妻子在丈夫温声细语的安抚下,情绪终于平缓了不少,沉默良久,最终还是抵不住困倦,眼皮渐渐合上,安静的睡着了。
只是睡梦中依旧有些不安稳,秀眉微微蹙着,眉心之间隐隐可见一抹淡淡的忧色。
这让崔颜也不自觉地皱了眉,他伸手轻点妻子的眉心,指腹轻柔抚过,瞧见她睡梦中似乎都在抗拒他的触碰……
崔颜心想,他今晚确实是吓到她了。
往后还是克制收敛一些吧,这种事情也并不是一定要非做不可。
妻子自小养在闺阁之中,她性子柔顺,胆子不大,不曾见过太多的陌生男子,也不曾同那些陌生男子相处过,她自然不懂得与男子相处时该注意些什么?
即便是成婚了,即便他已经是她的夫君,但在她的眼里看来,他这个做丈夫的如今只怕也是跟个陌生男人差不多?她年岁还那般小,害怕是很正常的一件事。
崔颜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
他是她的丈夫,是要与她携手共进一生的男子,自然是有足够的耐心跟时间去引导她、教导她,让她明白男女之情并不可怕。
身体接触并不是什么令人作呕且难堪的事情,那些只是夫妻之间情到浓时自发而成的某种行为,是一种很正常的本能反应。
正因为这一生的时间足够充裕,所以他并不着急,并不贪恋这一时的欢愉。
他想要的有很多,想要妻子全意全意的依赖,以及毫无保留的眷恋跟爱慕。反正这人是他的妻子,是要时时刻刻护在身后的,不论何时,他都会是妻子最坚实的后盾。
……
夜里不知何时下了一场细雨,雨后放晴,院子里的青竹显得愈发苍翠碧绿了。
庭院的海棠、兰花也开了,淡蓝色的花苞绽开新芽,在风中摇曳轻晃,香盈满院。
崔颜醒来时妻子还在安睡。
兴许是头一次与人同床共枕,崔颜虽感觉陌生,但这体验尚且不错。
他转头看向怀中的妻子,见她睡得安稳,便也没有打扰,只是抬手拨开了那几缕遮住脸颊的发丝,好让她能呼吸顺畅。
今日应是妻子归宁的日子。
不过眼下时辰还早,并不着急。
崔颜没有耽误太久,自己先起来更衣洗漱了。兴许是昨夜睡得不太安稳,连他起床都没将人惊醒,崔颜动作很轻,伸长手臂将被子替人拢上,而后才唤丫鬟进来伺候。
直至天色逐渐清明,妻子这才醒来。在丫鬟的服侍下梳妆打扮,也不知是不是昨晚受到的惊吓过度,晨起时妻子的面色略有些苍白,一看便知是晚间没有休息好。
崔颜进屋时瞧见的便是这一幕,妻子看到他时微顿,有些不自然地撇开了视线。
眼帘低垂着,不敢与他对视,也没有往日那般亲近自然的温柔模样了。
崔颜不自觉地拧了下眉,不过很快舒展开来,他走过去,伸手想牵起妻子的手,语气温和问了句,“瞧着脸色有些苍白,是不是着凉了,还是昨晚没有休息好?”
在他指尖
刚碰上妻子的手心时,那双手便无意识地蜷缩了下,手指本能地缩进了袖口,反应过来后,妻子面色更不自然了。
她抿了抿唇,兴许是意识到了自己这样的举动有些不妥,表情有些微窘,只抬起眸歉疚又不安的瞥了一眼丈夫说道:
“没有,不用担心。只是有些没精神而已,昨夜下雨,雨打芭蕉的声音有些太吵,我半夜被吵醒了几次,所以才这副模样。”
她那下意识避让的动作让崔颜瞧得仔细,眼睫轻颤,也让他那只手掌搁在半空中停顿了好久,似乎有些尴尬。
随后他顺着手势,抬手挥了挥,示意身旁伺候的几个小丫鬟先下去了。
“嗯……没事就好,雨打芭蕉叶是有些吵,不过不用在意,我明日便叫下人将那颗芭蕉树移走,这样应当能安静些了。”
妻子点头应付了一声。
屋内又恢复安静了。
几个丫鬟有条不紊地退出去,等到屋内没其他人了,崔颜这才顺着方才的动作替她理了理耳边散落的几缕发丝,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眼里含着温情安抚:
“窈娘,不要怕我好吗?你不想做的事情我是不会强迫你的,我们是新婚夫妻,虽说不必多亲近,但也不要如此怕我?”
