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这条。”林从让审视着他，递过去另一条棕灰横纹的围巾。
萧经闻接过来，把自己脖子上这条摘掉，换上他给的。衣帽间里，林从沚眯了眯眼，眯眼看画是每个学画人的习动作，有时候画室拥挤，空间不足够人往后退，就眯眼来虚化视野。
林从沚拳头抵着唇，说:“转一圈。
萧经闻顺从地转一圈身，时间是早上九点十五分，他从家里到公司需要二十分钟，就算立刻出发也迟到了。但林从让觉得他应该松泛点，这人都总裁了，还每天紧绷着，想着准点上班，迟早有弦会断。
他上前两步，抬手解开萧经闻领带，重新打了个漂亮的温莎结，又凝视了下他的衬衫，似乎有些不满这件衬衫的领子。萧经闻有点急了:“林老师....”
“嘘。”林从沚示意他噤声。
接着，林从沚拎起围巾一边，在他脖子缠一圈，整理整理。说实话，萧经闻从家里的车库开车到公司车库，全程不会受到丝毫冷空气袭击，这条围巾委实没有什么必要。但它好看，和今天林从让挑选的单排扣柴斯特大衣很搭。
最后，林从让抬手，在他打过发蜡的头发上又捻了下，让刘海的弧度在眉毛和眼睛中间偏下的位置，又不会遮到眼睛。他满意了，微笑说:“好了，你去上班吧。
屿城是个‘两季分明’的城市，秋天短暂地来了一小阵子，接着就疯狂降温，并且不下雪。市民们称之为要流氓式变冷。而林从让萌生出为萧经闻搭配衣服的原因，是刚开始降温的时候，萧经闻早晨起床给他找了件萧经闻自己的毛衣。因为他看了林从让那些所谓的‘冬天的衣服’，一件件薄得让他觉得穿那玩意过冬是在开玩笑。所以他找了件自己的厚实毛衣叫他先穿，之后再带他去买厚衣服。
就那件浅棕黄色的高领毛衣，激起了林从让一些神奇的灵感。他当即叫萧经闻穿上它，然后找了条自己的银质长款项链。他很喜欢萧经闻的身材比例，西装固然能非常好得体现出萧经闻的比例优势，但这种温柔色的毛衣....是那天萧经闻到公司后，收获了很多‘什么那是我老板吗’的目光。当然，大家都克制住了，没有太震惊。不过萧经闻能很明显地感知到一一靠，老板好不对劲。
这个冬天，萧经闻只要是比较空闲的工作日，林从让都要在他出门前帮他打扮一番。有时候林从沚也会陷入困境，比如什么领带什么腰带，总之不满意不放行，每每这个时候，萧经闻就是他的等身大号全关节可动人偶。从初降温开始，gle
m上上下下对萧总陡然开屏似的穿着打扮，至今已经习惯了。同时大家也心照不宣，加上总裁手上的婚戒，那必然是爱人在家里玩‘奇迹萧总’一毕竟这身材样貌，不玩，属实浪费。林从沚今天在屿城美术馆，自从名气起来了些后，美术馆隔三差五请他过去挑选展品。这次过去，美术馆那边又明里暗里地问他有没有兴趣来工作。林从沚也笑着含糊推脱掉，说自己哪儿懂这个。他在美术馆呆了一个下午，一下午就看上一幅画。美术馆收藏了不少作品，但不是收藏就一定会展出，有时候美术馆里自己的主任啊老师看来看去审美固化了，就会从外面请人来挑。林从沚挑的是一幅水彩，蒙上了作画者署名，画的是公园长椅，长椅上两只狗团着身子在睡觉。
傍晚美术馆的几个工作人员送他出来到路边，走到这里了还在试图叫林从让跟他们一块儿吃晚餐。林从让早说了有人过来接，对方一直觉得是托词，没成想走到路边了真有人接。萧经闻下车绕过来帮他开车门，向美术馆的人稍稍颔首致意了下，对方先一愣，也点点头。
“搞这么夸张?”林从沚坐进副驾驶。‘夸张’指的是他帮自己开门。
“真夸张就给你开后座的门了。”萧经闻说着，拉下安全带，偏头看了眼美术馆，“他们最近很缺人手?”林从沚摇头:“如果我没理解错的话，估计是暗示我去做顾问，没兴趣。”
萧经闻‘嗯’了声，开车走了。
他们俩都不太喜欢美术馆那些人，好好一个经营艺术品的地方，近几年换了几波领导，搞得乌烟瘴气。别墅里的暖气和新风同时开着，保持房子温暖的同时空气也很清新。
林从沚踩进拖鞋，毛绒棉拖鞋里面暖烘烘的，摘下围巾，还没抬手挂上衣架，萧经闻就先一步拿过去替他挂上。“对了。”林从让问他，“明年春拍你们还从美术馆收画吗?
