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云蘅俯身趴在许君赫的头边,问了一连串的话,许君赫都没有回答,停了好一会儿才重复道:“你?方才趴在我身上,是?想干什么?”
纪云蘅眼眶红红的,手指揪着他身边的被褥,说:“我想听听你?的心跳声。”
“你?怕我死了呀?”许君赫眼中有一丝笑意。
她眼睛一眨,又哭起来,觉得许君赫特别恶劣,他根本?就不知道这一天一夜里她有多提心吊胆,多害怕,一醒来就知道取笑她。
许君赫见?那些眼泪像是?流动的泉水一样,源源不断地?从纪云蘅那双漂亮的眼睛里落下来,他抬手往纪云蘅的脸上抹了泪,叹道:“我这不是?好好的,没死吗?”
许君赫大部分时?间都在昏睡,自然不知道自己起了高热,又裂了伤口,熬过一天一夜的疼痛之后,他这次醒来显然要比先?前有精气?神些。纪云蘅抠着他的掌心,说:“你?先?前不好,流了很多血,伤口也一直愈合不上。”
“是?这些药不好。”许君赫说。
“彤姐的相公今日进城了,会给你?买好的药。”
许君赫沉吟片刻,而后道:“拿点水给我喝。”
纪云蘅赶忙去找盛彤,倒了杯温水给他,扶着他坐起来喝了之后,他就有气?无?力地?倚在纪云蘅身上,说道:“你?将这屋子的主人请进来,我与她说几句话。”
正好也不用纪云蘅出去喊,盛彤端了碗稀米粥进来,让许君赫多少吃点东西。
纪云蘅知道他肩膀有伤,很自然地?接过碗去喂他。许君赫倚着床头,对盛彤道:“多谢你?们出手相救,保下了我这条命。”
“不必客气?,纪姑娘已经对我们说过很多句谢谢了。”盛彤笑道。
“冒昧打扰实非我们本?意,只是?眼下情况特殊,所以?我们可能要在此暂住几日,不过我们对身份不作隐瞒。”许君赫说话很慢,难掩眉眼间的虚弱,道:“我姓许,自京城而来,当今皇帝是?我祖父。她姓纪,泠州人士。”
盛彤一时?被吓住了,愣在原地?不知作何反应。她从许君赫的气?度和?方才纪云蘅说他是?京城人中已经推断出许君赫或许身份不凡,却没想到竟高到了天边去,是?堂堂皇孙。而来到泠州的皇孙只有一个,是?储君皇太孙。
她双膝一弯跪在地?上,匆匆行礼,“民妇有眼不识,不知是?太孙殿下。”
纪云蘅赶忙放下碗,去将她扶起来,“彤姐,你?快起来。”
许君赫淡声道:“不必如此,你?们是?我救命恩人,待我好了之后定会重谢。”
盛彤神思恍惚,被扶起来之后也紧张的双手不知道怎么摆,不敢抬头与许君赫对视,只一个劲儿道应该的应该的。
接着又听他说:“不过在我伤好之前,还请你?们暂时?隐匿我们二人在此处的消息,倘若遇上有外?来人在此处搜寻,还望你?们提前知会我们一声。”
盛彤没敢问其他的,只满口答应,待许君赫简单交代了这两句之后,才恭敬地?退出了房间。
纪云蘅给他喂着粥,低声问,“何必告诉彤姐这些呢?”
“瞒不住,她丈夫进了城,应当能看?见?寻找我的告示。”许君赫慢声道:“况且这里离杜家山庄不算远,皇叔迟早会搜到此处,提前告知他们一声,待人来了我们也好躲起来。”
“要去别的地?方吗?”纪云蘅问:“藏远一点。”
“我现在这样子暂时?走不了,且先?等个几日。”许君赫顿了顿,问:“东西还在吗?”
纪云蘅点头,“我一直贴身收着。”
许君赫一口一口将粥给吃完,盯着纪云蘅的脸看?,发现她眼里的红血丝还没消散,“晚上有没有好好睡觉?”
“睡了。”纪云蘅含糊地?回答,起身将碗拿出去,回避许君赫的追问。
好在他精神没那么足,吃过东西之后又睡过去。纪云蘅在他边上一坐就是?几个时?辰,表现出了惊人的耐心,让盛彤也惊叹不止。
傍晚的时?候朱彦回来,果然带回了城中到处张贴了寻皇太孙的告示的消息,官府派出了很多人在泠州周围的村落里搜寻,盛彤便将白日里许君赫醒来之后说的那些话转述给了朱彦。
朱彦听后又不大放心,去山下的村子里打听了一番,回来时?告诉纪云蘅前头几个村子还没有被搜查,恐怕明后两日就会轮到这里了。
他们的屋子在半山腰,不大容易被人看?见?,若是?真有人搜来了,可以?躲进地?窖中。
暂时?解决了这个难题,许君赫的情况又好转,纪云蘅的心情好了许多。
晚间许君赫又醒了一回,自己下了床,回来之后喝了点水,吃了些东西,又躺回去。他伤口隐隐出了血,纪云蘅给他洗脸擦手的时?候顺道换了药,直到天黑才处理好。她点上一根蜡烛,脱了鞋爬到床榻里面,挨着许君赫睡下。
睡觉的时?候一定要牵住他的手。
夜间许君赫被伤口痛
醒,怎么也睡不着,烦躁地?睁开了眼睛。
他转头,就看?见?纪云蘅靠着他的肩膀处,似乎睡得正香。许君赫不知道纪云蘅在夜里的时?候会这样安静地?睡在他身边,像是?绕着竹架生?长?的葡萄藤一样,表现出了一副依靠的模样。分明受了重伤的人是?他,可纪云蘅却看?起来更为脆弱,好像许君赫这会儿发生?个什么不好的意外?,她就会立即被击溃。
许君赫被疼痛折磨的烦躁心情在这会儿得到了缓解,他看?着纪云蘅的侧脸,微微动了一下身体想要离远一些,看?得更清楚。谁知就这么轻轻一下,纪云蘅就像是?受到了很大的惊吓,猛地?睁开了眼睛,匆匆忙忙地?去看?许君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