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一晚,无数江湖豪杰勇闯紫薇皇城的事情,于禁宫中的贵人而言只是茶余饭后颇为惊愕的谈资,她们只是惊愕于为什么这世上会有这么蠢的人。
甚至正合皇帝都懒得让人去调查这件事的起因,毕竟总有些蠢货想要探探紫薇皇城的底,北面的谍子,没脑子的江湖人,这些年来总会有人怀着各种目的来骚扰禁宫,皇帝已经见怪不怪了。
在禁内波澜不惊的事情,于外界而言却是轩然大波,街头巷尾都在谈论这件事情,人们都在议论哪一位绿林豪杰死了,哪一位江湖大侠又役了。
清晨,沈飞龙与龙青秦漫步在去往天杀坞的廊桥上。
“云龙九现任何闻我也是见过的,他的轻功相当不错,听说是从北面的落霞门直接闯入宫内,一双铁掌连毙数名宫中禁卫,最终惨死在禁卫的围攻之下,与他一起进去的绿林好汉也尽数死了。”
谈起昨晚的事情,龙青秦也是颇为伤感。
“不可能的,宫中守卫太为严格,不可能有人闯进去的,就算进去也没人知道秘籍在哪里,白白送了性命,龙姑娘,今天就轮到你的比试了,我相信以你的实力,肯定能夺得名次……”
两人一路闲谈,来到天杀坞,预备今日的比武。
今天沈飞龙也有比试,在辛丑场,他的对手也是名剑客,原本同样身为剑客的他此时来到辛丑场后应该凝神静气,打坐吐纳,调整到最佳的状态来迎战对手,这是对同为剑客的尊重。
但沈飞龙却总是感觉心神不宁,焦躁不安的提前登上擂台等待对手。
“你的心不静,心不静则手不稳,这是一个剑客最大的破绽。”
对手如此说着。
“我想杀你足够了。”
沈飞龙出剑,刹那洞穿对手咽喉。
看着对手倒下,沈飞龙没有丝毫愉悦,他本不是嗜杀之人,只是想尽快解决对手,去看看龙青秦那边怎么样了。
他希望龙青秦能赢,如果能一路赢下去那就更好了,这样她就会打消闯宫的念头,可惜事与愿违,当他来到龙青秦比武的地方之后,发现她的对手竟然有傅开雨。
他们之间的战斗结束的很快,傅开雨从来不是婆婆妈妈的人,即便知道沈飞龙对龙青秦有些好感,他也不会手下留情。
或者也不能说没有手下留情,至少他没有杀龙青秦,只是将对方的长剑打飞出去,龙青秦也只趣没有死缠烂打,拱了拱手离开擂台。
傅开雨下了擂台后来到沈飞龙身边,指了指那边黯然走出武斗场的龙青秦,说道:
“她的心态有问题,并没有发挥出原有的实力,如果继续这样下去,她下一场也会输……”
“我知道,李侠君那次所施展的剑气,给她带来极大的震撼,她因此失去了本应该有的自信,一门心思的惦记着那些秘籍,总觉得只有修炼了秘籍上的武功,她就会合李侠君一样强大,殊不知,强大的从来不是武功秘籍,而是人。”
沈飞龙叹息一声,又道:“每个人都有想要变强的原因,你我是为了攀登上最高的那座山峰,领略其上的美丽风光,而她只是想回去夺回属于她母亲的一切,包括杀死她的继母。”
傅开雨无意去探究别人的恩怨情仇,只是比较好奇:“那为何你不教她?以你的剑术教她足够了,又何必看着她走向那条不归路?”
沈飞龙又是一声叹息:“我……我不会教,从小到大所有的剑法我看一遍就会,可是我却从来没有教过别人,总是词不达意,我说不清楚,她也听不明白。”
“怎么可能?”
