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两人小声嘀咕的时候,杨皇后对身边的宫娥招了招手,宫娥一福,小碎步下去。
“侠君诗作得好,本宫说过要赏的。”
听到皇后开口,原本还有些喧闹的场景立刻安静了下来。
长公主笑问道:“不知母后要赏什么?”
就在这时,先前离开的宫娥再度回来,双手举着托盘,恭恭敬敬递到杨皇后面前。
“这一枚玲珑佩是本宫娘家时带来的,便赏与侠君了。”
说着挥挥手,宫娥将托盘递到李问面前,李问躬身道谢:“多谢皇后。”
也不客气将玉佩收了起来。
长公主笑眯眯的看着他的动作,等李问再度坐下,她才道:“母后这是认可你了。”
“认可我什么了?”
“不要装糊涂。”
“哦……”
接下来的时间就比较随着了,太子过来道贺,二皇子过来敬酒说了两句恭维的话。
就连一直笑眯眯的水兰妃都过来,打量李问与长公主:“呵呵,倒是一对璧人,嘉影你可是找了一个如意郎君啊。”
长公主连忙道:“兰妃说笑了。”
“来,我与你说几句小话。”
水兰妃牵向长公主的手,长公主立刻的将手缩回,对于这个几千年的妖怪她还是充满警惕的,水兰妃却不以为意,伸手相请。
长公主冲跟着想要站起来的李问摆摆手示意没什么大事,便跟着水兰妃去了。
她们走后,杨尘明与李沉舟过来,杨尘明举杯相邀,李问回敬,警惕的看着这个潜在的情敌。
身材高大修长,模样英俊,气质潇洒,是个俊品人物,李问觉得他单论模样已经和自己不相上下了。
杨尘明似乎看出了李问的心思,笑道:“侠君切莫误会,护国公主殿下的事情只是家姐一厢情愿,在下对殿下殊无半点觊觎,实不相瞒,在下喜欢文静贤淑的,殿下太过强势。”
“家姐之所以撮合实实也是为了杨家与皇家捆绑更深,不过这些都是小事,家姐也不会逆了殿下的意,不过在下倒是要提醒侠君,家姐这一关好过,看得出来家姐还是很欣赏侠君的,但陛下那边如何,却也未可知。”
接着指引李沉舟认识:“这是惘山公家的浪荡子,李峪李沉舟。”
“沉舟兄有礼。”
“侠君客气,说起来侠君是煌州人,祖籍可是泷州李氏?那一脉的李氏如今迁移到了煌州”
“不是。”
“可是孟州李?”
“也不是。”
“难道是北李一脉?”
“都不是,在下不过一黔首。”
李沉舟微微有些失望,继而又道:“天下李氏皆一脉,侠君若是有意,在下可帮侠君叙一叙族谱,说不定你会是我筠州一脉遗落在外。”
李问低头,扫了一眼自己的裤裆,心说要不是青龙未改,听你这话我还真以为我是魂穿的。
“有空再说吧。”
李问敷衍,其实他也知道有个门阀做靠山会有多大方便,出身豪门自己与长公主的事情也会少很多阻力,毕竟不管是北乾还是南离皇室都热衷于和门阀联姻,门阀很可能就是下一个皇室。
长公主先前那句话的意思就在这里,李问懂,但他不想,凭什么我就不能另开一个族谱?
退一步讲,人生来或许地位不平等,财富不平等,智商不平等,但人格平等,皇帝门阀不比我高贵多少。
见他兴致缺缺,李沉舟也不想再多说什么,与杨尘明告辞离去。
他们走后,城王与城王妃到来,彼此敬酒之后,城王笑道:“侠君若有空可到孤府上坐坐。”
说着话竟然牵住李问的手,就在李问想抽离时,城王妃将他另一只手牵住。
“是啊,侠君,我与王爷都很看好你。”
李问心里一阵腻歪,这变态两口子把他当什么人了?
