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云蘅鬼鬼祟祟的躲藏行?为持续了大半个月,一直到二月底才稍稍放松了些。
这日她在涟漪楼帮工,由于楼中上了新菜品,她写了牌子拿出去挂在外面,摆在显眼?的地方好招揽客人。
将牌子放好之后,就看见一旁的树下坐着零星几个人。
涟漪楼这一片向来热闹,加上二月底天气有些回暖,许多上了年?纪的人在白日里闲着,便会聚在树下唠嗑或是下棋。
纪云蘅会下象棋,有时候看见路边有人摆着棋盘玩,她会凑过去看一会儿。
眼?下也没别的事,她就走过去瞧,见棋盘上的棋已经所?剩无几,正?厮杀得激烈。
旁边几个围观的老头自然也不懂得什么观棋不语真君子,面对这样胶着的战局,也喊得很大声。
纪云蘅在边上看了一会儿,也表达了自己的意见,“应该将炮翻过去,吃掉他的车。”
许是一种老头的喊声中,她这清脆悦耳的少女音显得尤其明显,坐在棋盘上的人抬头看她,“可是这样,我的炮也会被吃呀。”
纪云蘅这才低头瞧人,发现?下棋的人不是往常面熟的老头,反而是个看起来三?四十岁的男子。
他穿着紫色的衣袍,长发用木簪绾起,五官倒是清俊,只是脸色有些苍白,没有多少血色的唇让他看起来十足病态,再加上微微佝偻的腰背,这样的姿态经常出入医馆的纪云蘅一眼?就能看出他身上患有顽疾。
他的口音听?起来不是泠州人,纪云蘅稍稍后退了一步,没有应声。
那男子笑笑,还真按她说的做,挪动?了炮将对方的车给吃掉,不过紧接着他也丢失了炮棋,围观的老头顿时发出唏嘘声,表示很不赞同他这一步棋。
男子又问纪云蘅,“接下来走哪一步?”
纪云蘅看了一眼?棋盘,简略地分析了一下,说:“可以将仕往前顶。”
男子照做,很快仕棋也被吃掉,又抬脸去看纪云蘅。
纪云蘅安慰道?:“没关?系,你?还有两个兵棋。”
在纪云蘅的建议下,原本还胶着的战局果然很快就分出了胜负,以男子交出了自己的帅棋结束。
男子输了棋却没有表现?出什么不高兴,对身边的老头笑着说了句什么,随后起身,将位置让出。
紧接着纪云蘅就看见,那个总是冷漠着脸的迟羡不知道?从哪个地方冒出来,将手上的貂裘氅衣披在了男子的身上。
纪云蘅觉得他很像以前话本里读到的煞神,身上总是充斥着一股凶戾的气息,虽然脸上没有表情?,却无端让人脊背发凉。
且听?闻那日是他杀了柳今言,因此纪云蘅更加觉得他面相骇人。
她转头就要跑,就听?身后的男子喊道?:“姑娘且留步。”
纪云蘅装作听?不见,脚步加快。
没想到迟羡的动?作更快,也不知是怎么走的,两三?步就越到她的前头,长臂一伸,将她的前路拦住。
纪云蘅往后退了两步,回头戒备地看着男子。
男子面相温润,微笑道?:“为答谢你?方才指教在下走棋,在下想邀请姑娘一同用餐作为答谢,姑娘可愿?”
“我吃过饭了。”纪云蘅说:“况且我刚才只是随口说说,算不上指教。”
男子抚了抚袖口,又道?:“多亏了你?,我才能这么快将此局结束,否则我那脾气乖张的侄儿来了瞧见我坐在门口与人下棋,约莫又要不高兴,是该谢你?的。”
纪云蘅摇了摇头,没再应答,转身就想绕过迟羡离开。
结果迟羡却往旁走了一步再次拦住她,声音很低地说:“纪姑娘,王爷有请。”
纪云蘅诧异地睁圆眼?睛。
王爷?这个看起来一副病恹恹模样,坐在酒楼门口与人下棋的人竟是王爷?
还没等她脑子转过弯,就听?见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
“皇叔,既然先到了何不进去坐着,作何在门口吹冷风?”
纪云蘅脊背一僵,转头就看见许君赫不知何时走到了近处来,身边还站着一个年?轻的男子。
他今日衣着相当素朴,一袭月白衣袍,长发只用发带高高束起,像是映了河水颜色的白莲,清新脱俗。
大半个月没瞧见人了,许君赫乍然这样出现?在跟前,纪云蘅只觉得这熙熙攘攘的街头突然出现?了一抹亮色,显得十分独特。
可巧的是,今日纪云蘅穿的也是月白色的衣裙,颜色竟撞到一起去了。
他边上站着的年?轻人朝那病恹恹的男子行?礼,“下官拜见王爷。”
那王爷道?:“出门在外不必多礼,又不是在条条框框的京城。”说完咳嗽了两声,苍白的脸色添了几分红。
许君赫见状,便道?:“先进去吧,皇叔还病着,再吃几口冷风当心病情?又重?了。”
男子也应了,走了两步又像是突然想起来什么,点了点纪云蘅道?:“方才这姑娘帮了本王一
个小忙,本王想将她请去一同用膳,她没答应。良学,你?小子模样俊,去帮本王劝劝她。”
许君赫那双漂亮的眼?眸一转,视线就落在了纪云蘅的身上。
没有想象中的生气与漠然,而是挑了一抹笑意在其中,饶有兴趣地对王爷道?:“那我就帮皇叔问问。”
王爷便抬步往涟漪楼走,拦在纪云蘅面前的迟羡也跟着进去。随后许君赫转头对身边的人低声说了句话,那年?轻的男子就自以为隐蔽地朝纪云蘅看了一眼?,就领着荀言等人进去。
门口的人都走了之后,许君赫抬步走向纪云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