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雀回到宿舍,纠结了好一会儿妞妞的安置问题,无价的礼物,束之高阁肯定不合适,还是得珍视地应用起来。
最终她决定放任妞妞以后在宿舍里自由活动,还可以给大家打扫卫生,陪大家聊天逗乐子。
只是,到时候少不了室友的一顿盘问和起哄,只能兵来将挡了。
倪雀滑动着妞妞胸前的屏幕,对着屏幕上的电子说明书,研究起妞妞的功能来。
了解了个大概后,时间竟然还早,才上午十一点出头。
稍得空闲,那些从回到宿舍起,就被自己刻意压制住的画面,如海水倒灌般,在大脑里翻涌起伏。
倪雀并不是个迟钝的人。
她能感觉到江既迟对她有点不一样了。
三年多前,江既迟就对她很好。但是当时的那种好,是很分明的,一个老师对一个学生,一个大哥哥对一个小妹妹的,妥帖至极的关照和帮扶。
如今,江既迟对她还是很好,但是这种好,多了几分微妙的,让人忍不住浮想联翩的暗昧。
从上次跨年夜开始,倪雀就有所感知了。
今天上午,江既迟的一言一行,更是让她感觉到了某种不可控的东西在发酵。
这令她又慌张又茫然。
慌张于她要是自作多情该如何。
茫然于这要是真的,她又该如何。
倪雀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犹豫半晌,给翟梦打了个电话。
翟梦虽没谈过恋爱,但惯来通透,在倪雀为数不多的朋友中,翟梦看人的本事,当是数一数二的。
翟梦很快接了她的电话。
亲近的同龄朋友间,不讲究那些门面上虚伪的寒暄,道过新年好后,翟梦直捣话题中心:“昨天都微信上祝福过了,我是不信你这个时间管理大师现在给我打电话又是来专门拜年的,说吧,找我什么事。”
倪雀微微一顿,抿了抿唇,然后坦诚地,把昨天去江既迟家,尤其是今天上午在他家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地全部讲了出来。
他说“我们倪雀”。
他留她喝粥。
他戴她送的无事牌。
他提起“by Que”。
他问“以前喜欢的,现在长大了,就不喜欢了?”。
他送她妞妞,还让她给妞妞取名。
他问她是不是讨哄。
他起个身要扶她手臂借力。
他坚持送她回家,又故意贴近她拿钥匙。
他让她验证他体不体虚。
他还对她说“生日快乐”“新年快乐”。
……
翟梦听完,毫不意外的样子。
“我之前说你喜欢江既迟,你可是一直没承认,说我胡乱解读你。”翟梦似乎喝了口水,咽下后,问,“现在呢,还不想承认啊?”
倪雀刚讲了那么多,脑子里像是把事情都捋了一遍,实则更混乱了,她说:“……我不知道。”
“是真的不知道,还是逃避让自己想清楚这个问题?”
“……”倪雀没说话。
翟梦又道:“如果你真不喜欢他,你面对他,照理说应该和你之前面对周衡,以及其他的那些追求者一样,对方没挑明时,你平静对待,对方说开了,你果断拒绝。但你看看你现在,江既迟什么都还没说,也就是对你的态度相比以前暧昧不明了些,你的阵脚就已经乱得一塌糊涂了。”
翟梦说的一点没错,倪雀沉默半晌,像是终于下定决心直面那个最核心的问题:“可是同一个坑,我该跳进去两次吗?”
“雀,你在怕什么?你是怕你放任自己喜欢他,却和以前一样,最终没个结果吗?”
倪雀不语,算是默认。
“那时候你还小,是暗恋吧,暗恋没有结果很正常。要是那会儿就有了结果,那才吓死人。”
“可我也怕……”倪雀声音很轻,“自己根本配不上他。”
“你放屁吧,感情里哪有什么配不配,只有合适不合适。雀,千万别妄自菲薄,你要相信你很优秀。”翟梦说,“你从一个边远的小山村,考来北阑,考来阑大,光是这一点,你都不知道你有多厉害。”
倪雀“嗯嗯”两声,肯定了翟梦对自己的鼓励,可她还是很混乱:“所以这个坑,我真的该跳吗?”
“这么久了,既然你心里还是喜欢他,为什么不给自己一个机会呢?这个坑你跳了才会知道值不值,才会知道下面是漂亮的河谷,还是灰暗的地洞。”
倪雀又是一阵沉默,过了会儿,她问:“……那我该怎么做比较好?”