就在李问琢磨着怎么不着痕迹的将手抽出时,那一边有小黄门高叫道:“圣人驾到……”
城王两口子赶紧松开李问,跪在地上迎驾,其他人也纷纷跪下。
李问腿脚不利索。
正合皇帝到来,前呼后拥,身边跟着太监黄门以及大批侍卫。
然后他一眼就看到鹤立鸡群的李问,很是不豫的眯了眯眼睛,长公主连忙跑过来,跪在李问身旁。
“父皇恕罪,前日儿臣与侠君比武,一时失手打坏了他的膝盖,侠君行动迟缓,驾前失仪,请父皇见谅。”
李问叹息一声,双腿微曲就要跪下。
“不用跪了。”
正合皇帝淡淡说道:“朕受不起!哼!”
说罢大步走向正位,坐下后道:“你们也起来吧。”
汪九高声宣告:“圣人有旨免礼平身……”
众人稀稀拉拉的起身各自落坐,杨皇后坐在正合皇帝身边:“陛下怎么这么晚才来?”
也是小意殷勤。
“国事繁忙,不比皇后惬意。”
态度冷淡。
皇后很是勉强的笑了笑:“方才李侠君做了几首好诗……”
“朕不懂诗词。”
杨甄的脸色一下僵住,这一幕落在姜桓眼中,他抿嘴笑着,看了看城王,城王妃,又将目光落在伺候在他们身后的温衡君身上,也不知在想什么。
正合皇帝姜誉却看向李问:“李问,听说你护送海正来京,一路也是千难万险,又在天杀坞武斗场赢了朕的乖女,想必武艺着实出众,朕不懂诗词,却对武功一道很是有兴趣,不如趁此机会你与朕的几个侍卫较量一番,若是赢了朕重重有赏。”
长公主面色微变:“父皇,侠君他……”
“住嘴,你要败了朕的兴致吗?李问,你不敢?”
李问起身:“恭敬不如从命,请陛下划出……派人来,在下竭尽全力便是。”
正合皇帝将目光落在汪九身上。
汪九踏前一步,看向跟随而来的侍卫:“你们谁与李问比试?”
“臣执戟校尉沐之武愿与他比试。”
一个身高九尺的昂藏汉子闪步出班,他使的是一对铁戟,挂在腰间碰撞盔甲当啷作响。
“不过臣有个要求,请陛下恩准。”
正合皇帝微微点头:“嗯,说来听听。”
“臣所习练的是战场杀人的技法,与人动手难免收敛不住,所以臣请求立下生死文书,比试之时生死相搏,死了也怨不得旁人。”
这话一出场中众人色变,城王起身开口道:“皇兄,此事怕是不妥,沐执戟与李侠君都是国之栋梁,他们二人不管谁有折损都是我大离的损失,白白让北国看了笑话。”
“父皇,儿臣觉得城王叔说的有理,请父皇让他们点到为止。”
二皇子起身出班。
“父皇,儿臣亦是如此认为。”
太子开口。
“既然要打,那就得用真本事,沐执戟都说了他练的是杀人技,若是处处留手,那胜负怎么算?”
刘淑仪开口笑道:“点到为止最后若是李问赢了,沐执戟必然也是不服的,臣妾觉得还是放开来让他们打为好,当然……”
她将目光转向李问:“你若是不敢,可以现在就认输,看在长公主面上,想必陛下也不会怪罪。”
刘淑仪现在算是得意了,有正合皇帝过来给她撑腰,她不信长公主还敢当着皇帝的面打她,她虽然年纪小,但却惯会揣摩正合皇帝心思,也是看出皇帝可能是因为方才的无礼很不喜欢李问,所以才在此时做了出头鸟。
自己迎合了皇帝的意思,皇帝能不对自己好?刘淑仪是这么想的。
看到长公主起身要说什么,李问连忙道:“这位沐大人说的有理,在下所练也是杀人技,若是束手束脚,比试时不痛快还则罢了,事后难免也有诸多不服不忿,请陛下恩准我两人放手一搏。”
他当然看得出来正合皇帝对自己的态度,就算长公主出班请求,正合帝也不会改变心意,与其如此又何必还要让长公主触怒她的父皇呢?