“你忘了吗?今日是你归宁的日子,若是让岳父岳母大人瞧出来你这样抗拒我,兴许他们会为你担心自己千挑万选的亲事是不是不合女儿的心意?我们就如前两日一般,不必太拘束,也不必太畏惧,好不好?”
宋窈闻言顿了顿,似乎没想到这个事情,她眼里总算是露出了不一样的神情。
思绪也随着他的讲述想到了自己的父母,若是让爹娘瞧出来自己成婚后还对夫君的亲近表现得如此抗拒,只怕是要担心这场婚事是不是结得不够顺利了。
她犹豫一瞬后,这才轻轻地点了点头,然后伸手轻轻握住了丈夫的手指,垂着眼帘柔声解释,“好,我知道了。其实……我并不是害怕夫君,只是有些……不适应罢了。”
崔颜闻言终于笑了,他瞧着妻子主动牵上来的手指,心下松了一口气,面上却依旧平静,低声安抚,“嗯,我自然知晓。”
“不必紧张,新婚夫妻都是这样。说起上几句,要如何亲近呢?”
“我于你而言不过是个见了两三次面的陌生男子罢了,陌生男子想要与你亲近,抗拒是很正常的事情。所以窈娘不必紧张,这不是你的问题。为夫年长你许多,懂得的事情也比你略多一些,如今虽算不上什么谦谦君子,却也不是个会强迫女子的小人。”
崔颜垂眸,唇畔溢出一抹淡笑,语气温和从容,“我自是愿意做个有耐心的丈夫引导夫人向我敞开心扉的那天。”
他说完又看了眼窗外的天色,这才补充了一句道,“好了,眼下时间也不早了,咱们该出去了。”
宋窈点点头应了一声。
崔颜如愿以偿地牵上了夫人的手,扶着人上了马车,两人之间虽然不似前两日那般熟稔自然,但也比早上
那会儿亲近了许多。
妻子虽然仍有些不适应,但待他的态度却是没有昨晚那般抗拒了。
崔颜在心里想,都怪他操之过急。
马车晃晃悠悠的行驶了约莫一个时辰,途中妻子上下两只眼皮止不住地打架,那模样瞧着实在辛苦又好笑,崔颜最后没忍住,便趁着人意识迷蒙之际直接将人抱进了怀里,好让她枕着肩膀小憩了半个时辰。
醒来时瞧着气色果然好了许多。
与此同时,马车也终于抵达了宋府。
得知闺女跟女婿一同归宁省亲,宋家夫妇自然也是早早准备了,这一大早的,门房下人便在府宅外边候着了。
即便崔颜是朝廷命官还是候府世子,面对老丈人的冷眼那依旧是恭恭敬敬的没有一丝懈怠,老丈人生气自然也是有原因的。
还不是因为女婿在外头救的那个女人,虽说最后搞清楚了那不是个外室,但老丈人还是瞧他不顺眼,这刚成婚就闹出了这么些个糟心事来,往后岂不是更麻烦了。
宋山长虽说生气,但也是气在心里,面上礼数还是周全的,起码明面上还是维持着一副佳翁贤婿的和气模样。
崔颜自己下了马车,又将妻子抱了下来。大概是睡得太久了,宋窈腿脚发麻,身子歪歪斜斜的,脚下没怎么站稳便踩了他一脚,看得四周丫鬟都忍不住捂嘴偷笑。
崔颜倒是不怎么在意,抬手拢了拢妻子肩上的披帛,还低头问她腿酸不酸了?
细致入微,照顾有加。
瞧得周围一众女眷既是羡慕又是好笑的,倒也没说什么风凉话,毕竟新婚燕尔的小夫妻都是这样过来的。
窈娘夫妻俩恩爱才是好事。在场的大多是宋府的女眷,因此崔颜也没怎么上前攀谈,只招呼了几声,冲着妻子点头示意,随后便同岳父大人一起去前厅饮酒寒暄去了。
宋窈则是被自家娘亲拉着回去询问一些两人婚后相处事宜了,以及教导闺女为人妻子该为丈夫考量的一些事情。
梅夫人瞧着这位女婿还算是比较满意的,当初前来求娶的人家确实不少,但最为出挑的还是崔府的那位公子。
模样自不必说了,你找个养眼的夫婿总比找那些个歪瓜裂枣的瞧着要顺心的多,她跟她爹就是瞧上了那孩子的品行与气度了。
家世出身只是顺带,毕竟前年纪比起窈娘来是年长了些,但这也有些好处。
原本她还担心窈娘这性子成亲后会不适应,如今看来,新女婿对窈娘颇为耐心。
而且行为处事极为细致周到,她瞧那孩子眼中对待窈娘的情意也不似作假,都是过来人了,梅夫人自然是不会看走眼的。
至于那什么外室的事情,起先宋家夫妇俩确实挺生气,但后来打听清楚了也就明白了,何况女婿之后也差人上门来交代了,只是故友之妹,并不算什么亲近的人。
因此梅夫人也终于放下心来了,对于这桩婚事,宋家夫妇俩还是较为满意的。
话匣子一打开,梅夫人就越说越起劲,只怕女儿对待女婿不上心,夫妻之道本就是互相容忍磨合的,这一说就久了些。()?()
直到崔颜与老丈人喝完酒了,回到院子里一看,夫人居然还没有回来,崔颜摇头轻笑,看来是岳母大人舍不得女儿了。
?想看清新六月的《当女配实在太辛苦了[快穿]》吗?请记住[]的域名[(.)]???#?#??
