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云蘅穿着白?衣,这是?致命的缺陷,无论光线多么昏暗,只?要有一丝光亮,白?衣都?是?相当显眼的存在。
迟羡的眼睛又极其?厉害,只?需一眼,就能?在黑夜中抓住移动的白?色身影。
他提着刀快步追上去,像只?矫健的猎豹,脚下几乎无声,不过眨眼的工夫,就追到了白?色身影的背后。
在贴近其?背后时,迟羡一个跃起,想用自身的力量押在面前这人?的脊背上,将人?给制服。却不想面前这人?似乎也是?听到了响动,在他跃到半空中时忽而?停步转头,惊吓的神色在这人?脸上浮现。
下一刻,这个人?就被迟羡扑倒,在地上滚了一圈后,迟羡居于上位,膝盖压住底下人?的腹部,一只?手按在肩头,刀背则抵上脖颈。
“她人?呢?”迟羡问。
却见被他死死压制住的人?并不是?个妙龄姑娘,而?是?二十来岁的俊俏公子,身上披着一件白?色外衣,看起来不伦不类。
他缩了缩脖子,讪笑道:“迟大人?,你?找谁呀?”
此人?正是?邵生。
迟羡用力捏了一下他的肩头,邵生立即痛嚎起来,求饶道:“别别别!都?一样,王爷不就是?想要她手里的东西吗?都?在我这呢,迟大人?拿回去交差就好。”
他冷声,“交出来。”
邵生道:“您好歹让我腾出一只?手去拿。”
迟羡想要松手,却又想起上回这人?从怀里掏出那么一把东西想糊他的眼睛,便没搭理他,兀自朝他怀里摸去。
“您拿也行?,就在里面。”邵生说?。
迟羡很轻易就从他怀里摸出了一沓纸,刚要往自己怀里放,忽而?听得头顶风声微动,便猛然往旁边一翻。下一刻,薛久持刀落下,锋利的弯刀从邵生的身侧没入地面。
他吓得惊叫一声,颤颤巍巍道:“薛大哥,你?看准点打,别误伤了我!”
“别啰嗦。”薛久斥了一声,随后朝迟羡飞扑而?来。
周围光线极其?暗,加上两人?过招时身影飞快,邵生几乎什么都?看不见,只?得极快地爬起来往树后躲。
只?听利器相撞的刺耳声响在周围频频响起,不断变换位置。
许是?迟羡拿到东西,又知道自己不敌薛久,便没有恋战,很快就脱身离去。薛久坐在原地喘了几口气,拿出火折子一吹,火苗亮起,照出他满是?汗珠的脸。
“他娘的,这是?什么门?路的人?,那么难对付。”他骂道。
邵生道:“我听程子墨说?,这位迟大人?凡出手则必夺人?性命,薛大哥你?能?把他赶跑,实在是?厉害!”
薛久气道:“少跟老子套近乎,你?抢我功德一事我可没忘!要不是?太孙殿下安排我保你?一命,我才不管你?。”
“是?是?是?,多谢薛大哥救命之恩。”邵生殷勤地上前,将他扶起来,又道:“咱们还是?快下山去,别再此地逗留。”
火折子被吹灭,山林重归漆黑,万籁无声。
迟羡带着东西回到杜家山庄复命,行?过满地的尸体在正堂处找到许承宁。他脱了上衣,背上的伤已经?让人?处理好,包扎的半个身子都?是?白?色绸布,正闭着双眼休息。
“王爷。”迟羡走上前,半跪在地。
许承宁仍闭着眼没动,淡淡开口,“人?可抓到了?”
“找到了人?,不过皇太孙身边那个能?人?从中作梗,我只?抢回了东西,没能?杀了她。”迟羡回复。
许承宁的声音听不出喜怒,“究竟是?那人?太厉害,还是?你?迟羡越发懈怠?”
“属下知错。”迟羡低头认罪。
许承宁沉默片刻,揉了揉眉心,疲倦之色爬满了脸,又放软了些许语气,道:“不怪你?,是?我今夜有些急了,把东西给我吧。”
迟羡将怀中的纸拿出来,高举着送到许承宁面前。他睁开眼,将东西接过,展开之后脸色骤然一变,“这是?什么东西?”
迟羡不言,抬头看去,就见许承宁情绪极为激动地将纸张翻过,而?后猛地往桌上一拍,发出“砰”的巨响。
他再也无法维持儒雅温和的外表,面容变得十分狰狞扭曲,咬牙切齿,“许君赫!”
——那是?几张空无一字的纸。
第96章
纪云蘅曾不止一次地向许君赫说过,她并非毫无用处,也是能够帮上忙的。
然而这话说起来简单,当真被委以重任时,才叫她切身体会了这些担子压在身上的重量。
从前纪云蘅只是个生活在那个破烂小院的普通人,她日?复一日?地重复着自己的生活。天气晴朗时就出?门玩,看别人放风筝,蹴鞠,下棋;阴雨天她会坐在家里,开着窗发呆。除却去薛叔的肉铺记账外?,她还会去晴姨的小店里吃一碗豆花,然后再换上干净漂亮的衣裙去见苏漪。
纪家人时常会刁难她,在她的小屋
里搜刮,她就将自己的东西藏起来,后厨经常送上难吃的饭菜,她就跑出去偷偷给自己开小灶。来来回?回?好像就这么些事。
如今她的生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被鲜血和阴谋占满,身边的人正不断地死去,危险隐藏在暗处随时会降临,可这场博弈的结局却仍是未知。
纪云蘅不知道她能在这场诡谲的斗争中做什么,只?是许君赫将?那一沓纸交到?她手中,并告诉她要去往何地时,她的脑中就只?剩下一个念头?:必须做到?。
她身上披着邵生的外?袍,用浓墨的黑将?自己?掩藏,凭借着月色在山林间奔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