长公主深深看了李问一眼,叹息一声坐了回去。
她知道李问不想自己为难,但她又怎么忍心对方涉险呢?念及此又看了一眼坐在正合皇帝不远处的水兰妃。
正合帝点头道:“既然如此那便各凭本事,生死勿论。”
口谕下达,沐之武走到李问对面站定咧嘴一笑:“听说你和洪辕涧很熟?争夺大气功时沐某也有参与,他就是被沐某打伤的,未能将他制死沐某很遗憾。”
李问的眼睛微微眯起,这事洪辕涧没有对他说过,他只知对方在争斗大气功时受了伤,一直以为是与王程飞比试时被打伤,没想到还有这般故事。
“屁话真多,说吧,怎么比,兵器还是拳脚?”
沐之武摘下挂在腰间的双铁戟,并不说话。
李问点点头,走到兵器架前拿起一柄苗刀,他的刀剑入宫前放在了公主府,进宫赴宴带着兵器想干嘛?
来到场间,李问手握刀柄:“开始吧。”
沐之武身躯霎时浮现几近凝实的斑斓猛虎虚影,挥舞双戟杀来,戟风凛冽,每一戟都仿佛割裂空气一般,李问脚下飘逸步法,每次都恰到好处的躲了开去,却至始至终没有拔刀。
如此躲避了三五十戟,就在沐之武感觉稍微有些疲惫,进攻略停,与李问拉开距离的瞬间,李问陡然拔刀。
霎时一滴雨落下割裂沐之武有些恍惚不定的猛虎虚影,继而落在他头盔上。
——眦!
短促而又剧烈的割裂声响起,片刻后方寸之间的倾盆大雨落下。
霎时沐之武的猛虎虚影彻底破碎,身上坚固的盔甲被撕碎,李问提刀突进,刀锋划过他的脖颈,顷刻间头颅飞起。
啪!
李问还刀入鞘,头颅掉落,庞大的尸体倒地。
哗然之声四起,众人面面相觑,都有些不敢置信,战斗结束的实在太快了。
在诸多外行人眼里至始至终李问只出了一刀。
“大胆!安敢在陛下面前杀人!”
又是刘淑仪这个不带脑子的蠢货,大家都懒得理她。
正合帝浑不在意的摆摆手,有太监将尸体拖下去。
“还有谁愿与李问比试?”
他轻轻问了一句。
有侍卫闪步出班:“臣燕勿扇愿一会玉面龙刀。”
他身量与李问一般高低,身穿制式盔甲,腰间挂着一把雁翎刀。
他一出现周围的窃窃私语的声音响起。
“怎么是这里狂徒?他什么时候进宫的?”
“他不是一直在镇海关驻守吗?怎么又进入禁军了,什么时候被调入禁军的?”
燕勿扇,或许称其为燕无善,外号“狂徒”,长年驻守东海边关,曾放言要杀光锡柴列岛的海盗,还要与北国大将军薛思禁一决高下。
李问曾听黄玄通说起过此人,在绝顶高手当中也是名列前茅的存在,有望在四十岁以前突破至绝世高手,今年三十五岁。
得到正合帝的允许后,燕勿扇走到李问面前:“燕狂徒请赐教!”
李问的目光不由移向李沉舟,心说待会会不会有个叫萧秋水或关七的人出现吧?
“请了。”
李问淡淡回了一句。
燕勿扇缓缓拔刀,青蒙蒙一阵水波自空气中荡漾开来,继而青色狰狞的蛟龙攀爬至他的身躯嘎啦嘎啦的抓紧他的盔甲。
雁翎刀上的水波霎时变做席卷而来来的粼粼刀气,李问抽刀,怒浪刀气翻滚而至。
燕勿扇的刀气更加细腻坚固在瞬间破开李问粗矿的怒浪,李问身形婉转于瞬间出现在燕勿扇左边,继而又是一刀挥出,飞沙风中转,沙砾啪啦啦击打在燕勿扇蛟龙异象上,细密的爆炸随之传来,却未曾将他蛟龙异象磨灭。
燕勿扇霎时转向,脚下如踏浪弹指间出现在李问面前,雁翎刀带着青蒙蒙的刀气须臾劈下,李问举刀招架。
啪啦!
玄铁苗刀竟然断了,李问诧异,皇宫里的兵器这么不顶用吗?
念头电转间,在雁翎刀劈向肩膀的瞬间,他迅速向前突进,啪的一声肩膀架住燕勿扇持刀手腕,右手断刀掠向其腰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