()?()
崔颜等了片刻,便有个圆脸丫鬟端了杯茶水过话呢,姑爷若是累了,可以先去小姐的院子里休憩片刻。()?()
听到这话,崔颜也来了几分兴致。()?()
他倒不是累了想要休息,而是有些好奇,他还从未瞧见过妻子出嫁前的院子是什么样子的?便让丫鬟在前头带路了。
崔颜小时候倒是经常进出长姐的院子玩耍,因此也知道女儿家香闺的大致模样,进了妻子的院子,才发现与他想象中的颇为相符,妻子院中的一切都是秀气柔美的。
院子里栽了三四株海棠树,还有一些常见的绿植,那走廊上还吊了不少香兰,推开书房外室的那扇窗户便能嗅到满屋淡香。
丫鬟退下了,崔颜便打量起了妻子的书房,屋内摆设错落有致,很干净,那架子上摆了不少都是女儿家常见的小玩意儿。
有一尊双狮戏珠的白玉雕像,旁边摆着一盏八角琉璃彩灯,另外还有几只竹蜻蜓颇添了几分闲暇趣味……
旁边倒是还摆了不少的书籍,崔颜翻了翻,大多是诗词歌赋,他又往下看,果然瞧见藏在角落里的一些闲书杂书。
崔颜瞧得有趣,刚想抽出几本杂书来瞧瞧,却不小心抽出了一沓夹在书籍中间的水墨画以及一些抄录的佛经训诫,有几张因为力道太大,不慎散落到了地上。
崔颜将画纸捡起来放好,也许是清闲无事,便不自觉地多瞧了几眼。
字如其人这句话不是假的,妻子的字画也如她人一般温婉秀气,画中多是鸟兽虫鱼,花草树木之类的自然风景。
笔触灵动美丽,有种独有的温柔与灵气,但大多是物画。
崔颜继续往下翻,起先没注意,倒是有一幅让他手上的动作停顿了下。
众多的画纸中只有那一幅是不一样的,画中的风格都变了,是一副雨景之作。
画中主旨是一间普通到毫无记忆点的农家小院,院子中央栽了一棵合欢树,树底下摆着寻常的石桌跟石凳……而那门前还画了一个人,一个穿着青色布衫的男人身影。
虽然只有一个侧影,但也能看得很清楚,那男人似乎在笑,坐在门槛上,衣裳湿了半截,裤腿上都是雨水打湿的痕迹,
画笔之人观察得很细致,连男人衣袖上不慎沾染的泥点都十分清晰的描绘了出来,可见作画之人当时的用心与印象深刻。
这幅画让崔颜无意识地皱起了眉。
一时间心中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有些烦闷,他觉得那画中人的侧影有些熟悉,似乎在哪里见过一样?
但却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
崔颜垂着眸,眼神不明,盯着画中的男子细瞧,他正要循着那点微末的熟悉感
细想,却听到门口传来了一声熟悉的轻唤:
№本作者清新六月提醒您最全的《当女配实在太辛苦了[快穿]》尽在[],域名[(.)]№?№*?*?№
()?()
“夫君,原来你在这里。”()?()
崔颜听到那声轻唤,思绪被中断,他回过神来,随手便将那沓画纸压下,转而朝着妻子露出一抹淡笑,“嗯,是在这里。”()?()
因为见着了爹娘,宋窈这会儿心情不错,便也朝对方笑了一下,笑容里带着一丝丝温和的意味,“夫君在这里做什么?”()?()
崔颜轻笑,“没什么,在看夫人从前的画而已。我瞧着夫人,画技娴熟,笔触灵动,颇有几分宋公年轻时的风范。”
宋窈闻言脸颊便漫上一层红晕,她走过去颇有些不自在地羞瞪这人一眼,“夫君是在故意取笑我吗?我早听闻夫君才学过人,从前在国子监时便是字画难求。”
她抬眸看人,目露打量,“夫君还甚会仿古画。听闻夫君还仿了一卷前朝徐公的临川夜宴图,被友人送去画坊卖了三千两银子,最后却无一人瞧出是仿笔之作对吗?”