“今年就没从那里收了，他们给的作品都太次，有几个连艺考生画的都不如。”萧经闻去厨房，打开蒸箱看了一眼，是钟点工做的晚餐放在里面保温。林从让点头说:
“他们跟几间美院里的老师有合作，那些老师只推荐自己学生的画，唉...
这年头
只要摆上展柜了，是条狗踩出
来的爪子印也能叫名画。
这话说完，林从让特意探了探脑袋去看看他是何反应
那厢嘴上‘嗯’着赞同他，眼睛则专注地看着蒸箱里的鱼，然后掏出手机，打开钟点工发来的微信。微信上钟点工发来泼热油的步骤。蒸鱼嘛，最后一勺热油浇上去就得立刻吃，再好的保温都保证不了它的口感。所以林从进厨房一探头，看见这位总裁唰唰地泼上两遍油，滋啦啦的声儿同时激起葱丝和鱼皮的香味....他咽了一下，说:“哇。我饿了。”人就是这样，闻见饭菜香了才感觉到饿。
萧经闻笑笑:“是啊，不止美术生这样，音乐舞蹈都是，花大价钱上大师课，那些名家大师未必懂教学，但学了就是入了师门，到了要读研或比赛，评委心里都明镜一样，这是谁谁的学生。”说完，他端着鱼去餐桌，回头见林从沚还在厨房门口呆呆的:
“你不是饿了吗，去洗手吃饭。”
“啊。”林从让回神，“没想到你..你会在乎这种事情。
“有些拍品因着人情世故要收进来，收大师学生的作品，以后才好继续收大师的。”萧经闻这件毛衣有些修身，这件衣服是他大学时代的，他比大学时期身形肌肉壮了些，于是问，“我能脱了这件吗?有点绑。“早说啊。”林从沚眨眨眼，“怎么穿的时候没说不舒服。”
“.....因为早上你看着好像很满意。”
能不满意吗，毛衣这种容易臃肿的衣服能够勾勒出腰身胸围，他确实很满意。林从沚笑笑:“脱了吧。”他一手反过后肩，抓住背后一块布料，低头往前拽，单手脱掉毛衣，里面剩一件黑色工字背心。林从让全程安静地看着他，眼神变化十分精彩。同样身为男性，林从让是孱弱类的，而且骨架偏瘦小，所以对萧经闻这样恰到好处的壮硕身材很艳羡.....很喜欢。家里很暖和，萧经闻就单穿一件背心坐在他对面吃饭。这顿饭吃得林从让心不在焉，黑色背心并不能起到什么阻碍视线的作用，反而让萧经闻腹部的人鱼线更清晰。于是吃完，筷子一撂，林从让攥住他手腕就上楼，那步履坚决得让萧经闻差点笑出来。
卧室里，林从让跨坐在他身上。林从让在这方面并不是赧然羞耻的人，享受就享受，快乐就快乐。到一半，萧经闻把他环抱下来，接着变戏法似的不知从哪拎出来一条蓝宝石项链。
萧经闻帮他戴上，扣好项链的卡扣，看着他眼睛，“来，躺下。”
“克什米尔绝矿前的蓝宝石。”
项链成为林从沚身上唯一一件东西，并在他胸前皮肤滑动。蓝宝石凉凉的，有一定重量，接着一一萧经闻俯下来，连着项链和他脖颈一起攥住。喉咙瞬间阻涩，陌生的体验让林从让瞳仁颤抖了几下，嘴唇微张，想说些什么，又被吻住。第二天，萧经闻没去上班了。
林从沚一直喜欢冬天，林冷玉早就想搬离屿城了，生生为了林从让上学才忍耐那么多年。没别的原因，屿城这地儿啊，蟑螂起飞着陆都有声音，所以他和他妈妈一样都更喜欢没有虫子的冬天。冬天里安静，因为太冷了，赖床也理所当然。
萧经闻一直有着规律的作息，林从让睁眼的时候是十点半多，萧经闻一条胳膊搂着他，另一只手在看手机上的邮件。察觉到他醒了，萧经闻偏头垂眼看看他。两个人都没说话，视线交缠着，然后林从让弯着眉眼笑笑，抬头蹭蹭萧经闻侧颈。最后回复一封邮件后，萧经闻把手机放床头柜上，侧过身和他在温暖的被窝里拥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