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的星星 作品

第 126 章

==第一百二十六章==

圣驾没去甘泉宫,而是去了合颐宫。

消息传来后,宫中众人觉得震惊,却也不是那么意外。

唯一肝肠寸断的只有甘泉宫的赵美人,她脖颈上有一道划痕,有点殷红干涸在上面,也是她动了真格的威胁宫人,宫人才敢拿这件事去打扰圣上。

赵美人早搬到了甘泉宫偏殿,偏殿萧瑟冷清,得知消息后,她一怔,整个人又哭又笑:

“到如今,他都不肯来见我一面?”

玲霜被她吓得眼泪都要哭干了,她跪在地上抱着赵美人的腿:“主子,您不要这样!”

宫人趁赵美人失神之际,直接夺下她手中的簪子,几个宫人控制住她。

中省殿来的是小旗子,他抹了一把额头的汗,心底叫骂了声晦气,但依旧恭敬:

“奴才等人奉命行事,您别为难奴才们。”

等到冷宫,她是死是活,谁乐意管她?别牵扯到他们就行。

赵美人被按住,她也没有挣扎,仿佛在得知时瑾初不肯来见她时,就彻底心死如灰了。

小旗子看得咂舌,鸡皮疙瘩掉了一地,凑得近了,他还能听见赵美人在低声呢喃:

“他不见我……”

小旗子简直麻了,只当做听不见,他直接吩咐人把赵美人带下去,拖了这么久,他们也得赶紧办完差事回去了。

赵美人任由他们摆布,一路被宫人半拖半拽地带出甘泉宫。

见她这么老实,小旗子等人也松了口气,只要不折腾就行。

谁知,他们刚放松警惕,赵美人倏然就挣脱开他们,一个没注意,居然真的让她跑掉了。

瞧见她跑的方向,小旗子吓得魂飞魄散:

“都给我追,要是让她跑到合颐宫,就全部等死吧!”

底下宫人一个个都是好手,赵美人当然跑不过他们。

赵美人眼见合颐宫的大门近在咫尺,却遥不可及,她终于顾不得形象,冲着合颐宫大喊:

“皇上!您见见嫔妾!”

赵美人哭得泪流满面,她从未这么狼狈过,哪怕是被贬为美人的时候,因她家世,宫中人也不敢怠慢她,而现在,她趴在地上,裙裾染上污垢,手指缝都是泥土,但她依旧向往前挣扎。

小旗子眼底一狠:“把她的嘴捂住!直接把她拖去冷宫,死也得死在冷宫!”

宫人照做,直到赵美人被拖走,合颐宫的大门也不曾打开过

一次。

赵美人眼睁睁地见合颐宫离自己越来越远,最终消失在视线中,等将近冷宫,小旗子不由得冷哼一声:

“人要认清自己的身份,您还当自己是当初的赵修容么?扰仪昭容清梦,万一惊吓到仪昭容,你有几条命够赔的?!”

到时候也会害得他们跟着一起倒霉!

他言语间仿佛赵美人根本不能和仪昭容相提并论,狠狠地刺疼赵美人,让她下意识地

想起了皇上,她倏然抬头看向小旗子。

小旗子压根不怵她,等进了冷宫,她也没有再出来的机会。

将人带到冷宫,小旗子交代:

“她涉及谋害皇嗣,罪大恶极,将她和废后关得近一点,看好了人,不要让人跑出去!”

看守冷宫的人战战兢兢地应下。

邰谙窈有孕后,夜间睡得早,时瑾初宿在合颐宫时,也会陪她一起休息。

直到翌日,时瑾初才得知这件事,他冷淡道:

不必来报,交由杜修容处理即是。7_[]7『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

他不提敬修容,是因他知道敬修容的心思必然都放在了大皇子身上。

昨日他离开合颐宫后,也去了重华宫一趟,太医也确诊了大皇子的身体情况,正如那份证词所言,大皇子日后会于子嗣一事上艰难。

时瑾初抬头望天。

今日有早朝,如今天色未亮,宫中一片暗色,只有宫人提着的灯笼照亮了些许路。

许久,时瑾初收回视线,他踏下游廊,整个人仿佛被暗色彻底吞没。

邰谙窈醒来后,也听说赵美人一事,她可有可无地应了声,压根没怎么在意。

赵美人如果在被贬位后能够重新复宠,那么她还能重视一番赵美人。

但如今赵美人都进冷宫了,她还要在关注赵美人,岂不是自找事做?

