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没有这么复杂,你有不懂的可以问,我们会给你解释的……”林尔善想方设法地安慰他,余光瞥见一个高大的身影,拧着眉倚在门边。
是高燃!
这家伙向来不管三七二十一,生死看淡,不服就干。
可不能由他胡来!
林尔善心里一紧,让宋保国单独和孟勇沟通,自己快步走过去,拉住高燃的胳膊,低声警告:“你别乱说话!”
高燃在门口看了半天,憋了一肚子火,刚想痛痛快快发泄出来,听林尔善这么一说,动了动嘴唇,欲言又止。
林尔善连忙把他拉回隔壁诊室,按在板凳上:“这个病号很重,不干预的话很危险。但他家属情绪敏感,所以要小心沟通。你不要插手,在这里等着我!”
“哦……”高燃虽然替他憋屈,但也听劝,闷闷地应了一声,抬手碰了一下林尔善的手臂,“还红着呢。”
林尔善愣了一下,才意识到他指的是刚才那个大老板掐出来的红印,不自在地捋了捋袖子:“没关系的,一会就消了。”
“好吧……”高燃仍是满眼心疼,但他分得清轻重缓急,没再多说什么,乖乖坐着,像只驯化良好的巨型犬,“林医生,天天跟这种人打交道,辛苦你了。”
第25章 带你去吃好吃的!
林尔善无奈一笑,转身走向病房。
刚才那个大老板本就是无病呻吟,严词警告一番就老实了。但是孟忠诚是真的病重,如果听从孟勇的意愿、保守治疗,风险无可估量,对病人的生命健康极不负责,绝对不能“爱治治不治滚”。
出于医学伦理中的“有利”原则,医生必须规劝病人及家属同意手术。
林尔善回到病房,宋保国不知说了什么,孟勇已经接受了:“行吧,也没别的办法了。毕竟我爸都这样了,还能怎么办呢?只能躺在床上,任人宰割了。你们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吧。”
林尔善和宋保国对视一眼,目光复杂。
答应是答应了,可是心不甘、情不愿,让人心里不得劲。
但是不管怎么说,只要他们同意,手术可以开展,孟忠诚就有救了。
宋保国一锤定音:“那就转科吧。”
“好的主任!”程阳应道,“那我先和神内的护士站联系,等他们收拾出床位,就把病号送过去!”
宋保国:“辛苦你了。”
林尔善:“谢谢主任。”
尘埃落定,孟忠诚转入神经内科接受专科治疗,林尔善终于松了口气。
“那个家属怎么回事啊?”陈逸忍不住吐槽,“看个病还不情不愿的,生死关头,由得人犹犹豫豫吗?”
林尔善苦笑:“没有人愿意来医院的,都是无可奈何,有时候难免有点情绪,我们要理解他们。”
“我们理解他们,谁理解我们呢?”陈逸叹气,“他们有情绪,也别拿医生发泄啊,不要命了?”
“好啦。”林尔善笑笑,轻轻拍了拍陈逸的肩膀,“今天加班帮我处理病号,辛苦了。快下班吧,晚上吃点好的,好好休息。”
陈逸心中顿时升起一股暖流,直往上冒,令他热泪盈眶:果然,只有医生才是最能共情彼此的!
嘁哧咔嚓忙碌了一天,临到下班还遇上重病号和难沟通的家属,陈逸一整个身心俱疲、胃肠空虚,林尔善的话正好戳到他心坎上。
“林医生,你真好!”陈逸破防了,就像一个独自憋着眼泪、一被人安慰就再也无法逞强的孩子。
“好了好了……”
林尔善安抚性地拍拍他,陈逸闭着眼睛靠了过来,像要直直扑进他怀里……
“咳嗯!”一声浮夸的清嗓。
陈逸停下动作,莫名其妙地回过头:“咦?你不是那个……高队长!”
高燃挑眉:“你还记得我啊?”
“当然了,你是我第一个手术对象诶!”陈逸有点兴奋,“高队长,您怎么来了,哪里不舒服吗?”
“小逸,我来处理就可以,你下班吧。”作为一位有良知的上级,林尔善把陈逸的每一份努力都看在眼里,不想多留他一分一秒。
“那好吧!林老师,高队长,我走了!”陈逸美滋滋下班了。
林尔善被他的话点醒了,这才意识到高燃的出现不是偶然,很可能是身体不适,于是担忧地皱起眉:“高队长,您今天为什么过来,是有什么不舒服吗?还是,受伤了?”
高燃没做声,嘴唇一抿,有点委屈的样子。
从刚才起,他似乎一直就有点委屈。
“这才几天不见,又成‘高队长’了?”高燃巴巴地瞅着他,“林医生,你好薄情哦。”
“我……”林尔善从没被人这样形容过,一时间有点无措,“我只是担心你的身体而已……你有没有好好休息,有没有受伤?”
你只担心我身体,就不在意我的心情吗?
高燃心里叹了口气:“是有点受伤。”
林尔善顿时紧张起来:“哪里?”
高燃缓缓抬起手。
那并不是一双养尊处优的手,皮肤粗硬,骨节分明,筋络毕现,看上去很有力量,只是手背上有一颗通红的水疱,像颗熟透了的石榴籽。
林尔善一愣:“这是?”
“炒菜的时候,不小心烫的。”高燃说。
林尔善松了口气:还好,不算严重。
“你在这里等我,不要乱动。”
林尔善到旁边的治疗车上拿来碘伏、棉签等换药工具,罗列开来。
他垂下眼,捧着高燃的手掌,消了两遍毒,再把水疱挑破,吸干渗液,又消了一遍毒。
做完这些,林尔善下意识伸出手,在消毒液的涂抹处挥了挥:“泡皮就是天然的生物敷料,这样过一段时间,就会长好了。”