傅开雨诧异:“我觉得可能是她的天赋太低,而你的境界太高,所以才会如此。”
“可能吧。”
沈飞龙没有否认,两人说着话离开武斗场,在天杀坞的一座酒楼里坐下。
龙青秦也在这里,只是此时她正跟一群江湖人坐在一起,那些人有男有女,聚在一起谈论着什么。
在沈飞龙想过去的时候,傅开雨却拉住了他,冲他摇摇头,两人不动声色的坐在距离那边不远的距离。
“已经有确切的消息了,昨夜趁着云龙九现他们闯宫的时候,京中的一位大妖趁机挖洞进去,在问心斋发现了秘籍……”
“真的?”
“千真万确。”
如此谈论着,傅开雨听后不屑一顾,在沈飞龙想要起身反驳时,他拉住了对方,摇头低声道:“这些人已经气迷心了,你现在就是说出花来他们也不信。”
“总不能……”
他方说至此,酒楼里又有了动静,却是有人起哄让说书人讲一段《如意君》的故事。
说书的正是周元楼,他将手中报纸放下,清了清嗓子道:“大家也都知道,在下不屑于说那些下流评话,不如在这里给大家说一段报纸上新近连载的《少年包青天的故事》,若是大家愿意听,在下就开始讲,若是有人不愿意听,也别影响到别人,您安安静静的走人,在下也挑不出您的毛病,若是无端起哄,影响到别人……”
他扫了一眼几位明显有侠义心肠的豪杰,也再不多废话,一拍醒木,缓声道:
“话说在海外有一奇异之地,那边也有好几个国家,在南边有个宋国,没错就跟咱们这边你前宋一样,皇帝也都姓赵,在宋国的庐州有一家姓包的人家……”
故事娓娓道来,大家也都被渐渐吸引,这是一个探案的故事,少年包拯在书院读书时发生的一桩桩离奇命案,也是引人入胜。
其中有一段书院寻宝,似乎就暗合现在宫中所藏秘籍,让人忍不住有所联想。
等一段讲完周元楼一拍醒木:“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周铁嘴,别啊,再一段,后面怎么样了?包拯和公孙策到底在后山山洞发现了什么?”
“对啊,你这太调人胃口了,那问心二字到底何解?后山山洞到底是不是秘籍……宝藏所在?”
周元楼也是苦笑着摇头:“诸位问我有什么用?这故事又不是我编的,报纸上就写了这么多,我还想知道宝藏在什么地方呢。”
有人立刻就怒了,拍案道:“这破故事是谁写的?把他的名字报出来!”
“对,抄刀子找那王八蛋去!”
……
就在听众们若群群汹涌,要找这故事的人麻烦,沈飞龙和傅开雨琢磨那故事到底有什么寓意时,李绝坐在文辉楼四楼的桌子前咬着笔杆沉思。
也是苦思冥想,憋的那叫一个难受,自打苏钰和江岳去探查那片黑雾之后,这连载小说的差事就落在了他的头上,原本想着把连载到一半的《如意君传》割了,直接写《少年包青天》的故事,结果只写了个开头就写不下去了。
这个故事关系到为海稀仁平反的布局,他又不能不写,一下子就写崩了,原本是想按照原剧情去写,大抵故事他已经忘的差不多了,于是只能自己“原创”,然后……
“算逑!”
李绝把笔扔下,下到二楼将文辉楼管事叫来,问道:“你觉得新连载的这个故事怎么样?”
管理也是很懵,琢磨片刻后道:“依今日的销量来看还是不错的。”
“苏钰平时写故事的时候,有枪手吗?”
“枪手?”
“就是找人代笔。”
“没有,我家主人不做那般有辱斯文龌龊事。”
李绝面色一僵,然后迅速平静:“现在可以去做这些龌龊事了,找几个枪手,按照这个故事往下写。”
管事有些为难:“这个恐怕不容易找……”
“写故事好的我每天给一百两,好找吗?”
“好找,好找,
就有现成的。”
“现成的?”
“老奴就是现成的,以前主人写不出故事的时候,就是老奴代笔。”
“苏钰不是不用枪手吗?”
