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一章==
邰谙窈是在翌日才得知冷宫一事,等小松子禀报后,她忍不住地皱了下眉,小松子低声问:
“娘娘,咱们要怎么做?”
邰谙窈在殿内待得无聊,白日中,小皇子都会被嬷嬷抱来殿内,如今,小皇子就在她怀中,她一垂眸就能瞧见小皇子熟睡的脸,他睡得香,他常是吃过就睡,睡醒就吃,害得邰谙窈一度觉得他身体是不是不好,害怕是自己的身体害了他。
但嬷嬷和太医都说稚儿都是如此,邰谙窈才堪堪放下心来。
邰谙窈轻摸了摸启儿的脸颊,她眉眼软了一片,但对小松子的话却是冷硬:
“随她去,她都舍得,本宫有什么好管的。”
小松子听懂了,弯腰退了下去。
等小松子退下后,绥锦也望了眼小皇子,她不由得叹了口气:“虎毒尚不食子,她怎么这么狠心。”
邰谙窈轻轻捂住小皇子的耳朵,冷声轻讽:
“她不过是想借此从冷宫出来罢了。”
邰谙窈觉得废后是在异想天开,她让小松子盯着废后的动静,自己没有再费心,魏嬷嬷明里暗里地提醒过她,其余事再重要都抵不过她的身子,如今做好月子才是要紧的。
邰谙窈知道魏嬷嬷是为她好,自然听得进去。
等出了四月,邰谙窈才算是彻底解放,待能沐浴时,她整个人好像是重新活过来一遭。
邰谙窈趴在浴桶时,绥锦替她拨着水,青丝飘散在水面上,热气氤氲着水雾,仿若透骨生香,她在合颐宫待了许久,人都好像养出了懒骨头,慵懒地靠在浴桶中,眉眼余着些许风情。
整个皇宫都在替她操心,她养得好,腹部的那点痕迹也淡得很快,待披上薄纱亵衣时,让人很难相信她刚从孕期出来。
出了净室时,邰谙窈不经意地瞧了眼铜镜中的女子,宫人跪在她脚跟替她整理着裙裾,她只需要伸开双手,其余的什么都不必管,自然都有人打理好,她换上了尚衣局新送来的青黛色宫装,她许久未曾穿这种修身的衣裳,腰带将腰肢勾勒出来,铜镜中的女子身姿玲珑,让她一时间还有点怔住。
绥锦也忙忙低下头,她声音有点含糊:
“辛苦娘娘了。”
往日她也期盼着娘娘能诞下子嗣,不是要延续血脉,而是她心底清楚,娘娘心底有心结,年少时不可得的亲情困了娘娘许久,她希望娘娘能彻底走出来。
但娘娘生产那日情景彻
底吓坏了她,于绥锦而言,她再是期盼已久的小主子,也是比不得姑娘来得重要。
邰谙窈握了握她的手,她弯眸,不着痕迹地转移绥锦的注意力:
“坤宁宫收拾好了么?”
绥锦也收拾好心情,她笑着道:“娘娘放心,都按着您的喜好布置好了,奴婢还去看过,真是没有一处不妥当。”
这底下奴才都是有眼力见的,自然不敢怠慢。
合颐宫的东西都在陆陆续续地往坤宁宫搬,邰谙窈也没有耽误,她正要乘仪仗前往坤宁宫,就听人来报,皇上来了。
邰谙窈愕然,她快步走出去,二重帘被宫人掀开,她和时瑾初迎面撞上,她险些没停住脚,被人拉住,她才稳住身子,睁着一双眼眸抬起头:
“皇上,您怎么这个时候来了?”
她低头,望了眼拉住她的手。
时瑾初也在看她,她今日穿着青黛色的云织锦缎裙,外罩一层鲛纱,发髻上簪了绒花,将人衬得灿若芙蕖,明眸皓齿,黛眉也是姣姣,轻抬眸时,仿佛和初入宫时没什么区别。
但细看下去,还是有区别的,她初入宫时刚经过长时间的车马劳顿,整个人都消瘦不堪,像是一阵风都能将她刮走。
而如今她脸上有红霞,杏眸轻弯,举手抬足间都透着矜贵,被他握着的指尖也泛着健康的粉白,格外耀眼,让人移不开视线。
有人拉了他一下,对他的沉默有些许不满:
“臣妾和您说话呢。”
时瑾初轻啧了声,觉得这人真是脾气见涨,他颔首,言简意赅:“来接你。”
他知道她闲不住,一旦出了月子,必然会立刻选择搬到坤宁宫。
邰谙窈围着他转了一圈,时瑾初被她转得有点不自在,眯了眯眼眸,按住某人:
“转悠什么,晃得人眼疼。”
邰谙窈才不理会他这番话,她掩住唇,偷笑道:“皇上是一散早朝就来了么?”
