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已明,日光照耀。
这是一个好天气。
但却有人,依然喜欢阴暗的山洞。
这里不见天日,潮湿沉闷。
山洞尽头,水滴之声,滴答作响。
“关于‘钥匙’的秘辛,已被那叛徒获悉,前日派出十六位拜祟人,以及七名武夫,没能得手。”
“听从您的吩咐,也放出了消息,谁能杀死‘叛徒’,截断这条消息,获三千大功!”
“近来争选副教主的那三位,昨天下午动身。”
“但是没能得手。”
低沉的声音,显得颇为沉闷。
而山洞的尽头,水滴声依旧。
半晌之后,才有个极为稚嫩的声音响起,仿佛三岁的孩童。
“这叛徒,炼精境修为,轻易就被引动了隐患,本事不算太高。”
孩童声音略有诧异,说道:“两尊炼气境,一个供奉‘凶邪’的拜祟人,还拿不下他?”
“有神秘强者出手!”
沉闷的声音,显得极为凝重,说道:“亥猪死了,他的老祖宗,也被灭了。”
“喜欢耕田的那位,被异气影响,坏了根基,成了妖邪。”
“纪老心生畏惧,提前脱身,逃命往高柳城方向。”
随着这个声音传来,洞穴之中,愈发沉寂。
水滴声忽然急了些。
片刻后,才又缓慢了下来。
那孩童般的声音,叹息道:“两大炼气境,一尊凶厉的邪祟,联手而出,此等阵容,都被轻易击溃,死了两个,逃了一个。”
“你说是神秘强者所为,也就是说,并非是丰城的精锐将士,以军阵围杀。”
“整个栖凤府内,有这等本事的,可不算多。”
“但这些位,近来行踪清晰,并未临近丰城。”
“莫非是残狱府主?听说他也来了栖凤府?”
听到这孩童的询问,另一个沉闷的声音,连忙回应。
“不,残狱府主,昨日入了高柳城。”
“如此说来,栖凤府内,又诞生出了一尊如此厉害的人物。”这孩童声音,如是说道。
“对方昨夜,对我劫烬出手,显然是敌非友。”那沉闷声音说道。
“尽快查清楚。”那孩童说道。
“明白。”这沉闷声音应道。
“纪老是唯一脱身的,他可有什么话说?”孩童又再度问道。
“他说什么都不知道,对方一个照面,斩灭了亥猪的老祖宗。”沉闷之声,缓缓说道:“然后他不敢探查,提前走了,耕田的那位……大概是不死心。”
“人不死心,就要死人。”这孩童轻轻叹息,说道:“他人死了,肉身却不亡,异气暴走,形同邪祟。”
“具备肉身的邪祟,确实罕见。”这沉闷声音,低声应道:“您老人家的意思是?”
“找到老农,请他回来耕田。”那孩童缓缓说道:“想办法,让他恢复‘神志’。”
“已经成了妖邪,一滩血肉,却如邪祟,失控得极为彻底,没有多少挽回的余地了。”那沉闷声音说道。
“我劫烬的强者,终究稀少,这一尊炼气境,若是这般毁掉,太可惜了。”孩童声音,这样说来。
“明白,我命人探一下祂的痕迹。”沉闷之声,如此应道。
“还有大印江的变故,传闻涉及到了古老传说之中的冥府,探得怎么样了?”孩童声音再度问道。
“栖凤府极为重视,高柳城出了一半强者镇守,目前捕捉了那一头蛟龙,镇压于江底。”沉闷声音的男子,说道:“至少近来半个月,不好入手去查,得等风波过去。”
“那就等一等,不急于一时。”
孩童说道:“倒是纪老,为何不听命,去残狱府?”
沉闷声音的男子,说道:“他本以为,近柳庄事后,依然有望回到高柳城,升任副指挥使!没想到被人坏了事……”
“刺杀王渊的莽汉,至今不知所踪。”
“但是监天司的裴雄与无常,他一定要杀。”
“裴雄已死,仅剩无常。”
“纪老已经放下话来,他不杀无常,就不离栖凤府。”
洞穴之中,再度沉寂,只有水滴声,还在接连响起。
片刻之后,才听得那孩童的声音响起。
“高柳城容不下他了,想要杀死无常,
得等这个小子出城。”
“派出人手,协助纪老,尽快伏杀无常,了结掉这一点微不足道的小事,解了纪老的心结,让他尽快往残狱府去。”
那孩童悠悠道:“尽快动身吧。”
沉闷声音的男子,躬身说道:“明白。”
他转身走出了洞穴之外。
阳光照耀,让他忍不住眯起了眼睛。
伸出手来,遮在额头上。
他的手,布满了青色的鳞甲。
但瞬息之间,就消隐了去。
随后这男子,骑上了马,沿着道路而去。
到了较远的地方,他扯去了外袍,露出了一身甲胄。
这显然是一位在人族城池当中,已担任军中高位的人物!