“偶尔……”
搞定故事的连载,李绝离开文辉楼,回到妙仙阁后立即将花解语叫来。
“你把这个信物拿上去开阳坊那边找赵西楼……然后带着他的人火速擒拿龙行虎他们,给你三天时间……不,今晚由你带头闯宫,只要闯进去就行,你不必与宫中侍卫纠缠火速撤离……”
如此这般的安排了一通,花解语离开,李绝也随之离开妙仙阁,来到天尧坊的一家赌坊,这边是毛筠儿的场子。
见面后也没多余的客套,李绝开门见山的问道:“你这边怎么样了?”
毛筠儿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问的是什么:“我对龙行虎他们说的是,挖密道需要时间,还需要两天。”
李绝点头:“也行吧,不能提前吗?”
毛筠儿摇头。
得到这个答案李绝开始琢磨是不是将华云飞放出来,让他去挖密道,不过想了想还是放弃了,华云飞道行高深,不容易控制,如果没必要,还是不放出来为好。
如此这般的李绝离开赌坊,又去了天杀坞那边,随意挑选了一家武斗场,观看了两场乏善可陈的比武,眼见天色不早,又回到京城,在主星楼下的广场见到姜桓来接他的马车。
上了马车,姜桓就在里面。
“孤会将你送到天权坊距离城王府不远的巷道,你拿着请柬自己进去。”
“你不去?”
姜桓摇头:“若是孤与你一起进去,痕迹太重,那个女人会起疑心。”
“好吧。”
李绝也不再多啰嗦。
马车一直行至天权坊凤鸣大街,拐去一个巷道,李绝拿了请柬从马车上下来,然后堂而皇之的走向城王府。
由侍者接引着一路来到后花园,宴席已经安排好,李绝来早了,其他的宾客还没到场,他被安排到一处阁楼里待茶。
姜桓什么目的,为什么特意这么早将我带来?别的宾客都还没来,把我一个人安排在这里,他到底在打什么鬼主意?
思绪纷呈间,李绝暗自警醒,便连仆役送来的茶水也没动,直到许久后,他听到有人来到的声音。
从细微的脚步声判断应该是两个女人,直到她们靠近,由远及近李绝听到了她们的说话声。
“娘娘深居宫内难得出来一趟,便在这府中多住几日。”
“城王妃有心,本宫也是抽空出来,宫中事忙,过不多久本宫就要回去……”
“那倒是可惜了……”
如此悉悉索索的说了一阵,李绝恍然,来者是皇后与城王妃。
未几,两人来到阁楼推门而入,然后就看到坐在那边端着茶杯的李绝。
“李侠君?你如何在这里?”
皇后杨甄很是讶然,李绝也适当的表现出吃惊的模样,连忙将装模作样拿起的茶杯放下,起来行礼道:“草民李问见过皇后娘娘……”
说着竟然还要下跪,杨甄快步走过去将他扶住:“快快免礼……”
心下也是颇为凄然,想当初第一次见这人的时候是何等倨傲,自己也是听说他从离山回来,想必是未曾被离山收入门墙,心灰意冷之下,那一身傲气也随之不见。
城王妃见此,笑道:“不如就让侠君在此陪伴娘娘,我先出去招呼其他客人。”
说着便返身出去,将门带上,杨甄也未反对。
两人彼此落坐,气氛有些尴尬,都不知要说什么,过得半晌有王府婢女布置下一桌酒席。
等她们退去后,杨甄才开口问道:“侠君离山之行……”
方说至此她才意识到自己失言,一时竟不
知将话题如何进行下去。
就在她觉得尴尬之时,李绝叹息道:“没有修仙的资质,只能再回来谋份前程。”
“那倒是可惜了。”
“也不可惜,回来后为国效力,这不就投到了城王殿下门下,希望王爷能举荐一份差事。”
“为何不去寻嘉影?”
杨甄说着拿起酒壶给彼此都倒了一杯。
李绝连忙谢过,顺口回答:“陛下不喜我,若去寻长公主,怕会给她带去麻烦。”
“你倒是个有心的,来,喝一杯吧。”
杨甄主动拿起酒杯,实在是找不到话题,只能以酒遮掩。
李绝却将她的酒杯按下:“娘娘此酒慎饮。”
“这是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