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海市的初雪下了一宿,大地白茫茫,大烟囱升起的烟都变得虚无。
窗户渗透进来的光照在祝京儒脸上,睫毛抖个没完,硬生生被光晃醒,他盯着陌生的天花板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直到门忽然推开,唐沉来看祝京儒死没死,听黄琛添油加醋传播,一把年纪搞纯情,还堆雪人,还挨冻挨几小时,就为了穿一次别人的衣服,真特么有出息。
祝京儒横躺在沙发上一动不动,侧头就和唐沉四目相对,“早。”
“你睡觉不关门?”唐沉也震惊自己怎么就能推门而入。
祝京儒点头,昨晚搬家搬累了,没什么行李,就是几百件衣服裤子鞋子而已,搬完倒头就睡,一下子忘记关。
“……”唐沉看见沙发尾悬挂的小腿,再看了看祝京儒那张好看但无比欠揍的脸,猛然意识到什么,“你特么裸着的???”
“对,怎么了?”祝京儒慢慢悠悠坐起身来。
唐沉咽下一百句脏话,迅速转头,“求求你穿件衣服。”
毯子滑落祝京儒下面穿了宽松的短裤,胳膊修长且线条流畅,一圈细窄的红绳缠在腰间,胯骨留着细微的痕迹,有种说不出来的涩情。
他满脸淡定去刷牙洗脸,等 饬完人模狗样才出来。
唐沉扫视祝京儒的新住处,想都不用想,一定有衣帽间,客厅干净到家具只有电视茶几和沙发,洁白窗帘遮着落地窗,采光不错,其余一点东西都没有,摆明不打算久住。
“这儿离咱们酒吧挺近的。”
“嗯。”祝京儒穿着棕色毛衣,耳垂两枚银环微颤,他低头看手机,对方依旧没有回复。
柏青临太难接近,见不到人就根本无法有更深的接触。
祝京儒盯着屏保上的背影照若有所思,明显又在盘算怎么“接触”。
吃瘪的感觉对他而言太新奇,而越挫越勇才是常胜之道。
唐沉问,“喂,柏老板是不是也住这附近?”
祝京儒发消息过去,没一会眯起眼,手略微用力发出骨节咔嚓声,他抬起头撩了下额发,深呼吸笑着道,“你刚刚说什么?”
“聋……”唐沉猛然嗅见危险的气息,他不是第一次看祝京儒变脸,但没想到能变得这么快,求生欲作祟连忙道,“我什么都没说。”
祝京儒瞅着屏幕上鲜红的感叹号以及短信无法发送,昨天玩过火了,导致一夜回到原点,成功被拉黑。
他琢磨着琢磨着又有些暗爽,怪刺激,柏青临的脾气难捉摸,非常不好惹。
可越不好惹,他越要惹。
早上咖啡馆一如往常,柏青临低头在忙,指腹接触冰冷的台面,之后研磨咖啡,送走客人,像死水一样的生活可以自行掌控节奏,井井有条而不乱。
而祝京儒不可控,柏青临不喜欢和这类人打交道,也不喜欢陷入无法掌控的局面中去,他察觉佟吟的视线后抬起头。
佟吟有点心虚,迅速去擦杯子。
柏青临若有所思看了一眼靠窗位置,今天没人坐。
下雪的缘故导致不少人来银杏大道附近的商业街拍照和玩雪,热闹持续到晚上。
繁星点点照耀,祝京儒戴着针织帽和围巾直接在小花园门口坐着,高脚椅一搭,他抱了把木吉他唱自己编的歌,一首接着一首,唱到哪算哪,忘记歌词也继续哼唱,越散漫越随心所欲,便越有魅力。
雪花落在祝京儒耳廓边沿的发间,整个人宛若发光体,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引客的好招牌。
唐沉吸着鼻涕不得不佩服祝京儒抗冻,的确浪,也的确耀眼,坐在那笑着弹烂大街的吉他,既浪漫又世俗,偏偏唱得好,唱的稀罕。
他千篇一律不要,就要独一无二。
佟吟说柏青临去买烟时会路过马路,很容易看见这块。
也的确看见了,祝京儒一想到柏青临连夜拉黑的自己便有些愉悦,发自内心的舒坦,他弹着吉他抬头,看见一个模样文质彬彬的男人站在柏青临身侧,且主动给柏青临递烟,打火机一明一灭。
祝京儒手指有些冷,他收回视线仍然笑得从容放松,仿佛半点不失落。
岳川人生地不熟刚落地,想趁夜色去酒吧玩玩,跟着买烟的柏青临一块出来。
对街酒吧无比醒目,在门口弹吉他唱情歌的祝京儒更醒目。
“他刚刚是不是对我笑了?”岳川没注意柏青临已经停下步伐,难言兴奋说道,“老柏,我来你这真来对了。”
岳川马不停蹄走向人堆,和其余人一样冲着祝京儒去的。
徒留柏青临站在原地含着烟一言不发,目光寡淡似乎提不起兴致,吐烟时顺便抚去深色风衣上的雪,随后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