与此同时,那洞穴的深处,滴答声响,愈发急了。
幽幽的荧光,逐渐亮起。
那竟是一对眼睛,眸光闪烁,深邃至极。
祂的眼眸,仿佛照亮了洞穴的深处。
隐约可以看见,这是一个通体糜烂的肉球,表层布满了脓包,时而有脓液,缓缓滴落,宛如水声,滴答作响。
大量的触须,已经穿破了岩石山壁,仿佛跟这座山,生长在了一起。
而那肉球的顶上,浮现出一个巴掌大的脸庞,如同三岁孩童,皮肤光滑,面上含笑,天真无邪。
“老农啊老农,本座早就说过,你偏不听劝告,初入炼气境,就沦落到了与本座同样的下场。”
“本座失控之前,好歹走出了关键的一步,勉强还维持了本身的神志。”
“你却不一定能恢复过来了。”
这孩童轻声说道:“多年的交情,本座会想办法,替你报了此仇。”
——
与此同时,两匹马,在大路上,疾驰而过。
“前面就是大印江,老爷我要过去一趟,你先回高柳城,替我筹备一些事情。”
“好的。”
小白猿当即应了一声,偏过马头,往右边道路而去。
林焰则是骑着蛟鳞马,往大印江方向去。
他伸手入怀,掂了掂那一块黑猪的面具。
劫烬十二相之一,亥猪!
本身是炼精境巅峰,又供奉了一尊凶厉级别的邪祟,已有了资格,去争夺劫烬副教主之位。
“根据监天司的情报,劫烬十二相,多数在炼精境。”
林焰看了一眼手中的黑猪面具,心中暗道:“这亥猪在十二相当中,论起本事,怕是名列前三。”
传说十二相当中,最强大的那位,列为辰龙,极为神秘。
更可怕的一点,就是监天司完全不知道这位辰爷的真正身份!
栖凤府城直属的照夜人,潜入劫烬当中,为了探查其真正身份,已经死了六位,未有所获!
“看来这位辰爷,会值不少煞气。”
林焰将黑猪面具,收入怀中,看向了前方大印江的方向。
他一挥马鞭,当即蛟鳞马速度更快,宛如疾风,往前而去。
道路上,尘埃滚滚,黄沙弥漫,仿佛卷起一条黄龙,奔腾而去。
——
高柳城,外城所在。
小白猿以林小旗的身份归来,本该前去外南司,见韩总旗使。
却在半道上,就被吕堂这黑脸大汉给截下了。
“陆公等你很久了,监天司晚点儿再去。”
“啊?”
小白猿略有茫然,但想着自己的事情,倒也不算太急,便随着吕堂而去。
而在小院之内。
陆公脸色有些苍白,似乎大病初愈。
他眼神有些疲惫,听得声响,才看向院门处。
只见吕堂领着林小旗归来,入了院中,返身将院门关上。
“怎么只有你回来了?”
“老爷去了大印江。”
小白猿从“假身”当中,一头钻了出来,伸展翅膀,咕哝着道:“这纸的质量,是真的差,很不透气,闷死人了都。”
“你又不是人。”吕堂不禁莞尔。
“你才不是人。”小白猿怒道:“陆公都说了,我好歹算是小半个人。”
“行了,别嘴贫,老夫有些话问你。”陆公摆了摆手,说道。
“有话等我家老爷回来再问也不迟吧?”小白猿眨了眨眼睛。
“老夫近来
研制了几种药方,都对气血增长,有着不小的作用。”陆公微微抚须,轻声说道:“你身负多种血脉,不知道作用,是不是会更大些……”
“陆公想问什么?”小白猿顿时眼睛一亮,说道:“我家老爷昨晚吃了一条蛇,喝了半壶酒……早上吃了两个饼,喝了四口水……对了,他三天没洗澡了……”
“老夫不想知道这些。”
陆公伸手入怀,又取出一沓纸张,说道:“这是从栖凤府城送来的,经过多道工序,算是整个栖凤府里,最名贵的纸了……通常老夫用来制作灵符,也是这种纸。”
小白猿喜滋滋将那一沓纸张抱在怀里。
然后就听得陆公缓缓开口。
“昨天夜里,丰城那边,出了好大的事,已经有加急的消息,通过飞禽,传过来了。”
陆公语气凝重,缓缓说道:“栖凤府内,忽然多了这么一尊强大的神秘强者,如果老夫没猜错的话……”
小白猿顿时坦诚,点头说道:“陆公没猜错,就是我家老爷干的!”
“……”
只见陆公的脸上,僵滞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