她好像很得意。
让时瑾初有点看不惯,他否认:“没有。”
他仿若平静地移开视线,语气也平淡:
“早朝早就散了。”
邰谙窈不信他,偏头要去问张德恭,张德恭苦笑,他一点也不想掺和进皇上和娘娘之间的事情。
时瑾初扣住了她,咬声警告:
“你再不走,今日就别搬了。”
邰谙窈不敢置信,没想到他居然拿这件事威胁她。
她终于安静下来。
时瑾初睨了她一眼,将人带上銮驾,邰谙窈不是第一次乘坐銮驾,銮驾被抬起来时,她掀开提花帘回头看了合颐宫一眼。
忽然,她有点恍惚。
她入宫起就一直住在合颐宫,时至今日,已经过去了将近两年时间。
再去回想刚回京时的窘迫,居然也觉得恍若隔世。
彼时,她只是被送入宫替良妃诞下皇嗣的棋子,良妃在时,众人再警惕她也免不得轻视,邰家人入宫也只会来往蔌和宫,好像根本不记得还有个女儿也在宫廷中。
谁都没有想到她能走到今日。
邰谙窈其实也没想到,她最初只是想要有个能容纳得下她和绥锦的安身之处罢了。
有人扣住她的手,垂眸问她:
“在想什么?”
邰谙窈立时回神,她很难和时瑾初说她的心情,须臾,她轻声道:“臣妾只是想起来,如果不
是皇上,臣妾那日出宫许是要艰难很多。”
时瑾初顺着她的视线看去,也想到她初入宫那日。
他听见女子笑着道:“现在想来,皇上原来是这么细心之人。”
时瑾初垂眸看了她一眼,脑海中仿佛又想起当日情景,他坐得高,于是他轻而易举地看见女子起身时的踉跄,和走路时不自在的紧绷。
时瑾初回神,他眸色仿佛淡淡,他平静地说:
“朕从不细心。”
换一个人,他不会回头去看,自然不会发现她起身时是否踉跄。
邰谙窈被说得一懵,她纳闷,夸他还夸出错了?
再说,初次见面,连良妃都没能发现她的不对劲,他却是能让人送给她送来一双合脚的鞋,难道还不够细心?
不是细心,那还能是什么?
没等邰谙窈再想下去,坤宁宫到了,这不是邰谙窈第一次来坤宁宫,但这次的心境截然不同。
坤宁宫全部被重新布置了一遍,和往日相似却又不同,邰谙窈不知道内殿的布局往日是什么样的,但她踏进来时,内殿就是她熟悉的样子,闲庭中的花全被铲落,换成了芍药。
她记得往日坤宁宫中种的都是牡丹,牡丹惯来贵重,常有人借此表示身份。
但邰谙窈对此并不强求,她只是昭容时,宫装也曾绣着牡丹花样,再说,她都住进坤宁宫了,哪里还需要这些东西彰显身份。
时瑾初一直没走,宫人知晓其意,晚膳送来得也早。
天色未彻底暗下,宫人就都退了下去,邰谙窈咽了口茶水,她埋头磨磨唧唧,或许是许久未曾侍寝,她居然觉得些许紧张起来。
某人也不催她。
他提声喊了一声张德恭,很快,宫人抬进来热水。
邰谙窈看得目瞪口呆,尤其是见时瑾初自然而然地进了净室洗漱,水声渐渐传来,殿内气温仿佛也在不断上升。
净室只隔了一扇屏风。
她慢腾腾地将茶水喝完,杯子中的茶水续了一杯又一杯。
但今日的茶水好像并不解渴。
她往外看了一眼,外间天色还未彻底暗透,休息得会不会太早了点?
许久,邰谙窈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在她有些坐立难安时,有人从净室出来,他穿着一身简单的亵衣,简单得有点过分,他径直走过来拿起她手中的杯盏,问她:
“洗漱么?”
他问得很自然,偶尔垂下来的视线让人不自觉浑身紧绷。
邰谙窈蜷缩了一下手指,她不敢看他,转过头去:
“……要。”
她说得声音太小,某人好像没听见,他顺势低头亲了亲她,唇齿间溢出声音:“好。”
他说着好,却半点没有让她走的意思。
邰谙窈呼吸蓦然急促,她试图和他商量,但他手段多高明,孕期都能叫她舒坦,遑论现在?
邰谙窈能感觉到时瑾初在轻抚她的后背,顺着脊椎一路向下,引起一阵阵颤栗,他吻她,从嘴唇到颈侧,须臾,他停下来,低声问她:
“待会行不行?”
像是在征求她的意见。
但不等她说话,他两指轻轻一捻,轻而易举,邰谙窈咬住唇,将细碎的声音堪堪咽下,最终,她实在受不了,咬在他肩膀上,她忍着抽噎:
“你……混蛋!”
她只有这个时候不对他用敬称。
恍惚间,他将杯盏抵在她唇边,邰谙窈不明所以,含糊不清地咽下茶水,只听他问:
“现在还渴么?”
她没听懂,但剩下的半杯水被他咽下。
下一刻,邰谙窈骤然瞪大了眼,他俯下身,隐约有水声在殿内响起,臊意和浪潮一起席卷而来,让她招架不住地颤抖,她控制不住地闭眼,滚烫的泪水掉下,许久,她终是没忍住地低泣出声,被他磨得浑身骤然紧绷,又倏然瘫软。
她埋在锦被中,浑身好像提不起一点力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