妻子罕见地聊起从前,语气轻快了不少,歪侧着头的模样也格外鲜活,“你这样的人也能看得上我这些雕虫小技吗?”
兴许是被人夸了一通,崔颜心情很好。
他难得自谦,长指敲着那颗极为聪慧的脑袋目露苦恼之色,“唉……陈年旧事,不提也罢。夫人兴许不知,花了三千两银子的冤大头竟是自家父亲,后来回府,不仅挨了顿教训,连三千两银票都不翼而飞了。”
宋窈这下没忍住,扑哧一声笑了。
崔颜便也跟着笑。
笑完之后崔颜又解释道,“夫人画作确实颇有灵气,任何画作只要有人欣赏便是佳作,没什么高低贵贱之分。”
“倒是这一幅,不太像是夫人一贯的风格……”崔颜原本只是随口一提,却不成想,妻子在看到他手上拿着的那幅画时——
表情顿时有些僵住了。
她努力挤出一个笑,发现不行后又快速垂下眼帘,表情很是难看。
后来实在没忍住,干脆冲上前去,直接按住了崔颜的手掌,硬是将那副画卷从丈夫手中抢了下来。
“你别乱碰……”
宋窈的神情明显有些不正常。
她有些紧张,嘴唇紧紧抿着,眼里还闪过一丝丝慌乱。
“这不是什么佳作,只是我……是我,闲暇时随手乱画的,不值当什么,别看了。”
……是吗?
崔颜眼神不明,神色却愈发平静。
他能明显察觉到一丝不对,不同于往常的淡然,窈娘明显在心虚,心虚什么呢?
一副画有什么值得好心虚的吗?
还是……那画上的布衣男子?
崔颜微低着头,心底逐渐倾向于后者。
这一刻,他胸口忽然涌上沉闷。
仿佛有什么重重挤压着心脏,让他极为不适,这感觉并不好受,隐隐的还有一股陌生且难以忽视的情绪涌出。
这种情绪来得突然,犹如针刺一般,毫无预兆地刺进了胸口里。
他将心底的那抹在意压下,尽量忽视那抹在意
在心头引起的不适……与嫉妒。
……
因为宋窈冲过来的速度太快()?(),
力道也重了些㊣()_[(.)]㊣?㊣♂?♂?㊣()?(),
崔颜一时没有防备()?(),
被她撞得往后退了两步()?(),
身体后仰,后腰抵在桌沿。
他手掌撑在身后的长桌上,眼睫微垂,静静看着因为着急而撞上来的妻子。
她的手掌还按在他的胸膛上。
崔颜看过去,眼神未变,“怎么了?夫人怎么这般在意,那幅画很重要吗?既然这样,我不乱碰便是了。”
他说着又故作轻松,朝着怀中人轻笑了下,仿佛什么都未发生一样。
语气一如往常,含着温情,“不过,窈娘是不是也该从为夫的身上起来了,虽然为夫并不介意与窈娘亲近……”
听到这话,宋窈这才意识到自己方才跑得太急,这会儿正将人抵在身后的长桌上,整个人都靠在对方怀里。
她抬眸,正好对上了丈夫的视线。
他长手撑着案桌,黑眸里映着窗外的细碎的明光,有一种难以描述的沉静温柔。
这人正偏着头朝她笑,声音平和,“这模样似乎不太妥当,若是被外人瞧见了,兴许会以为夫人正在对为夫霸王硬上弓呢。”
宋窈闻言微怔,情绪这才缓和了些。
她有些没忍住抬眸羞瞪他一眼,这才红着脸从他怀中起来了。
倒是门外几个丫鬟听到新姑爷这话都忍不住低低笑了起来。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4-06-0421:40:54~2024-06-0521:53:3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k.s.a.、催更中2个;vittoria-薇缇瑞娅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北方30瓶;苏打、vittoria-薇缇瑞娅20瓶;楚梓菁(钟离激推人)、5553840110瓶;明初8瓶;赴约、慢慢、张三5瓶;amber言倾、牛奶布丁、安晚婉2瓶;可以请我吃饭么、芜簷、咖咖、掌中老虎大河、沅沅子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