃离前,我最后一次去看了娘,她把这个给我,说今生无望再见,只盼着来生还能有缘。”

    夏侯止澜听这话,神情微顿了下。之后,他有些艰难地背过身去。

    青葛凉凉地看着他的背影,挺拔秀美,若晨曦翠竹。

    人说缥王第一任王后曾是缥妫第一美,生下个儿子也实在好看呢。除了懦弱无用背叛故国,实在是毫无瑕疵。

    这时,就听真侯止澜嗟叹一声,涩声道:“她能说出这种话,可见是被逼到生无可恋了。”青葛无声地看着他。

    夏侯止澜缓慢地消解了他的痛苦,之后终于望向青葛:“青葛娘子,那你...你怎么到了这里?又为何身受重伤?”

    青葛这才继续道:“我逃出来后,一路惨遭追杀,身负重伤,筋疲力尽,也是心中迷惘,因想起皎娘嘱托,便干脆奔往绀梁,寻找公子,谁知道就在随云山下,再次遭遇千影阁追杀..”

    夏侯止澜听这话,越发拧眉:“在下听说,宁王最近正和缥妫结盟?”青葛睫毛微动,看向夏侯止澜:“确有此事。”

    夏侯止澜动了动唇,似乎要问什么。

    青葛:“夏侯公子消息倒是灵通。”

    夏侯止澜凉笑一声:“大晟和缥妫结盟一事,天下皆知。”青葛心里不免好奇,不知道这夏侯止澜是什么心思?

    夏侯止澜却是眉眼略显凉淡,周身仿佛笼了一层清霜,淡声道:“青葛娘子,你先歇——”青葛不待他说完,作势便要起身。

    然而她一起身,牵扯伤口,自是痛得撕心裂肺。夏侯止忙问:“青葛娘子,你这是为何?”

    青葛:“公子,我如今遭遇干影阁追杀,自然不敢连累公子,还是早些离开吧。”夏侯止澜看着眼前女子苍白疲惫的样子,原本的清冷散去,神情逐渐柔和起来。

    他眼睫轻垂,似叹非叹:“青葛娘子,你不要多想,在下既然救了你,便一定负责到底,设法护着你。”

    青葛惊讶:“夏侯公子,你?”

    夏侯止澜抿出一个略显苦涩的笑意:“我夏侯氏和宁王府已经势不两立,又谈何连累。”青葛一时默然,有些话,也不是她能评判的。

    夏侯止澜望着青葛,清澈的眸底透着诚恳:“青葛娘子,其实在下还想听你说说,关于你口中的皎娘,若能透漏一二,不胜感激。”

    青葛想了想,道:“她被施以墨刑,被带到夏侯神府,却被拆穿果然是假冒的,自那之后,她大受打击..”

    她这么说着的时候,看着夏侯止澜的反应,却见他面上所有的表情都缓慢僵在那里,嘴唇也紧紧地绷起。

    她听到,他的呼吸似乎都顿住了。

    于是她便继续道:“宁王大怒,便将她打入水牢之中,遭受种种折磨...”夏侯止澜骤然深吸口气,之后背过身去。

    青葛望着他的背影,清楚地看到他的肩膀在颤,视线往下,他藏在袖下的手指也在发抖。她顿下来,用一种有些茫然的语气道:“夏侯公子,你怎么了,你..还要听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