邰谙窈被绥锦扶起来,她肚子很大,独自起身这件事都有点艰难,待坐起来后,她也没有着急洗漱。

她望了眼床榻的另一侧,那处早就凉了。

昨晚的时瑾初异常有点沉默,睡觉时,他轻抚她的小腹,邰谙窈入睡前,都能察觉到他掌心的温度。

其实邰谙窈知道原因。

他对大皇子的遭遇不是无动于衷。

邰谙窈眨了眨眼,她又想起昨晚时瑾初的那句话,没忍住地在被褥埋了埋头。

她有点烦躁和难言的情绪,

但又说不清楚。

她醒得不早,都要吃午膳了,而这时秋鸣匆匆进来:

“娘娘,周贵嫔来了。”

邰谙窈轻呼出了一口气,不再去想时瑾初,转移注意:“请她进来。”

二重帘被掀开,周贵嫔从外面进来,邰谙窈没有拘束,她用锦帛擦净了脸,才转头看向周贵嫔。

待瞧见周贵嫔神情时,邰谙窈立时一顿,今日的周贵嫔有些沉默,望向她的视线也晦涩难辨。

邰谙窈意识到什么,那点好心情立刻散了,她轻垂了下眼眸,整理好情绪,才问:

“你怎么这个时候来了?”

邰谙窈不经意间瞥了眼周贵嫔的手腕,那处的手链已经被摘下去了。

她刚收回视线,就听周贵嫔问她:“你是在看那条手链?”

邰谙窈神情不变,但心底的烦躁越发盛了,周贵嫔的语气明显是知道了什么,她唇角幅度抹平了些许:

“你想说什么?”

周贵嫔没忍

住地有点红了眼。

邰谙窈表现得再若无其事,周贵嫔也能察觉到她一刹间的冷淡,仿佛要拒人于千里之外。

周贵嫔忍着情绪,问:“我只问你一件事,你是不是调换了姚嫔送我的手链?”

邰谙窈否认:

“本宫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绥锦和秋鸣都安静下来,有点愕然地望向着对峙起来的二人,秋鸣忙打着圆场:“周贵嫔这是怎么了?有什么误会,您和娘娘好好说就是了。”

周贵嫔没理她,她直直地望向邰谙窈,她一听就知道邰谙窈在撒谎。

邰谙窈何时对她自称过本宫?

她咬声,快要忍不住情绪:“你骗我!”

邰谙窈见她要哭的模样,心底也冒出情绪,她仿佛冷淡道:

“你想听什么?姚嫔没有害你,难道你不高兴么?”

总归在她眼底,这宫中都是好人,姚嫔没有背刺她,没有让她一番好意白费,这个结果难道对她来说不好么?!

周贵嫔不和她争辩,扯唇,直接道:“所以,你早就知道姚嫔要害你?”

却什么都不告诉她,还要在她面前做出一副和姚嫔姐妹情深的模样。

邰谙窈偏过头,不再说话,但某种程度上也是默认。

绥锦低声喊了声:“周贵嫔!”

她话音中有劝阻之意,周贵嫔再忍不住情绪,直接掉了眼泪,她

说:

“你要算计她,为何又要帮我,百密一疏,你就不怕暴露么?”

邰谙窈没想到一早上就等来周贵嫔的质问。

她就不能当做什么不知道么?粉饰太平有什么不好?!

邰谙窈深呼吸了一口气:“那你说我该怎么做?任由你被她害,不管你?”