翟梦思索片刻,说:“我觉得这样,他现在呢,还没有明确地释放出要追你的信号,你就静观其变,稳住自身,在他没有正式地表明要追求你,或者说,没有和你表白前,你一切维持原状,装傻。”
倪雀听得愣愣的。
“其次就是,哪怕他哪天真跟你表白了,你也别答应那么快,要矜持,要吊着他,一方面呢,可以看看对方的决心,另一方面,也可以多多享受被追求的过程。”
翟梦继续道:“我和江既迟接触不多,不熟,但结合你之前讲过的他曾经帮助你的那些事情来看,他的人品还是相当万里挑一的。不过呢,即便如此,咱也不能表现得太上赶着。男人大多有个劣根性,什么东西得到的太容易了,就不会好好珍惜。”
倪雀对此不知该不该应和,她又问:“那……如果真的是我自作多情了呢?他或许对我没那个意思,只是我想多了。”
“那也没什么啊。本来你也是静观其变、波澜不惊的一个应对状态,他要是真没那意思,你也没什么损失不是?你就调整好自己的心态,做到收放自如。这个不行,还有下一个。两条腿的男人学校里、大街上,到处都是,打着灯笼找个比他江既迟更好的,不是什么难事。”
“……”倪雀“额”了声,“我倒也没有想谈恋爱到,打着灯笼去挑男人的程度。”
“是咯。”翟梦顺着她的话道,“你根本就不想谈恋爱,尤其是不想谈,和江既迟以外的人谈的恋爱。”
“……”
“总之呢,建议我是真心给提了,但个中体会,只有你这个当事人自己清楚,我觉得吧,听从自己的心,还是最重要的。”
“我知道啦,梦梦谢谢你。”
“跟我客气什么。”
……
挂了电话,倪雀静坐着,思考刚才和翟梦的通话。
思考半天,也得不出什么更新的思路,最终她决定还是不多想了,就听翟梦的,静观其变吧。
午饭吃完,倪雀有些犯困,但直接就睡不太好,她打开手机上的英语口语练习软件,在宿舍里一边来回走动,一边学习。
学得哈欠连天了,倪雀关了软件,爬上床睡午觉,又忍着困意,回复了微信上的未读消息,末了刷新了一下朋友圈。
滑了几条,某个瞬间,倪雀一下坐直,瞌睡都醒了大半。
江既迟发了条动态。
图片是她送的那枚无事牌,坠在手腕上。文案无字,只配了个礼物盒子的小图标。
倪雀和江既迟没什么共同好友。
她只在这条动态下面看到了冯子业的点赞和评论。
冯子业评论的是:【冯大画家亲手绘制的大作是不值得某个寿星发条朋友圈吗?】
江既迟回复了他:【抱歉,名额仅此一个】
倪雀心脏怦怦跳。
名额……是指什么名额?
倪雀之前其实看过江既迟的朋友圈,这下她没忍住,又点了进去。
江既迟的朋友圈没有设置可见的天数,但他总体发的不多,通常一两个月才会有一条,而且大多是转发的业界新闻,或是他们公司公众号的文章。
倪雀翻一会儿就见了底,没翻到任何一条生活向的内容。
这样一来,这张被他发出来的无事牌的照片,就显得愈发异样。
所以他说的名额,是指可以出现在他朋友圈里的名额?
而且还……仅此一个。
周围没有任何人,没谁能看到自己,倪雀看着这条动态,却觉得自己脸颊都泛起微微热意。
她截了个图,发给翟梦,问:【他这是什么意思啊?】
翟梦回得很快,她先是甩了一排省略号,接着又甩了一排感叹号,然后直接发了条语音过来:“我说雀,就看他这条朋友圈,你完全不用再怀疑是不是自己多想了,他这已经非常明显了。他在试探你呢。我敢打包票,接下来你的日子里,含迟量将持续超标。”
“……”
“对了雀,听我的,他这条朋友圈,你装作没看见,别评论也别点赞。”翟梦紧接着又发来一条语音,“你这跟他有共同好友呢,你要评论了,容易给人起哄的机会,你这个性格,尴尬不说,事情要是被戳破了,那江既迟不是事半功倍么,肯定不能这么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