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收到的几个offer里,经过考虑,她还是选择了自己最初时想去的那一个。
生活进入了新的忙碌。
遇到感兴趣的比赛时, 她都会报名。每次都是不同的设计与创作,每次都是重新来过, 对她来说新鲜感很强。
一两次获奖之后, 她的名字在这个圈子里已经不陌生。
她还跟梁初楹住在一块, 而林家人现在常来美国。因为太忙, 也因为习惯,最初的时候有一段时间她忘记了回家,每天只奔波在工作室、学校、租住的房子之间。
直到收到覃漪的消息, 舒清晚才想起来,自己已经很久没有回去。
生活已经切换成了另一种模式, 而她还没有习惯。
有时候思维还停留在曾经一年不一定回一次家的记忆之中。
舒清晚有些歉意。
她带着刚买的蛋糕,本来准备回租房,临时更改目的地。
覃漪一直在家等她呢, 看见人时, 眼睛不自觉就红了下, 将人抱进怀里。
她知道舒清晚没有回家的习惯,也知道孩子已经长大。
但还是忍不住说:“你多回家来看看妈妈。”
其实不能怪她。是她已经长大, 已经高飞。也是他们将她弄丢, 才没能让她养成这个习惯。
但覃漪只是想见她。
舒清晚喉咙有点被堵住。无意间的行为,却很少涌上这么酸涩的感受。
她回抱住人, 柔声道:“好, 我经常回来。”
在第二学期的时候, 舒清晚尝试着创立了个人品牌。只不过经验不足, 不到半年, 第一次就以失败告终,也用光了她的积蓄。
刚来到这的时候,她的很多行事还会受着他的影响。
不管是风格还是方法,不自觉的,都有带着他的影子。
而她在努力摆脱。
舒清晚来到美国的第二年末,梁初楹完成学业回国。
她继续留在这边,退租了公寓,搬去了林家。
一次穿着汉服外出时,她垂眸看着上面的刺绣花纹,忽然生出一点灵感。
没过多久,她决定重新出发,走进一个全新的赛道。
第三年中,很偶然的一次机会,这个品牌一炮打响。
——“night”。
不少作品都以山海经等神话传说为蓝本,她在还原一个瑰丽苍莽的神话世界。
而当中国古典传说被还原在各种设计、尤其是刺绣之中,它重新绽放出了光彩。
原先悄然绽放,安静待在一个角落。
直到被人挖掘出来。
它以一个让人不可思议的速度飞快走红。
当其中一副以《山海经》的神兽图像为设计的作品夺下当年的一次国际大赛奖项之时,“night”的名字直接火进国内。
在此之前,中国人的名字已经有五年不曾出现过在这个大赛的获奖者之中。在结果公布之前,还在被人嘲讽今年的前三名也与中国人无缘。
直到冠军名次公布。
直接让等候结果的所有人扬眉吐气!
力压之前所有的质疑与蔑视声音,一雪前耻!
当天晚上,在美国的圈子里,好几个群聊都亢奋地刷起了:【good night!!!!!】
但即便是在最火的时候,舒清晚也很少接受采访。她总是一转头就又埋进了设计之中。
这一切最开始的来源是她挖掘了神兽图像的艺术特点和文化内涵,并进行了一些传统元素提取再创造,最后将最辉煌瑰丽的画面呈现在了世界面前。
最难的一个阶段是她跟工作室的各位老师磨了整整两个月,所有时间都用于跟他们进行沟通与修改,最终才得以将结果用于作品之中。
时间过得太快,仿佛没有实质。
四月底,北城春日未尽。
各路花基本上全都盛开了一遍。
一起出来吃了个饭,虞杳杳本来要给容隐叫杯酒,被他抬手拦下。
“待会还有事。”
虞杳杳“哦”了声,转为喝饮料。
自从当年容老爷子给他全面冻结之后,他当真双手一摊,什么也不揽,盖起了别墅,还弄了个新品牌,跑去纽约忙了一阵。
容氏的事情,股份或多或少,手中权利或多或少,他好似一点也不在乎。
那两年,他们的关系冻到了冰点。
容隐手中的东西也是缩至前所未有的低点。
容二公子,从小到大应该都没有那样“落魄”过。
可他依旧漫不经意。
那时候,虞杳杳都以为他真准备带着州越就那样清闲度日了。
直到那年年底。
别墅整体落成。
他丢下其余事务,突然出手。
近乎破釜沉舟,挽大厦于将倾。
他将瞒了许久的项目推出,重新抢占原先失去的市场份额。
老爷子接了个措手不及。
干戈寥落。
虞杳杳才发现,自己又被他给骗了。
这两年,州越上下几乎进行了一次大换血。所有的结构与程序早已不是之前的州越。
这人的心思太深,虞杳杳已经吸取了教训,她不再妄图去看懂他,也不轻易再去猜他。
居于高位多时,他的心思好像越发难以看懂,也越发淡漠冷情。
有时候连虞杳杳都会被冷到。
想起什么。
虞杳杳算了算,好像已经快四年了?