周贵嫔觉得憋屈的正是这一点。

她视作好友的二人彼此算计,甚至她也是其中一环,如果邰谙窈和姚嫔一样也就罢了,偏偏邰谙窈不是!

只有她一个傻子,被骗得团团转!

周贵嫔情绪激动,胸口不断起伏:

“你不能一开始就告诉我真相么?”

邰谙窈垂眸:“你和她相交数年,惯来护着她,我说了,你就会信么?”

周贵嫔被说得哑口无言。

如果一开始邰谙窈真的告诉她手链有问题,她到底是会信邰谙窈,还是会觉得邰谙窈挑拨离间?

邰谙窈又问了一遍:

“你就当她没有害过你,不好么?”

她声音很轻,周贵嫔却是鼻子忍不住地泛酸,当做什么都不知道,不好么?

当然不好!

她又不是被养在温室的泥娃娃,需要自欺欺人。

周贵嫔咬声:“一点都不好!”

“她要害我,我还要把她当做好友,那不是傻子么!”

所以她气恼邰谙窈的隐瞒,但她最不该气恼邰谙窈。

因为邰谙窈是为她好。

直到现在,周贵嫔当然明白了杜修容为何会用那种眼神看她,因为羡慕她有人庇护,什么都不需要做,只要没心没肺就好。

可她也想知道真相,不想被蒙在鼓里。

周贵嫔心底说不出的堵闷,她一边擦着眼泪,一边望着邰谙窈,但邰谙窈许久不说话,她气急败坏地叫她名字:

“邰谙窈!你是没长嘴么?”

邰谙窈被骂得一懵,她意识到气氛有松动,但依旧觉得糊涂。

绥锦心底叹了口气,娘娘从未有过闺中好友,没有经历过这种场景,当然不知道该怎么处理。

外间有小松子偷偷摸摸地探头,呐声道:

“娘娘,午膳送来了。”

这一声打破殿内的气氛,邰谙窈抬头望向周贵嫔,她生硬道:“你该回去了。”

周贵嫔被她气得够呛。

她往日怎么不知道邰谙窈这么能气人?

邰谙窈不懂她在气什么,她是瞒了周贵嫔,但她也帮了周贵嫔不是么?

甚至周贵嫔都没有这么恼姚嫔。

区别对待。

她还觉得委屈呢。

邰谙窈转身就要去外殿,周贵嫔见她要撵她走,她鼻子泛酸,忍不住道:

“你不信我,她们也怪我偏心。”

她明明那么努力地维持平衡,结果却里外不是人。

邰谙窈一顿,她听出了周贵嫔口中的她们指的是谁,不由得皱了皱眉,她闷声:

“你是该好好擦净眼睛了。”

周贵嫔被她噎住。

她觉得姚嫔温柔,结果背地里的算计从来不少,她觉得邰谙窈可怜,实际上大半都是装出来的。

她好像真的眼瞎。

她想反驳邰谙窈,都没话反驳。

邰谙窈也没等她,径直掀开二重帘走了出去,把她一个人扔在了内殿。

周贵嫔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她气得跺了跺脚。

但她硬是没走。

许久,二重帘被人掀开,周贵嫔下意识地转头看过去,就见绥锦走进来,手中还端着东西。

周贵嫔掩住眼中的失望,重新转过头去。

绥锦轻叹了口气,她说:

“娘娘担心周贵嫔待会会嗓子难受,特意让奴婢给您倒了一杯玫瑰清露。”

周贵嫔惯来爱喝玫瑰清露,邰谙窈有孕后,宫中唯独合颐宫会有,邰谙窈也常给她备着。

周贵嫔也想起这一点,她那点气焰一点点熄灭。

明明邰谙窈帮了她,她还来怪邰谙窈,好像显得她格外无理取闹。

玫瑰清露很甜,周贵嫔埋头抿着,忍不住落泪,瓮声瓮气地埋怨:

“她是在糊弄小孩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