将近四年,她都没有什么踪迹,也没再回过北城。
相隔两国,虞杳杳和她的联系渐渐也少了。
事情远得像是上个世纪的事情。
那一场繁华梦。
那一页故事,好像所有人都翻过去了。
也不会再回去了。
他们都不会再在他面前提那个名字。
只是还是会叫她这一个旁观者生出些感慨来。
草。她反而比当事人还念念不忘那一场爱意纠缠?
难得出来跟他们吃完一顿饭。
他的手随意搭在扶手上,跟况野说着事情,侧脸冷峻。
低眸看眼时间,差不多了,容隐拿了外套先走一步。
有一场宴会,他得亲自前往。
他一走,虞杳杳嘀咕:“怎么感觉他更冷了。”
况野咬着烟,低头看手里刚分的牌:“人不可能永远停留在过去。”
虞杳杳咬了下唇。
因为工作回国,舒清晚刚到的第二天就先参加了一场饭局。
都是各路的朋友,倒是不会拘谨和不舒服。只是聊着聊着,恍惚间给她一种很熟悉的感觉。
大概是北城能给她的独有的感觉。
周围人在说着话,说起了某位人物,他们没有直言,用某个称呼代替着。舒清晚生出好奇,多听了几句,很快就在心里解出了答案。
她端过酒杯,弯了弯唇。
记不清多久没有涉足过这样的情景。
这几年,别的不说,她的酒量就长进了不少。
可能是因为爱上了威士忌,被锻炼了出来。
周围的人没有落下她,不忘将她也带进聊天之中。
“接下来有没有什么安排?”朋友跟她一起回国,主要是回来吃喝玩乐。
她想了想,“可能要去趟苏州。”
因为苏绣的原因。
“好啊,那我陪你去?我还没去过呢。”
舒清晚顺手和他碰了下杯,“行。”
她仰头饮尽。
他们接着聊起了工作。
她的手机进来消息,她先低头回着。
覃漪说,她刚回国,在国内的社交不多,想给她介绍个男生认识一下。
他们忧心忡忡。尤其是当有个林檐的对比。
林檐的桃花开得旺盛,从来没有凋谢过。前不久刚断了一个,现在又有了女朋友。
林稷年和覃漪一边头疼他的多,一边头疼她的少。
不谈倒是没什么问题,只是他们还记得当年的事情,主要是担心她无心情爱。问得也小心翼翼。
舒清晚对于相亲没有任何的兴趣。不过他们说话的语气没有激起她的任何逆反之心,她的情绪也很平静。
去认识一下也无妨。
她给覃漪回了个【好】。
梁初楹要过来,信息刚好出现,说马上就到。
距离她们上次见面,已经过去了一年多。
舒清晚亲自起身准备出去接。
她在门口等着。
低头回着手机里不断出现的工作信息,倚靠在墙边,姿态懒散。
这两年,她身上的松弛感很强。
这家会所很出名,门口宾客往来。
这点舒清晚知道。因为几年前她也常来。
梁初楹消息狂发:
【堵车堵死我了】
【就这么几百米的距离,它眼看着准备堵我半个钟[裂开]】
【要不是穿着恨天高,我恨不得下车走过去】
舒清晚让她别急。
她也不急,反正就在门口等着。
不远处传来几句交谈声,舒清晚并未在意。
过了好久都没停,她才无意间看去一眼,眸光却忽顿。
没想到会乍然偶遇他们。
目光落在他们身上须臾,还未来得及收回,就已经被对方发现。
遇见她,谈微也是一怔,笑意微敛。
好久不见的人了。
他们今天出来谈生意,正在跟生意上的合作伙伴寒暄。
突然遇见,她一时不知该怎么打招呼。
而她的迟疑,更多是与容隐有关。
容隐对上了她的视线,看见她轻倚在墙边。穿得很休闲,外面那件白色衣服很透,里面的那件吊带清凉分明。
他的眼眸浸上一层深色。
舒清晚很久没见过他。
最开始的那一年,她偶尔还会梦起过的人。
这两年,早已不再进入她的梦中。
也是这时,梁初楹的车终于到了。
她匆匆忙忙下车,高跟鞋的声音清晰响起,疾步奔向舒清晚,“堵死我了,我终于到了,久等了宝贝,我们快进去吧。”
舒清晚并未放过去太多的注意,就连遇到故人,仿佛也只是一件常事。
她应了声,跟梁初楹一起进去。
太久不见的人。
或许已经见面不相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